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特大消息!”
打預備鈴的時候,楊夢華像是火燒著尾巴了似的沖進了班級。
“換身衣服他就能去民國街頭賣報了,這大嗓門不用喇叭都能甩別人幾條街?!鼻愈Q這周坐到了講臺前的第一排,飽受各位老師擴音器的摧殘,沒想到現(xiàn)在楊夢華也來嚷嚷。
這節(jié)課是數(shù)學,班主任應該還是要先講解月考試卷,昨天數(shù)學課結束的時候還剩下最后兩大題,都是幾何。其實數(shù)學考完的那天晚自習大家就已經(jīng)對過答案,課堂上更多地是關注老師的解題方法,畢竟現(xiàn)在的證明題很容易丟步驟分。
陳郁百無聊賴地仰起頭,頭頂懸掛的吊燈晃晃悠悠,似乎那兩根細線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會猝然崩斷。
“你們聽我說,絕對是特大消息......”楊夢華不甘心被冷落,只好借著黑板擦當醒木,重重拍了幾下講臺。
“有話快說!不要破壞班級紀律!”
趙思菲先前連喊了好幾嗓子才讓鬧哄哄的班級安靜下來,眼看著又要功虧一簣,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楊夢華的嘴巴給縫上。
“老班要換座位了,就今天晚自習前,按這次月考成績的排名依次選?!?p> 換座位不是什么稀罕事,高一的時候每次大考過后基本上班主任都會適當調整幾個人的位置,但全班性的座位調換除了剛入學那會兒,這是第一次。
說來也奇怪,明明都是一個班級朝夕相處的同學,從第一大組到第四大組總共不過走幾步遠,可在很多人眼中,這距離怕是要寬過一整個太平洋。每每有感情深厚的同桌被無情拆散時,總要上演一碼牛郎織女的生死離別。
陳郁對賀南圣上一次調座位的場景記憶猶新,那節(jié)早讀課上,賀南圣依依不舍地看著前同桌鄭安平,仿佛他就是那個被惡婆婆趕出家門的劉蘭芝,至于惡婆婆,此刻正站在一旁不耐煩地督促著他盡快動身。
“平安!有了新同桌不要忘了我......”
“你借我的錢還沒還,怎么會忘記?”鄭安平給了他一記白眼,心想著耳根終于可以清凈許多。
仔細琢磨一通剛才楊夢華的話,陳郁突然意識到,成績這是已經(jīng)出來了?難怪之前聽學姐說分科之后老師們批改試卷的速度是越來越快,基本上不超過三天就能出全部的成績。
這次考試的難度適中,一些人抱怨的數(shù)學除了選擇和填空的最后一題有些費時間以外,后面的數(shù)列和幾何題解起來并不是特別困難,畢竟開學才一個月,真正難的部分還沒有學到。不過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理科三門中這次竟然是生物挖的坑最多,看著足足四十道選擇題的量,實驗班的同學們心照不宣地明白了出題人是誰。
考生物的時候,考場里不時傳來煩躁的嘟囔聲,等做完正面三十道選擇題的陳郁翻頁后,她終于明白了為何抱怨聲連連——反面居然還有十道。為了將一份題量巨大無比的試卷印在一張紙上,方老師用他精湛的Office軟件操作技能為大家縮小了字號和行間距,這使得看到應用題的一瞬間陳郁感覺自己拿到了一本盜版的現(xiàn)代漢語詞典。
能把生物試卷出成語文試卷的感覺,只能是方老師的手筆了。
昨天生物課上訂正試卷的時候,方老師特意統(tǒng)計了一下選擇題全對的人數(shù),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超過五個人。
“老師,你怎么看我們錯的多還這么開心啊?”錯了足足八道選擇的丁一帆蔫巴巴地問。
方老師搖搖頭,一臉高深莫測:“你們平時的學習態(tài)度過于自大,總覺得自己知識點都掌握透了,其實不然......”
“能把我的試卷做到選擇題全對,說明不僅掌握了知識,還會審題,不毛糙。你們知道高考理綜一道選擇題多少分嗎?六分!六分能甩開多少人?去年開始我們省也改用全國卷了,到時候你們面對的競爭就更激烈......”
“全國卷是更難嗎?”丁一帆忍不住打斷了方老師難得的說教。
“當然是更簡單,但就是因為簡單了對你們才不利,如果到那時候簡單的題目都寫錯了,那還有什么臉面說自己高中是實驗班出來的?”
過去由于是省內自主命題高考試卷,命題組的專家大都是省城那幾所重點高校的教授,他們偏愛理科競賽的那一套,因此出題的變態(tài)程度堪比某東部兩省?;粗邢騺韺嶒灠噙M行培優(yōu)訓練,專門針對高考中的最后幾道梯度題給學生們進行大量的平時訓練。但從去年高考的情況來看,全國卷針對的更多是高中知識點的廣面而非某些疑難點,這讓許多平日里習慣了鉆研難題的學生犯了怵。有的人早早寫完試卷,卻忽略了許多細節(jié)問題,導致最后白白丟了很多應得的分數(shù)。
方老師對此感到十分惋惜,據(jù)說他的侄子原本一直是穩(wěn)在年級前十,但去年的高考掉到了三十多名,原因是往日最拿手的數(shù)學沒能甩開別人,反而只考了個中游水平。
高考的政策一年一個樣,前幾年開展的如火如荼的各類競賽據(jù)說從今年開始不能作為保送生的條件,但又說可以憑省獎獲得自主招生的名額,總而言之在高考面前,無非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陳郁深知自己絕非是天賦異稟的那一類,競賽與她無緣,從小學起她就對奧數(shù)深惡痛絕,連帶著也對其他幾門競賽不感冒。
當初選擇學理科也不是因為將來打算從事這方面的研究工作,眼下離高考還有600多天,似乎想那么多、那么遠也沒有什么必要。
活在當下,把握好眼前才是正經(jīng)事。
2
“你想坐哪?”走廊上準備排隊的時候,林雪經(jīng)過陳郁身邊,小聲抱怨著“也不知道這次我們還能不能坐到一起,老班非要想出這么個注意,唉......”
“我覺得中間吧,三四排都可以,主要是前面兩排吃粉筆灰太嚴重了,而且冬天到了坐在門邊上腿會凍死的?!标愑粝肫鸶咭粫r坐在第一大組第一排時的悲慘場景,她幾乎每個課間都要活動一下被凍僵的雙腿,那扇木頭門好像漏風,不管怎么關上都還是有冷風鉆進來。
頂樓的痛苦就在于此,冬冷夏熱,20班還得天獨厚地占據(jù)了西曬這一地理條件,每到下午班級都必須拉上窗簾,否則黑板的反光效果絕對堪比女廁所洗水臺上的儀容鏡。
“下一個,陳郁。”楊夢華站在前門邊,像個報幕員似的喊著名字。
走進班級的時候,已經(jīng)有好幾個同學選好座位,正在整理課桌。陳郁這次考了班級第十名,年級第十七名,比她高一時的理科平均排名低了一位。
她看到劉飛宇坐在第四大組的倒數(shù)第二排,那里靠著窗,的確是個風景不錯的好位置。
陳郁并沒有與他視線相接,而是徑直走向第二大組的第三排,坐在了過道一側。因為是語文課代表,常常要跑進跑出,所以她習慣坐在外面。
坐定之后,陳郁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看書或者寫作業(yè),而是手肘撐在課桌上,托腮看著后面不斷走進班級的同學。
同學們一直習慣了被老師安排,當選擇權在自己手中的時候,突然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吹劫R南圣猶豫不決的樣子,陳郁忍不住輕笑了幾聲——他坐哪都是一樣,逃不過被班主任安排人監(jiān)視的命運。
賀南圣被陳郁臉上挑釁的笑容惹毛了,他知道礙于劉飛宇他不應該跟一個女生計較這些,但那明晃晃的笑容分明就是在嘲笑他,想來想去,干脆坐到陳郁那一組的第五排。
反正三四排每兩周換一次,遲早他會有機會報復她的。
不過賀南圣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很快傅彥君就坐在了他隔壁的位置。
“你坐這?”別吧,他還想把旁邊的位置留給鄭安平。
傅彥君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想跟你坐同桌?要不是因為楊夢華老是騷擾我,我也不至于自己找不痛快?!?p> 楊夢華在班上的一大對手就是賀南圣,因為不管他使出怎樣的招數(shù),對方都絲毫不為之所動,忍耐能力堪稱一絕。
“我能坐里面嗎?”
陳郁抬起頭,看到是姜雪庭,頗有些驚訝,但還是自覺地站起身讓她進去。
老實說她高一的一整年里和姜雪庭并沒有很多接觸,所以并不明白她為何選了自己坐同桌。
班級里還有不少空位置,很明顯并不是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能不能問一下,你為什么要和我坐一起呀?”待她坐定后,陳郁側過腦袋小聲地問。
“不為什么?!?p> 姜雪庭還是老樣子,一副冷靜的表情,但陳郁充滿疑惑的眼神讓她惡作劇的沖動頓時升騰起來。
“你這么想知道?”
陳郁飛快地點點頭,總得了解一下新同桌。
“覺得你長得合我心意,喜歡你不行嗎?”
看著對方的臉‘唰’地一下紅了臉,姜雪庭滿意地開始收拾課桌。
嗯,今天心情不錯。
鶯時廿
這次座位調換以后會保持到高三,大體上都不會變動(也就是本書開頭幾章的座次情況啦) 另外關于人物的起名,我真的是個起名廢,很喜歡用諧音梗,希望大家不要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