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才過不久，夜里的風變得冷了許多，拂過一棵老梧桐時，剩下的枝葉上，隱隱生出了寒絲。
上空的寒風更冷，拂過云絮的衣袂時，她不禁顫了顫。
不過云絮發(fā)顫并不是因為寒風有多冷，而是眼前的場景令她有些愣住了。
賀師兄怎么好像認識眼前這女子？他在哪認識的？賀師兄笑得這么溫柔，難不成賀師兄對她有意思？
這女子長得確實很是好看，若真賀師兄真對她有意思的話……不對不對不對，她身上的氣息好像不是人族??！
云絮的目光不停地在賀清熠與那紅衣女子的身上來回轉(zhuǎn)動，有些摸不著頭腦。
“上次你又冒險了?！敝齑捷p起，傳出了一道非常甜凈的聲音。
賀清熠知道她說的是什么，問道：“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因為我在一直看著你?！?p> “所以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p> 賀清熠搖頭笑了笑，他想問的下一個問題被她的后半句答了。
一旁的梁椋聽著這兩人的對話，有些發(fā)懵，一臉的不解。
而云絮的心里卻是有一番激動，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你在找什么？”她忽然問道。
賀清熠的心緒一下子回歸了平靜，正經(jīng)道：“這個小鎮(zhèn)有問題，我們想探查一番。”
他沒有向北泱灼灼隱瞞事情，雖然她身上的氣息與人族不同，但跟妖族也不相似，所以賀清熠沒有問她是什么身份。
因為她救過他。
四個人一起探查應該比三個人更加有效，但奇怪的是他們繞著小鎮(zhèn)探查了許久，都沒有發(fā)現(xiàn)哪里有隱藏的妖氣。
而且賀清熠發(fā)現(xiàn)這鎮(zhèn)上的人幾乎都少了一縷氣，只有幾名孩童的氣息感知著比較正常。
難道是隨著年齡增長而消失的嗎？可那少年為什么也是如此？
還有，這片天地蘊含的靈氣并不貧瘠，想要修煉完全可以，可為什么這座鎮(zhèn)上竟然連一個修行者都沒有？
最奇怪的是，這座鎮(zhèn)上似乎充斥著一種很奇怪的氣氛，很濃郁，也很熟悉，但又想不起來是什么。
北泱灼灼又在天明前消失了，賀清熠沒有問她要去哪里。
云絮卻是笑容滿面地朝賀清熠問道：“賀師兄，那位姑娘是誰呀？你們好像很熟的樣子，難不成……”
“北泱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辟R清熠打斷了云絮的話，沒有讓她說完。
梁?？粗R清熠，一臉正經(jīng)地說道：“她身上的氣息很奇怪，不像人也不像妖，我認為我們應該提防著一些?！?p> 賀清熠沒有反駁梁椋，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北泱灼灼兩次憑空出現(xiàn)救了自己的命，不管怎么想這都太巧合了，就算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終究是來歷不明。
這是每次他在十分冷靜后，理智告訴他的回答。
他看著天盡處逐漸泛起的一抹白，忽然有光芒乍現(xiàn)，給云畫上了一道朝霞。
天亮了。
……
今日是小圖第一天上學堂的日子。
中年男子因為要搬貨，卯時三刻便已出門，現(xiàn)在距離辰時還有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婦人喂著孩子吃下了最后一塊饅頭，然后拿上給孩子準備的布包帶他出了門。
學堂辰時開始上早課，他們現(xiàn)在出門剛好來得及。
走出巷口便是一條街道，學堂在小鎮(zhèn)的中心處，從這走過去，只需要走三條街便可，婦人帶著孩子剛走沒幾步，便遇上了一位挑著籃子的憨厚中年。
憨厚中年是個賣炊餅的，這鎮(zhèn)上的賣炊餅有幾家，但唯有他的最好吃，外焦內(nèi)柔，韌性十足，皮兒上的芝麻香得不得了。
憨厚中年見著婦人與孩子，說道：“小圖今天開始上學了吧？來，叔給你幾個炊餅?！?p> 說著，他便從籃子里拿出了幾個炊餅用油紙包好，要給到婦人手上。
婦人見狀連忙拒絕道：“不用了王大哥，孩子已經(jīng)吃過了。”
憨厚中年說道：“那就替我?guī)Ыo師爺！”
學堂的老師是這小鎮(zhèn)上衙門的師爺，小鎮(zhèn)里的人都很樸實善良，衙門平日里也很是清閑。
因為鎮(zhèn)上沒有學堂，于是師爺便自己開了一間，而且學費每月只要一文錢，四十年來一直如此，小鎮(zhèn)上的人都打心眼里尊敬他，把他當作圣人。
既然要給師爺，那婦人便沒有推辭，朝憨厚中年謝了聲，將那包炊餅放進了布包，繼續(xù)帶著孩子朝學堂走去。
學堂不算大，只有前屋和后院兩個部分，前屋是給孩子們上課的地方，擺了十幾張書桌，還布置了一個小園，有假山與花草。
后院則是師爺住的地方。
已是辰時，孩子們都已到齊，沒有吵鬧，全都安安靜靜地跪坐在席上，等著師爺來給他們上早課。
忽然有個老者撩起門布簾從后院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素白色的長袍，長須與頭發(fā)也是白的，看上去很是干凈。
老者兩只手負在后背慢慢走來，腳上穿著深褐色布鞋，步子很輕，掀起的風拂著他的衣擺，看著不像是個教書先生，倒像個仙人。
老者走到講臺上，精神矍鑠，蒼老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開始上早課！”
……
賀清熠三人在空中探查了一整晚，到天明也沒有離開，直到云絮說餓了想吃東西，他們才打算落地。
正想離開時，賀清熠忽然聽到下方傳來的朗朗書聲，頓時有些恍然道：“我知道小鎮(zhèn)里充斥的那種氛圍是什么了，是書氣！”
先前他就覺得這個小鎮(zhèn)里的氛圍十分熟悉，沒想到竟讓是書氣！
可一個普通的小鎮(zhèn)里，怎么會有這么濃郁的書氣？而且小鎮(zhèn)里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縷書氣，這就很奇怪了，難道小鎮(zhèn)里每個人都是讀書人？
賀清熠看著下方那座學堂，眼神有些微變：“這個學堂好像有些怪異，小鎮(zhèn)里的書氣都是從這里散發(fā)出去的。”
學堂里有書氣，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在賀清熠的感知中，他覺得這倒是像一種陣法的源頭。
賀清熠對陣法沒什么研究，只在書上看到過，若這真是一座陣法的話，學堂建在小鎮(zhèn)的中心處，正好可以作為陣眼。
他看著下方那間學堂，眼神有些閃爍：“我們?nèi)ゲ橐徊檫@間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