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后記（6）

　　天澤的這一番話就連在暗處隱蔽的章邯也有些動容，回憶起那個宛如天驕的少年，心中也是一陣悲嘆。

　　天澤的話沒有說完，嬴政也不去打斷，靜靜的聽他說著，從他的口中了解他不曾見過的甘羅。

　　“嬴政，這些年，你一直派在甘羅身邊暗伏的人，真的僅僅是保護(hù)他的安全嗎？”天澤忽然轉(zhuǎn)身看著嬴政問道。

　　聞言，嬴政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轉(zhuǎn)瞬即逝，但還是被天澤捕捉到了，天澤笑了，像是笑嬴政的絕情，也是在笑甘羅的天真。

　　“嬴政，你這輩子都愧對甘羅，甘羅也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你，你和你的帝國，終將會為你的薄涼付出代價，甘羅所承受過的，都會千倍萬倍的還于你的身上！”天澤冷冷的說道。

　　他現(xiàn)在殺不了嬴政，但他也不會心安理得的過完下半輩子！

　　說完，天澤轉(zhuǎn)身，帶著焰靈姬離開，在走時對他說了最后一句話，“嬴政，你好自為之。”

　　嬴政動了動唇，卻最終沒有說出半句話，在天澤走后嬴政又獨(dú)自在湖邊站了許久。

　　腦海中忽然響起了甘羅對自己說過的話。

　　“阿政，我以后都會在你身邊。”

　　“阿政，你是我這世上最重要的親人了！”

　　“阿政，你是我最為信任的人，我也同樣是你最信任的人，對吧？”

　　“阿政，你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是你可以相信我，我是永遠(yuǎn)不會害你的?！?p>　　“有我在，你不會是一個人?！?p>　　“阿政，阿政，阿政........”

　　當(dāng)所有的聲音都散去，集中成一道絕望憤怒，歇斯底里的聲音，嬴政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微微顫抖。

　　“什么唯一的家人，什么彼此的依靠，什么全心的信任，騙人的，通通都是騙人的！”

　　“既然事已至此，那我們便話不再多說，做個了斷?！?p>　　“你我的關(guān)系正如這斬?cái)嗟陌l(fā)，從今往后，你我二人，恩斷義絕！”

　　眼前又仿佛看見了那個少年決然而又絕望離去的背影，伸出手，卻再也抓不住。

　　一股酸楚的情緒涌上嬴政的心頭，最終，他還是變成了一個人，是他親手造成了今天的這個局面，他又有什么資格去后悔？

　　甘羅走后，他很少去甘羅住過的地方，因?yàn)樗ε履X海中回憶起少年那雙充滿失望和悲痛的眼睛，呵，真是可笑。

　　明明是最為親密的兩個人，最終卻是以這樣的結(jié)局收場。

　　天空中慢慢飄起了雪，雪中似乎還夾帶著細(xì)雨。

　　章邯撐著一把傘舉到嬴政的頭頂，說：“皇帝陛下，該回去了?！?p>　　嬴政什么也沒有說，收回自己的目光，卻走出章邯的傘下，轉(zhuǎn)身離開。

　　恍惚間，章邯好像看見嬴政的眼角有點(diǎn)點(diǎn)水光閃過，那不知道是天空中飄下的雨滴，還是他這輩子從未見過的嬴政唯一的一滴眼淚.........

　　嬴政離開了，留下了那座亭子孤單的立于湖上。

　　在墨家的藏身地

　　天明穿著厚厚的襖子，眉眼看上去成熟不少，即使是下著雪，他還是冒著雪雨練劍。

　　少羽也和他一樣，兩人仿佛在比賽誰先回去，都是血?dú)夥絼偟男』?，誰也不肯讓著誰。

　　兩人之中，變化最大的還是少羽，他褪去青澀，身高抽長，眉眼之中已經(jīng)可以看出往后的西楚霸王的風(fēng)采。

　　這個年紀(jì)，介乎于成熟與青澀之間，少羽身上的擔(dān)子也更加的重，有時連和天明打鬧的時間都減少了。

　　韓信和張良站在屋檐下躲著雨雪，看著在外面較真的兩個少年。

　　張良看著他們，說：“自從甘羅走后，天明和少羽就變了許多。”

　　韓非將目光放在了天明的身上，說：“許是忽然醒悟了吧，不僅是甘羅，看到高漸離和雪女他們的離去，就明白了自己身上的責(zé)任有多重?！?p>　　之后又看向天明一旁的少羽，說：“只怕少羽身上的負(fù)擔(dān)更重吧，他的身上，不僅有楚國舊部對他帶領(lǐng)他們復(fù)國的希望，還有甘羅對他的那絲期望?！?p>　　“你昨天怎樣，現(xiàn)在就站在這里吹冷風(fēng)，可以嗎？”張良指的是韓非昨晚圖騰發(fā)作的事，他昨晚恰好路過韓非的房間，聽到了里面的動靜。

　　自從兩年前甘羅的離開，韓非身上的太陽金烏圖騰便每月都會發(fā)作一次，有時是一晚，有時是一整天，不管是時間持續(xù)多久，都可以看到韓非那無法忍受的痛苦表情，每月的發(fā)作都讓韓非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生不如死，并且無一例外。

　　聽張良說起這個，韓非毫不在意的說：“沒什么事，忍忍就過去了。”嘴上雖這么說，但是昨天晚上卻讓他痛個半死，那個痛感比凌遲還讓人難受，但韓非還是淡然的接受了，這是可能是甘羅給他唯一留下的東西了。

　　他想要銘記那個少年，哪怕是用這樣痛苦的方式。

　　張良聽了韓非的話就沒再說什么了，過了許久，韓非開口說：“子房，等開春我就要離開了?！?p>　　聞言，張良略微詫異，看向韓非，問：“你要去哪？”

　　韓信淡淡一笑，說：“天下之大，我想去踏遍千山萬水，覽盡錦繡風(fēng)光?！?p>　　張良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勸解的話，而是說：“人各有志，那子房自此祝九公子一路順風(fēng)，得償所愿。”說完，便向他揖手，韓非也微笑著還禮。

　　雪還在下著，落在地上，堆積成一片雪白無瑕，韓非遙遙的看向慢慢遠(yuǎn)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