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注定是個不平常的夜,龐潔獨自坐在醫(yī)生值班室里,心里有著說不清的悵然若失。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她才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會,她的同學,也是和她對接班的同事來到,看到她趴在桌子上,就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頭看她睜著雙眼,下巴支在胳膊上,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就關心地問她怎么了。
龐潔看是自己的同學來了,這才坐直了身子,把昨晚安醫(yī)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感觸說給她聽。
她同學聽了,愣了一會后,說:“在我們當初選擇這個職業(yè)的時候,安醫(yī)生這種事情就隨時都有可能遇到,好了,不要想這么多了,就像你所說的,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幫安醫(yī)生照顧她的孩子?!?p> 龐潔和她的這位同學,都是BJ市里無房無車,無對象的三無人員,因為是同學,平常關系也不錯,趕巧了又分在了同一個醫(yī)院,為了省房租,兩個人就一直合租一間房子。
現(xiàn)在,龐潔想幫安醫(yī)生照顧小玉,龐潔想到的第一個幫手就是她,現(xiàn)在看她主動提到了這事,就把板凳拉得朝她更近一些,腆著臉對她說:“曉谷,我就想著跟你說這個事呢,你看,你和我在一個科室,不在一個班,咱倆又住在一起,我們就輪流接送小玉,行嗎?”
龐潔這個叫曉谷的同學看龐潔頭伸向自己,眼睛可憐巴巴地瞅著她的樣子,不禁有些想笑,就逗她說:“你小姑都喊了,我怎么能不答應呢?”
龐潔一聽,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作勢要打曉谷,“你瞧瞧阿姨給你起的名字,大學幾年,你占了我們班同學多大便宜,無論誰和你一起出去,一喊你,不認識的人都以為你是我們小姑,不行,不行,我非得跟叔叔阿姨講,讓他們把你的名字改了,嗯,你就叫王小賴吧!”
曉谷一聽,趕忙接過話:“好啊,好啊,我就叫王小賴了,以后,水費、電費、房租我都賴著,全要你一個人掏,我算算,我還可以不要買菜了,就跟著你混了,誰叫俺是王小賴呀,不在你這賴點啥,都對不起你給我起的新名?!?p> 龐潔聽曉谷這么說,愣怔了一下,趕緊擺手,說:“你還是叫王曉谷吧,我這點工資,可養(yǎng)不起你。”
曉谷聽了,把手中拿的記錄病人情況的本子在龐潔的頭上敲了敲,一邊朝外走,一邊說:“你就摳吧。”走到門口時,她回過頭對龐潔說:“你放心,你的事就是姐們的事,責無旁貸,你趕緊回去休息,醒來后,跟安醫(yī)生的愛人聯(lián)系一下,人家不同意,你想照顧小玉也不可能呀?!?p> 龐潔下了班回到家,先是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后才騎著自行車去安醫(yī)生愛人所在的學校,到了學校,龐潔把自行車扎好后,到學校門口的傳達室把自己的意圖告訴了保安,希望保安能放她進去。
保安搖了搖頭,說:“你就是拿著工作證也沒有用,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我不能放你進去,誰知道你身上帶沒帶病菌?!?p> 龐潔一聽,這保安不是歧視醫(yī)生這個職業(yè),她有些惱火,剛想跟這個保安理論幾句,一個年紀稍大的保安走了過來,他先把剛才那個小保安訓斥了幾句,然后轉過臉對龐潔說:“我們學校大多數年級都放假了,里面上課的學生都是高三畢業(yè)班的,本來這個時候上課我們就是冒著風險的,可沒有辦法,學生上了這么多年的學,就是為了這么一哆嗦,所以你應該也知道,我們這會上課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怕你笑話,也不怕你生氣,萬一你身上帶了病菌,傳染給了我們學生,我們這學校的,無論領導,老師,還是我們這些保安,都得吃不了兜著走?!?p> “那我怎么辦?我今天是一定要見陳老師的?!?p> “不是不讓你見,”說到這,這個看這樣子是保安隊長的中年男人看了下帶在手腕上的表,說:“還有十五分鐘就放學了,你就在這里等著,等陳老師出來,你喊他就是?!?p> 龐潔聽了,心里雖然不高興,可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她點了點頭,朝自己的自行車走去。
十五分鐘后,稀稀拉拉的有同學從學校里面走了出來,可一直都沒有見到安醫(yī)生的愛人,那個陳老師,龐潔急了,又走到保安室,想要進去看看,“現(xiàn)在,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可以進去看看了吧?”這個陳老師,龐潔沒見過本人,但從安醫(yī)生那看過照片,她覺得自己不會認錯的。
“小姑娘,陳老師這會一定是在給學生講題呢,你這么長時間都等了,還在乎再等這么一會嗎?”說著,中年保安轉頭朝學校里看了看,“你看,陳老師這不是出來了嗎?”
龐潔一聽,順著他的目光朝學校里看了看,只見一個帶著黑邊眼鏡,體型偏瘦的約莫三十五六歲的中年男人正朝她的方向走過來,她趕忙迎過去,喊了聲:“陳老師!”
陳老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這個突然站到他跟前的小姑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你是?”
“我是安醫(yī)生,安姐的同事,叫龐潔,我今天來,是安姐托我來告訴你一聲,醫(yī)院安排她出差了,什么時候回來,她也不知道,安姐臨走時告訴我說你帶畢業(yè)班,有些忙,讓我有空的時候,幫忙接送一下小玉?!?p> 陳老師有些不相信地看著龐潔,說:“不可能呀,她很少出差的,而且,現(xiàn)在這時候,她那個科室,人手都不夠,怎么可能安排她出差?你是誰?你到底想干什么?”
電視新聞,還有大大小小的報紙動輒就報道的拐賣兒童事件讓陳老師不得不提高警惕,一個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女孩子,突然跑過來告訴他,她是安醫(yī)生的同事,安醫(yī)生出差了,她可以幫忙照顧接送小玉,誰信呀?
“對了,對了,我有工作證?!饼嫕嵹s忙拿出她的工作證,陳老師就著她的手看了一眼上面貼著的照片,又看了看她本人,說:“是挺像,可你拿著一個工作證就能證明你是安閑的同事了?我就能放心地把孩子交給你了?”
說完,他什么也不想再說,繞過龐潔繼續(xù)朝前走去,中午時間短,他一般情況下都不回家吃飯,現(xiàn)在學校里大多數學生都不上課,食堂沒有開放,學校外面的小飯店這段時間也都關門了,他就湊合著到門口的小店買包方便面拿回辦公室泡著吃。
小玉這段時間因為非典,一直都沒有上學,這個人說她來接送小玉,騙誰呢?如果真的是安閑的同事,能不知道小玉這段時間沒上課嗎?
就在這個時候,龐潔突然想到現(xiàn)在BJ的大小學校都放假了,她給陳醫(yī)生說她幫忙接送小玉,這不是亂彈琴嗎?難怪陳老師懷疑。
“陳老師,對不起,我忘了小玉已經放假了的事,我的意思是你上班的時候,我可以幫你照顧小玉,總不能老是讓她在人鄰居家呆著吧?”
龐潔趕緊追上陳老師,陳老師一聽龐潔說的話,站住了,轉過身子問她:“你怎么知道小玉在鄰居家?”
“安姐給我說的?!?p> “你把工作證再給我看看?!饼嫕嵹s緊把工作證又遞給他,“你說安閑到底出了什么事?”陳老師把工作證遞給龐潔,安閑的工作證陳老師經常見,所以,龐潔拿的工作證是真的假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安姐沒事!”龐潔心里咯噔了一下,趕忙說“她就是出差了?!?p> “那這樣吧,我給她科室打個電話問問?!?p> “安姐走了,不在科室。”龐潔又趕緊追上朝前走的陳老師。
陳老師站住,問站住他跟前的龐潔,問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沒,沒事?!卑册t(yī)生有可能被感染的事現(xiàn)在還屬于保密階段,陳老師再怎么追問,龐潔也不敢說。
“對,我有你們方院長的電話,我打給他?!饼嫕嵰宦犼愥t(yī)生要給方院長打電話,松了一口氣,對,他給方院長打電話好,這樣既能證明我不是個騙子,又不用為難我要不要把真相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