第三十五章 太子其人

　　八月初三，又是大朝會的日子。今兒，列班的眾位大臣明顯地感覺到了皇帝老大的心情很好。

　　硬著頭皮上報黃河秋汛的工部尚書，報完了不僅得到皇上的一個好臉色，還得到了一句讓人舒服的夸贊，實心任事。

　　隆正帝也準(zhǔn)了今年的秋汛過后，疏通河道，治理黃河的上奏。還說，冬天到來，正是治理河道的好時機(jī)。命令河道官員好好修堤筑壩，在經(jīng)過勘察，又早已經(jīng)決定下來了，因為沒銀子而沒有施工的地方，現(xiàn)在開始修建水庫，人工湖，又是挖人工渠，灌溉渠，似乎是要真正地大干一場。

　　黃河河道，經(jīng)過大慶皇朝這幾十年的認(rèn)真治理，才讓亂世末年時被異軍多次決堤放水禍害，致使民生凋敝，千里無人煙的中原地區(qū)終于恢復(fù)了一些生機(jī)。

　　太祖爺建朝就開始修養(yǎng)生息，治理河道，早年就下旨，且言此旨意與大慶皇朝同在，后世之君不得更改，膽敢貪污治河銀子，克扣治河民工飯食工錢的官員，誅十族。

　　太祖爺?shù)蔫F血手腕之下，到承慶朝時，先帝晚年有些昏聵了，可也沒有一個官員敢朝治河銀子上面伸伸手。

　　或許，正是治河有了點成效，庶民們看到了希望，曾經(jīng)拖家?guī)Э谀舷碌脑S多人又在近十幾二十年之間，慢慢地分派兒孫回歸故里。也算緩解了江南地方的許多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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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心情好，鳳儀宮，皇后娘娘的心情也挺好，面目平和地處理宮務(wù)完畢，合上冊子，讓琉璃將賬本冊子搬去放回原處。

　　她起身走動了幾步，又更衣出來，凈手完畢，正準(zhǔn)備滋滋味味地喝二口茶，舒心愜意一番，抬頭便見到了近身大宮女瓔珞進(jìn)殿來的熟悉身影，知她必是有事，于是，等著她上前…

　　“稟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身邊的小太監(jiān)小李子剛剛過來稟報，太子殿下說，他中午過來鳳儀宮陪你用午膳，殿下想吃桂嬤嬤做的荷葉蒸大塊雞?！贝髮m女瓔珞的聲音似珠玉落盤，悅耳動聽。不負(fù)其名。

　　皇后娘娘打一聽到宮女嘴里吐出的“太子殿下”四個字，眼里就已經(jīng)有了暖暖的笑意，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微微點頭…

　　“嗯。本宮知道了。你親自去小廚房通知桂嬤嬤，用半年到一年的小公雞，半干的荷葉，得先滾水燙過了以后，再包雞肉上蒸籠?！?p>　　“是！奴婢告退。”瓔珞行禮退下了，皇后娘娘便滋滋味味地抿著枸杞菊花茶，悠悠地想著，皇上也愛荷葉蒸雞。不過，他今兒中午是沒有空閑過來這兒吃飯的。他吃過了午飯，且得好好地歇一歇…

　　昨兒晚上，已經(jīng)子時正了，他還興沖沖地拿著二塊金磚過來給她瞧瞧，興奮地告訴她，佳貴妃對她的先母遺圖的解讀，以及，佳貴妃十幾年在安良候府里跟著老太太的日常舉動而有的發(fā)現(xiàn)，做出了一些合理的推測。

　　原來，他下旨下一百零八抬聘禮納貴妃娘娘，里面竟是有如此的玄機(jī)。難為皇上了，為了朝廷，擔(dān)了不大好的名聲。昨兒晚上，已經(jīng)取出了十箱萬兩黃金…現(xiàn)在，終于是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

　　否則，抗汛，治河…待冬天到了，西北方，又得預(yù)防雪災(zāi)，哪兒來大批的銀子？本宮是不是也應(yīng)當(dāng)做些什么呢，否則，風(fēng)頭，功勞，圣心，全讓佳貴妃得了去了…不為別的，單為圣心，就得好好思量。

　　大宮女琉璃去書房放好了賬冊子，又整理一下，回到起坐間，見皇后娘娘又陷入了沉思，便不上前打擾，只垂手侍立一邊，等著娘娘的吩咐、使喚…

　　“耿嬤嬤呢？如何了？猶未痊愈嗎？她這病，到今兒，已有半個月了吧？若不能好，且讓她退回家養(yǎng)老去吧。她該是享兒孫福了。讓內(nèi)務(wù)府補(bǔ)上來一個嬤嬤?！彼缫呀?jīng)超越請假的限期，總不能還占著這位子不做事，讓別人閑話。

　　皇后忽然抬頭，輕聲問了垂手低眉侍立在一邊的琉璃。然后，也不待大宮女的回任何話，已然決定了一個大嬤嬤的去處。

　　“是。娘娘，我馬上就通知下去?！绷鹆а劭戳丝椿屎螅鹪挼恼Z速放的慢，說完，見皇后并無更改決定的意思，動了動嘴唇，卻并沒有說出勸解的話語。

　　她退下去通知大太監(jiān)時，不用一個眼色，另一個大宮女寶璃自覺地進(jìn)大殿去侍候。二個大宮女一個在內(nèi)一個在外，都聽見了皇后娘娘的問話和決定，心里都為耿嬤嬤道了句，可惜！

　　耿嬤嬤乃是鳳儀宮的一位管事嬤嬤，四大嬤嬤之一。能夠做上大嬤嬤這個位置，很不容易。

　　她應(yīng)該是有一些關(guān)系的，可是，再有關(guān)系又如何，越期請假，違了規(guī)，娘娘一句不要，內(nèi)務(wù)府就再不敢留著她，她就得退回家去養(yǎng)老。不管她養(yǎng)不養(yǎng)得了老。

　　一個宮里的人，相處好了，久了，大家其實都不大喜歡在中途換人。上了新人，大家彼此之間就又會有一段時間的磨合、適應(yīng)…有時候，會引起一些大大小小的問題。

　　可是，宮里換人，又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鳳儀宮，在這三年里，且是換人最少的宮殿?；蛟S是后宮還算清靜的關(guān)系。

　　猶不知道，以后，待佳貴妃、良妃，端妃和另外二個才人美人進(jìn)了宮，又會如何一番景象。

　　說到了這里，就應(yīng)該說一下皇后的待遇?；屎蟮拇?，乃是后宮的最高規(guī)格，亦是整個天下女人之中的最高規(guī)格。

　　二個大太監(jiān)(分一正一副)，四個大嬤嬤，八個大宮女，二等宮女八個，三等的宮女也是八個。二十八個人，分二班輪換著服侍一個皇后娘娘。

　　粗使的宮婆子八個，管理整座鳳儀宮的清潔，灑掃，花草園子的修剪、整理。還有平時跑腿，夜晚值班守宮門的小太監(jiān)。

　　衣食住行的規(guī)格與皇帝基本上等同。妻者，齊也！大的差別，只在于權(quán)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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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午時剛到，隆正帝就讓李二喊散了朝會，太子殿下向皇父行了禮，便告退。快步走回鳳儀宮的路上，還在想著今兒一日的安排。

　　他打從今兒開始，逢大朝會也必須上朝，不必說話，就只是靜靜地坐在皇父的右下側(cè)聽。聽大臣們上奏什么，皇父又怎么應(yīng)對。

　　下午，未時正(兩點)上文化課一個小時。今日開始，他得與弟弟們分開學(xué)習(xí)文化課。

　　皇父給他請了二個不是出身于大世家的大學(xué)士師父，拜了師，敬了茶，必須得執(zhí)了弟子禮的。

　　一個是講史和講格物的師傅、文成候世子，現(xiàn)在的翰林院大學(xué)士江懷謹(jǐn)。

　　太子知道皇父為什么請這一個為太子太師，因為江家一家子的男人都是能人。

　　已逝的第一代江老候爺與太祖爺是最好的兄弟，他以一人之力建立起一個家。

　　一個是翰林大學(xué)士出身的前禮部尚書，陸青云。陸青云已經(jīng)退休致仕，屬于反聘人員，講禮，講詩文。他年紀(jì)大，反而為太子少師。

　　不過，他好像也沒有意見。陸青云也是寒門出身，跟隨大慶皇朝興起的新興家族。

　　申時，且又得上跑馬場與三個七八歲的異母弟弟們一起練習(xí)騎射。兩個騎射師傅，一個是他的舅舅，鎮(zhèn)國公世子，楊德明，一個是忠勇候世子，蕭誠肅。

　　二個師傅的騎射功夫都非常好，可以百步穿揚(yáng)。而且，這也是一老一少的配置。

　　夕食過后，晚上，還得由另一個武藝師父帶著，修練一個時辰的武藝功法，完了，泡澡后又得讀一個小時的史書。

　　一日的時間，真是安排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哎，皇父說他那個皇帝不易做，他覺得，這個太子也不易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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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兒子拜見母后。”高聲大氣的，爽朗開闊，但凡太子到鳳儀宮，必是遠(yuǎn)遠(yuǎn)地就開始喊人。

　　“我兒快進(jìn)來，外面的天兒還是有點熱?！被屎竽锬镆矒P(yáng)聲對還在殿外的兒子說話，笑語叮咚，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昨日的那絲沉郁。

　　“看來，昨兒晚上父皇與母后認(rèn)真地解釋過了，今日，母后已然開懷。那就太好了?！碧拥淖旖沁值母_了，眼里的笑意且更加明快。母親的心情好壞，總是影響著孩子的。

　　其實，太子覺得，佳貴妃還算不錯，一個能夠?qū)⒊⒎旁谛睦?，眼里，將朝廷看得比情郎都更重要的女子，是個好女子，雖然吧，她看上前太子，有些眼瘸。

　　父皇說，如果她將她知道的東西告訴了前太子，那么，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沒有了父皇什么事情。沒有了父皇什么事情，就更沒有他和母后兩母子什么事情了。

　　他們一家子，說不定，一間小院子都得不到。前太子可不如父皇的心胸寬廣。

　　太子進(jìn)了殿，行了禮，便收起了心里的雜念，一心一意逗母親開心，對于母親來說，能被兒子所需要，就是她最大的快樂和滿足…

　　“母后，今兒的午膳除了荷葉蒸雞，猶有些什么菜色。兒子的肚子好餓，感覺能吞下一頭牛！”

　　皇后用干凈帕子幫兒子拭后頸的細(xì)汗，聞言，大力地為兒子撫撫，笑嗔了一句，“你呀，眼大肚子小，母后每每真讓你多吃點，你又直皺眉頭。

　　你快些吧，花廳已經(jīng)擺好了膳食，著緊些，凈面凈手，拖的時間長了，菜涼了，味道不好，吃下去也不好。而你父皇有規(guī)定，誰都不能夠浪費了食物！”

　　太子聞言，也不搓手了，快快地抹好臉，擦凈手，便攜同母親進(jìn)了花廳，其實，就是飯廳。見到餐桌上紅紅黃黃的松鼠魚，更加高興了。他愛吃甜食，這除了父皇和母后，沒人知道。

　　從小，父皇就教導(dǎo)他，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都不要告訴他人。就是近身侍候的太監(jiān)和宮女，亦不能讓他們知道了。

　　母子二人吃飯，不用宮女在一邊侍候，三菜一湯，份量大一些罷了。

　　母子倆一人二碗飯，將桌上的菜吃的干干凈凈。

　　吃飽了，心情愉悅。太子才將先前的疑惑問出來，“母后，你的份例不是跟父皇一樣嗎？午膳為五菜一湯。夕食為二菜一湯。”

　　皇后娘娘看著干干凈凈的盤子，很有成就感，“這樣不是更好嗎？菜色，夠吃，又能保證吃好就行了。朝廷缺錢，民生艱難，母后得跟你父皇學(xué)習(xí)，開源節(jié)流。

　　若是一直堅持下去，一生，會省下不少錢。母后準(zhǔn)備裁減些宮人，放一批夠二十二歲的宮女出宮嫁人，以及一些宮嬤嬤回家?！?p>　　太子聽了母后的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兒子覺得很好。母后，你再與父皇商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