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感覺人生失去了方向,就像你一直相信的、依靠的、習(xí)以為常卻又穩(wěn)固無比的東西突然在你的生活中消失了。
你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沒有危險。
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尋找,去幫他做哪怕一丁點的事情。
在這一刻,他的理智離家出走了,他甚至有點厭惡自己,瘋狂的情緒開始蔓延。
戾氣從他的心頭升起,如同一條毒蛇將他越纏越緊,想拖著他直至地獄。
他突然很想殺人,沒來由的,沒理由的。
血光一點點地染上他的眸子,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里有什么東西要復(fù)蘇了。
甘秦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情況不太對,似乎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控制了。
他立刻做出反應(yīng)——凝神、跳出駕駛室、打坐、默念清心咒。
也難得他書看得雜,什么都喜歡看,連清心咒這種快老掉牙的東西都略知一二,不過甘秦覺得它真的很管用。
流傳了幾千年的東西從甘秦的嘴里吐出,一下一下地,平復(fù)了甘秦心中的殺意。
他甚至不知道剛剛的自己怎么了,居然會有嗜殺的傾向,這真的不像他。
他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死亡。
他害怕血,害怕尸體,甚至有的時候會怕黑,雖然他在面對那些時都很冷靜。但是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實的,也可能是偽裝。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么了。其實那種情緒并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在他有負(fù)面情緒的時候都會有那種嗜血的感覺。
比如郁舟死在戰(zhàn)場的那一次,那種感覺就異常得明顯,而且他沒有控制住,當(dāng)時也壓根沒有選擇控制,所以那次他真的殺了很多入侵者。
后來也有過幾次,不過都比較輕微,大多是思緒一閃而過,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影響。
他想他可能有病。
你要冷靜下來,甘秦。
他對自己說道。
只有冷靜下來才能想到解決的辦法,解決的辦法永遠(yuǎn)比你的負(fù)面情緒有用。
甘秦,冷靜。
他踱到桌子邊,那里有一個新的存合器,容量相當(dāng)大。
他把【暗夜】和機械室里莫老爹留下的其他武器通通裝了起來,然后將存合器掛在了脖子上。
挺大一塊,像一塊玉佩,掛在脖子上有點硌人,其實并不怎么舒服,不過能給他安心的感覺。
甘秦,冷靜下來。
甘秦,你一定要冷靜下來。
甘秦走出了機械室,往營地里走去。
天已經(jīng)完全地黑了,應(yīng)該到了半夜吧,只有稀稀拉拉的照明燈還在亮著,照亮自己的方寸之地。
白天的時候街上尚且沒有什么人,晚上就更沒有了,甘秦甚至有一種他一個人承包了整條街的想法。
自然紀(jì)元中喜歡拍照的驢友一定會喜歡這樣的大街吧,可現(xiàn)在是灰色紀(jì)元啊。
慢著甘秦,你現(xiàn)在干嘛要像一臺負(fù)能量制造機一樣,開心點。
莫得感情,你承包了這條街!
你就是這條街上最靚的仔!
甘秦調(diào)整著嘴角,稍微平復(fù)了一下心情。
一步一步,他在往前走著,臉上帶著有些怪異的笑意。
“莫哥不好意思,已經(jīng)宵禁了,你不能進(jìn)去?!弊叩蕉康拇箝T口,巡邏戰(zhàn)士攔住了甘秦。
甘秦這才想起還有宵禁這一茬,畢竟平日里晚歸都是溜門撬鎖偷偷摸摸的,今兒個也真是昏了頭。
“莫哥,雖然大家都是熟人,但是這紀(jì)律就是紀(jì)律,你不要為難我們?!毖策墤?zhàn)士微微頷首,生怕甘秦打感情牌。
平時的甘秦也確實是那樣的。
當(dāng)然了,如果感情牌打不通的話他可能還會……翻墻進(jìn)去,躲過監(jiān)控啥的,畢竟他一個機械師的兒子怎么可能沒有反偵查設(shè)備呢?
不過今天的他顯然同平時的不同,沒有繼續(xù)油嘴滑舌,也沒有想著怎么偷爬進(jìn)去,只是問道:“不介意我擱大門口那坐著吧?”
巡邏隊的哥們兒面面相覷。
擱大門口坐著????
那畫面太美不敢想象,總有一種流浪漢的既視感。
不過他們還是忙不迭地答應(yīng)了。
廢話,甘秦的難纏程度有幾個人不知道?整個人雞賊雞賊的,又滑溜地不得了,真磨起來他們估計能煩死。
不過今天的甘秦怎么轉(zhuǎn)起性來了?好像乖巧了許多?
雖然坐人家軍方大門口還是很張揚,不過對于甘秦而言已經(jīng)很乖巧了,這可是一個連軍方大門都拆過的家伙啊。
轟轟烈烈!
于是甘秦迤迤然地坐在了大門口,說不出到底是灑脫還是孤寂。
“大叔?這才一日不見你就改行當(dāng)流浪漢了?”甘秦在大門口坐了有小半個小時,終于有一個他熟悉的聲音傳來了。
雖然有點不友好。
“滾,今天不想跟你扯皮?!备是財[擺手,推了左黎一把。
呵呵,碰到這家伙還不如碰到秦霜呢!好歹賞心悅目。
所謂同性相斥,甘秦現(xiàn)在寧愿碰到一個脾氣不太好的美女,也不愿碰到一個長得比他好看嘴還毒的辣雞小癟三。
“怎么了你?火氣這么重,浪過頭被人修理了?”左黎并沒有離開,反而是順勢在甘秦的旁邊坐下。
二部的大門口,由原來的一個流浪漢變成了兩個流浪漢。
“滾開,老子不想聽你的爛話?!备是嘏擦伺财ü桑秒x左黎遠(yuǎn)了一些。
“我可去你的吧,這是怎么了?一臉情傷深重的樣子?難道是跟秦霜姐姐表白失敗了?以你的臉皮也沒這么脆弱啊?!弊罄枧驳搅烁是氐呐赃?,表情里帶著幾分探究。
“起開!”
“老子偏不!”
“起開!別坐過來?!?p> “偏不!老子憑什么聽你的??!”
“我讓你起開!”
“呵呵噠!”
……
最終還是甘秦敗下陣來,可能是他確實需要一個人去傾訴,而左黎剛好在這里。
他用著盡量輕松隨意的語氣說道:“左黎,你說如果你有一個重要的人離你而去,而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該怎么找到他,甚至你都不知道你該做些什么才能幫到他,你會怎么辦?”
“啊?這個嘛……”左黎摸摸自己的下巴,略加思索便說出了自己的答案:“大概是努力變得更強大吧,就這樣?!?p> “更強大?”
左黎看了他一眼,帶著幾分莫名的緬懷,“對,更強大。強大到那個人覺得我有能力參與到他的事里去,讓他覺得我有能力去幫他。再或者強大到我有那個實力去找到他,保護(hù)他。”
“強大啊……”甘秦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考。
“嘖?!弊罄韪锌痪湟蚕萑肓顺聊?。
二部的大門口除了風(fēng)刮過墻頭的呼嘯聲和巡邏隊鏗鏘的腳步聲以外,一切都寂靜無比。
而那兩個安靜下來的乞丐也成了二部門口一道獨特的風(fēng)景線。
“桑隊,我是甘秦,我想去核心之地,請您保留我的資格。”甘秦連接了桑飛的私人頻道,將自己的想法用最簡單明了的句子表達(dá)了出來。
“你有病啊大晚上的嘰嘰歪歪!老子剛睡著又給你吵醒。你以為老子一天天的吃飽了沒事干,就給你收拾爛攤子?
昨天說不去的是你,今天說去的也是你,你把老子當(dāng)成什么了?平時對你太好了?竄天上去了?朝令夕改,哪里有這樣的事?”
桑飛“嘟”地一下掛斷了通訊。
蹬鼻子上臉!
今天三營的守護(hù)戰(zhàn)士們大多都放假了,但桑飛可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忙了一整天。
一場大戰(zhàn),他手上積累的東西也多了起來,都等著他一點點地去處理。
他忙了一整天,累得暈頭轉(zhuǎn)向的,好不容易才上床睡覺。
結(jié)果睡了沒多久就被甘秦的通訊吵醒,這擱誰誰能不生氣?
人大清早起床尚且還有起床氣呢!更何況還是大晚上。
再者甘秦這事做得委實是不好看,讓他非常難做。
昨天他興沖沖地告訴甘秦這個好消息,卻被他東搪塞西搪塞,說了一堆有的沒的,嘰嘰歪歪地要他拒絕。
這是上級的命令!
命令!
軍令如山啊!
他花了多少心思才讓上級收回成命?還差點鬧了不愉快。
好,他尊重甘秦的選擇,但是甘秦呢?
他干了什么?
僅僅一天就反悔了,上下嘴唇一碰就要保留資格了。
這讓他怎么做?
朝令夕改還是出爾反爾?
“被拒絕了?”左黎問道。
“不出意料被拒絕了,畢竟我昨天才堅決地拒絕了,他在上頭那也不好做?!备是氐谋砬椴]有多少波瀾,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結(jié)果。
“嘖,挺冷靜嘛。我還以為你會迫不及待地發(fā)第二個通訊呢?!弊罄杪柤鐢偸?。
“我現(xiàn)在再打那就是火上澆油了,只會更激起他的憤怒,平白挨一頓臭罵。我又不蠢?!备是貨]好氣地看著左黎。
說實話,出爾反爾這也是他第一次。
那么一本正經(jīng)、大義凜然的拒絕,不到一天就自己打了臉,痛得很。
當(dāng)然了,他更多的是怕自己幫不到莫老爹。
“嘖,還故意先發(fā)個通訊試探桑飛,這一晚他恐怕睡不踏實了?!弊罄钃u搖頭,對甘秦的花花腸子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