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梧的悲劇
蘇小梧最近陷入了深深的苦惱與自我懷疑中,她不確定自己在趙衡心里的分量,還是壓根就沒有分量,只是像一片羽毛一樣,輕輕地滑過去了,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她深深地愛著、思念著他,每天都拿著手機焦慮地等他的電話,可是連續(xù)三天,沒有一個電話,沒有一條信息,連一個字,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吝嗇地沒有施舍給她。
下班時間到了,小梧站起來,往上伸了伸在桌子上趴了一天早已酸痛僵硬的胳膊,拿手交替著在左右肩膀上錘了幾下,準(zhǔn)備收拾東西回家。
“小梧,晚上有事嗎?一塊去吃飯吧!”同辦公室的秦晗假裝客氣地?zé)崆檎泻羲?p> “哦!不了,你們?nèi)コ园?,我今晚有約了?!毙∥嘹s緊擺手不好意思地回絕。
秦晗的男朋友現(xiàn)在明明就在辦公樓底下等她,她剛才聽到他倆打電話了,還這么虛偽地邀請她,“難道是缺電燈泡啊!讓我去照明嗎?”小梧這么想著,嘴角不覺上揚,臉上偷偷綻放了半個微笑。
在小區(qū)門口的重慶面館簡單地吃了一碗面,小梧就回到了自己出租的28樓一室房間里。夏天到了,屋子有點悶熱,她走到窗邊,把由于白天上班時害怕下雨一直緊緊關(guān)著的唯一的一扇窗戶打開,涼爽的風(fēng)輕柔地吹了進(jìn)來,拂在她吃面時出了很多汗的紅撲撲的臉上、光滑的黑頭發(fā)上,她愜意地左右扭動著身子,輕聲哼起了歌。
手機響了,是微信的聲音,小梧趕緊走到床邊,剛才進(jìn)門時,手機順手扔床上了,打開的那一刻,驚得她身上還未落下去的汗瞬間全都凝固了,“小梧,公司看你最近狀態(tài)不佳,讓你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是人事總監(jiān)呂總發(fā)來的。
“什么?我狀態(tài)不好,讓我在家休息?休息?這是什么意思?還有為什么會是人事部給我發(fā)的消息,我是行政人員??!不應(yīng)該是李姐給我說嗎?”小梧的腦子亂紛紛的,打了無數(shù)問號,木木地站著一動不動?!皩?,打電話過去問問怎么回事?!?p> 小梧激動得手發(fā)抖,手機沒拿穩(wěn),一下子掉在了床上,她趕緊坐到窗沿,拿右手按了按激烈地怦怦亂跳的胸口,深深呼吸了幾下,才拿起手機給呂總打過去,電話很快就通了。
“喂!小梧!”手機那邊傳來呂總一如往常的和藹的聲音。
“呂……總,我想問您,剛才……的微信是什么意思?!毙∥嗌ぷ佣多露多碌貑?。
“小梧,你聽我說,我知道你會給我來電話的,我還是實話告訴你吧!免得你亂想,其實……”呂總停頓了一下,“其實,是趙總的意思,也是公司的意思,你明天要是沒事的話,可以來找我辦手續(xù)。”呂總補充完了,不再說話。
“呵!”小梧嗓子里突然發(fā)出了這么一聲怪笑,“呂總,謝謝您告訴我,我明天去辦公室?!毙∥嗬潇o下來了,心都冰涼了,身體能不冷靜嗎?
果然,他要趕她走。
小梧雙手抱著頭側(cè)躺在床上,淚水無聲地不停地往下流,她來回思索著,回憶著他們的過往,想到自己的任性,想到他沖自己多次的發(fā)脾氣,是啊!自己干擾到他了。
她算什么?什么都不是,連情人都夠不上,只是自己一廂情愿地滿腔付出罷了,還以為自己的愛有多感天動地,還以為他對自己多么有意,能保護她,護她周全,其實,什么都不是,她太高估自己了,自己有什么??!一個人孤零零地漂在BJ,又能給他帶來什么呢?他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憑什么對一個剛大學(xué)畢業(yè)的白紙一樣的蘇小梧另眼相看?她有什么能力能得到他的垂青?是啊!她只是行政部的一個青澀的小職員,公司多她不多,少她不少,沒了她照樣轉(zhuǎn),她以為自己誰啊!
她翻身坐起來,抱著最后的渺茫希望給他發(fā)微信,結(jié)果,需要驗證,她已不是好友,她震驚極了,不敢相信他已經(jīng)把自己拉黑,她久久地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兩行冷酷的字,眼球半天沒有轉(zhuǎn)動。
她想,給他打電話肯定是不會接的,也不知道怎么說,她又試探著給他發(fā)短信,倒是很快回復(fù)了,不過說的幾句話只有令小梧更絕望,加快了她往無助的深淵墜落的速度。
“你去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xù),會多發(fā)給你半個月工資,感謝你為工作盡心盡力,不要給我打電話,已經(jīng)拉入黑名單?!睅拙錈o情冷漠的話像刀子一樣扎進(jìn)小梧心里。
“可是感情呢?我們的感情呢?可以離職,但是感情呢?我還愛你?!毙∥嗫拗焖俅蛄艘欢卧捰职l(fā)過去,等了半天沒回,她果斷打電話過去,只聽到了“嘟”的一聲,便掛斷了,她又打,又?jǐn)?,又打又?jǐn)唷偪竦卮蛄藷o數(shù)個。
她已經(jīng)被拉黑了。
小梧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渾身無力地靠在床頭疊起的被子上,放聲痛哭了起來,如果說呂總的信息只是讓她驚慌失措,那么他的,她深愛的但又絕情對她的趙衡的信息,則是讓她一下子跌入了萬丈深淵,她粉身碎骨,一丁點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第二天,她沒有去公司辦理離職手續(xù),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哭了一天,給他發(fā)了無數(shù)的短信,可是都沒有得到回復(fù)。
第三天,她依舊沒有去公司。
第四天,她還是沒有去。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她起來了,人瘦了一大圈,她安靜地洗了澡,卷了頭發(fā),穿了條漂亮的淡綠色修身連衣裙,仔仔細(xì)細(xì)地給被淚水浸泡得紅腫的臉上化了精致的妝,然后把背崩得直直的像去應(yīng)聘似的自信地走進(jìn)了呂總的獨立辦公室。
呂總還是那么熱情地接待了她,看著她消瘦憔悴的模樣,知趣地沒有多問一句話,只是按公事讓手下的員工給她認(rèn)真辦理了離職和交接手續(xù),臨走的時候,還把她送到門口,握手說,以后常聯(lián)系,多保重,她微微笑了笑,覺得呂總真是個可親的小老頭。
她去辦公室收拾自己東西的時候,正是中午下班時間,大家都到食堂吃飯去了,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兩分鐘,就立刻動手收拾起來,她不想讓同事們看到她狼狽地離開公司,快收拾好了,秦晗手里端著兩個飯盒走了進(jìn)來,看到小梧在,微微一愣,就滿臉堆笑地說:“要走了嗎?在一起工作這么久了,還真有點舍不得,不過,咱們的公司小,好公司多的是,以后肯定發(fā)展得比我們好。”
“嗯,是,我辭職了?!毙∥喟l(fā)窘地說。
“哎!哪都一樣,你長這么漂亮,身材又好,肯定會很有前途的。”秦晗諷刺地笑著說。
“謝謝,我走了??!”小梧抱起裝滿她零碎物品的紙盒子說,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樓。
走到太陽底下,小梧感覺很不適應(yīng),中午強烈的太陽光刺得她哭了太久的眼睛發(fā)疼,并且大白天,一個大閑人無所事事地出現(xiàn)在馬路上,她覺得怪怪的,每天都是早出晚歸,一整天都坐在辦公室里,即使偶爾出來,也是匆匆茫茫地辦完事就趕緊往回奔,現(xiàn)在沒了工作,也沒有什么事情等著她去處理,她感覺像靈魂離開了自己似的,只剩下一個毫無感情的軀殼。
忙忙碌碌的生活一下子戛然而止了,她茫然地環(huán)顧起周圍,看著行色匆匆的人群,吵鬧擁堵的馬路,鱗次櫛比的高樓,不知道接下來要干嘛,該往哪里去,這么大的BJ,工作沒了,愛也沒有了,她該怎么找回?還找得回來嗎?她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