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歸焦急的回府,腦子里全是那次打完獵后和大哥對話的場景,他現(xiàn)在真的挺后悔,想跟大哥道歉,但現(xiàn)在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夠再見面了。
剛進大門,父親站在庭院中,不知道在想什么,李云歸急忙上前問父親
“父親,大哥怎么突然出征了?現(xiàn)在戰(zhàn)事怎么樣呀?大哥會不會有危險?還有···”
還沒等李云歸問完,父親吼道
“一進門就嚷嚷什么???你哥出征不很正常么?軍人不打仗干什么?天天和文人一樣舞文弄墨?慌里慌張的頂什么用,天能塌下來?塌下來也壓不到你!”
李云歸不敢說話,也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父親看李云歸,繼續(xù)說
“這是你哥第一次真正的上戰(zhàn)場,但是必須經(jīng)歷的一步,吐蕃國早有進犯之心,他們早就想報痛失小勃律之仇了,這次吐蕃集結(jié)了八萬人圍攻于闐陣。李嗣業(yè)將軍做前線指揮。”
李云歸心里一驚,這么多人?但又不敢搭腔,父親見他不說話,哼了一聲,便往里走,李云歸只能跟著。到了父親的書房,父親坐下來,示意李云歸也坐下
“高仙芝將軍調(diào)離安西軍了,去長安做官去了,封常清將軍也將要升為了副大都護了”
李云歸本不知道說什么,但是又不得不接話,說道:
“父親一向不看重官場上的升遷,為何突然跟我說這些?!?p> “高將軍在安西軍中的威望太高,圣上不放心,所以必須放在離他近的地方,封將軍和李嗣業(yè)將軍雖是高將軍一手培養(yǎng)的,但是跟高將軍比起來,更讓人放心一些,這是圣上的權謀之策?!?p> “父親,為將者不應是上陣殺敵嗎?立了軍功便賞,打了敗仗便罰,有那么復雜嗎?”
“比我說的還復雜,你想想高將軍去年攻打大食國,可是慘敗,一萬五千多將士只帶回了一千余人,為何不罰?反而升遷了呢?”
李云歸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為什么?”
“因為圣上已經(jīng)開始顧忌他了,開始害怕他了,在他兵敗了不被罰反而升遷的那一刻,高將軍已經(jīng)被圣上打上了不信任的烙印了”
李云歸眼睛里劃過一絲恐懼
“這就是我為什么,在這大漠一待就是四十年的原因之一,官場復雜,我寧愿在安西軍中做一名小小的校尉,也不愿意去別的地方,我不去爭功,安心做好本職工作,對得起自己的赤子之心,而且咱們姓李,所有人都喜歡這個姓,同樣也害怕這個姓,不知道那一天,奸臣一句讒言,我們命就突然沒了?!?p> “父親,我不明白,大唐的子民不就應該為國家盡忠嗎?大唐會虧待盡忠之人嗎?”
“云兒,你以后會明白的,但是你一定要記住父親說的話,‘即便是自己有一天真的要死了,你要知道自己死的值不值得!’”
李云歸若有所思,牢牢記住了這句話
“安西軍開始募兵了?!?p> “募兵?不是還沒到募兵的時候么?不至于呀,吐蕃來犯,以我們目前的兵力守城綽綽有余呀!”
父親沒有說話
“難道,難道···是想借這個機會,攻打吐蕃后方?”
父親微微一笑
“封將軍說你有點天賦,看來也不完全是恭維呀”
“封將軍真這樣說?哈哈”李云歸很開心,特別是這話從父親嘴里說出。
“好啦,你再隨我來”父親起身,往內(nèi)室走去,李云歸猶豫了一下,沒有上前,書房的內(nèi)室一直是全府上下的禁地,從來只有一人父親進去過,李云歸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上前,父親回頭看他沒動。
“進來吧。”
李云歸好奇的走進房門,迎面而來的是整墻整墻的木牌,每個木牌上都寫有名字,密密麻麻數(shù)不清有多少個。李云歸不知是怎么回事,疑惑的看著父親。父親有些激動,說
“這是我參軍一來,戰(zhàn)場上死去的同袍們,一共七萬九千七百五十二人,他們用血和生命保衛(wèi)者大唐的尊嚴,這就是你說的大唐盡忠之人,他們中有的還救過我的命,有的還憧憬著去長安去看看,聽說那里數(shù)不盡的繁華,有的剛?cè)⑼晗眿D,嬌妻還在等他歸來,可是說沒就沒了···”
父親說著說著眼眶濕潤了,李云歸看著這些木牌,深深嘆了口氣,他仿佛看到了熱血揮灑的戰(zhàn)場,軍歌高昂的勝利,風中飄舞的安西軍旗。李云歸從這些木牌上感受到了力量。
此時此刻,李云歸也能猜到父親想要勸慰自己不要去參軍。于是,拱手對父親說:
“父親,江山需要這些人去守護,他們的血不會白流,性命不會白丟,您看這大唐今日的繁華盛世,不正說明了這一點嗎?大唐千秋萬代都記得他們,您也記得他們不是,我知道您不愿意看到我的牌子,將來掛在這面墻上,但是男兒不保家衛(wèi)國,不上陣殺敵,茍活于世!這是我的選擇!”
“我知道,我沒想勸你,父親早想通了,不然不會將募兵的消息告訴你,你說的沒錯,你該有自己的選擇,我今天帶你到這里來,就是要告訴你,生命沒有貴賤,為士卒,珍惜自己的性命,為將帥,愛惜士兵們的性命!不要讓人命犧牲的沒有價值?!?p> “喏!兒子謹記父親的教誨”李云歸拱手行禮說道
“來,跟各位上柱香”父親點燃六柱香,分給李云歸
父親與李云歸默默的拜了三拜,李云歸看到桌子上的排位,有“王忠嗣”和“李奴奴”兩個人的名字,王忠嗣將軍生前是父親的好友,但李奴奴是誰?好像是女孩子的名字,還有女人從軍的嗎?李云歸忍住了沒有問。
“明日去募兵處報名”
“是”
“你出去吧,我在里面呆一會”
李云歸默默的出去,帶上門,看著父親略顯佝僂的背影,有些心疼,父親又蒼老了許多。終于可以當兵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事情得以實現(xiàn),為什么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感覺有點透不過氣來。
李云歸參加了募兵考試,很順利拿到了資格,募兵的要求:“年滿二十歲,全副三甲、頂盔,操十二石之弩,挎箭五十枚,荷戈,帶劍,裹三日之糧,半日內(nèi)奔跑一百里,騎馬射箭都也要熟練掌握”。李云歸剛過完二十歲生日,年齡合格,負重奔跑、騎馬射箭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易如反掌,成績竟然名列第一。
此次募兵共招募7000人,要進行為期三個月的集訓。
半個月下來,李云歸已經(jīng)習慣了軍營的生活,出生于軍人家庭,自己的生活習慣和軍營本來就沒什么差別,而且這半個月操練的內(nèi)容,如騎馬、射箭、唐刀、陌刀、搶、馬槊等兵器的使用,還有野戰(zhàn)生活技能的訓練,都是自己從大哥和封叔叔哪兒學到過的,已經(jīng)很熟悉了,李云歸沒有花太多工夫在這上面,倒是他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兒,聽說于闐鎮(zhèn)的戰(zhàn)事很焦灼,李嗣業(yè)將軍在那兒親自指揮,而封將軍這么急的招募一批新兵,等新兵三個月的集訓完畢,李嗣業(yè)將軍那邊能撐得了嗎?即使訓練結(jié)束,貿(mào)然將新兵送上戰(zhàn)場合適嗎?封將軍到底走的是一步什么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