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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江湖飲

第八章 從今四海為家日(四)

少年江湖飲 顧甫 3255 2020-03-08 23:33:47

  綠衫少女聽見咳聲,欣然問道:“公子,你醒了嗎?”方少白應(yīng)了一聲。綠衫少女忙將車停下,掀簾進入車內(nèi),關(guān)切道:“你感覺怎么樣?要不要緊?”

  方少白朝她一笑,道:“不礙事的!”綠衫少女見他嘴角雖掛著笑,臉上卻蒼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心中不忍,垂淚道:“公子,你在車?yán)锒嗵梢粫海覀冞@就找個客棧,讓你好好養(yǎng)傷?!狈缴侔紫胍f些什么,綠衫少女道:“你受了傷,暫時先別說話,有什么話一會兒再說?!狈缴侔姿禳c了點頭。

  綠衫少女辨明方向,將車從山路驅(qū)入大道。天色向晚時,二人終于到了一個小鎮(zhèn)。方少白睡了一覺醒來,聽得車外人聲吵嚷,掀開車簾一角,道:“姑娘,我們找一個小一點的客棧。”綠衫少女點頭答應(yīng),心知他是怕仇家再找上來,小一點的客棧往來行人少一些,也就更安全一些。

  到了客棧,要了兩間客房,綠衫少女先扶方少白到床上歇著,然后才叫伙計送來飯菜。二人吃過飯后,方少白道:“姑娘,是你救了在下嗎?”綠衫少女淡淡一笑,道:“公子,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這個本事?救我們的是一位老伯,而且他還把自己的馬車送給了我們。真是個好心人吶!只不過……只不過你身上的包袱被那一黑一白兩個壞人給搶走了?!鳖D了頓又道:“對了公子,你之前所說的珍貴的東西是不是就放在那個包袱里?這可糟糕!”說著皺起了眉頭,面露憂色。

  方少白微笑道:“姑娘不必?fù)?dān)心,我那包袱里只是有兩件換洗的衣服而已,他們要搶便給他們好了。你將剛才的情形仔細(xì)說給我聽聽?!?p>  綠衫少女于是將那灰衣老者如何在緊要關(guān)頭突然出現(xiàn),又如何與那一黑一白兩個怪人打斗,只是他離開時走路的樣子卻一點也不像有武功的人等情形一一細(xì)細(xì)地說了。并取出灰衣老者交給她的白色藥瓶遞與方少白,道:“這就是那老伯給公子你服下的藥?!?p>  方少白接過,倒出一粒,攤在手心,湊近口鼻。綠衫少女忙道:“公子,那老伯說一天只能服食一顆?!狈缴侔孜⑽⒁恍?,道:“我不是要吃,我只是聞一聞!”

  綠衫少女秀眉微蹙,問道:“公子,你是怕這藥有問題?可是我覺得那老伯不像是壞人?!狈缴侔壮烈鞯溃骸奥犇隳前阏f來,那老伯確實應(yīng)該只是一個路過的好心人。只是,他既身懷武藝,為什么又要裝成沒有武功的人呢?這一點,我有些想不明白?!本G衫少女道:“這……”

  片刻,方少白忽而笑道:“罷了罷了,就這樣吧,想不明白的事那就懶得去想!不過姑娘,在下還有件事想麻煩姑娘明天替我跑一趟。”綠衫少女道:“公子但說無妨?!狈缴侔椎皖^向自己胸前衣襟瞧去,道:“你看,我這衣服上都是血跡,所以想拜托姑娘去幫我買兩身換洗的衣服。”

  綠衫少女臉上一紅,道:“這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明兒一早我這就去?!逼鋵?,若非方少白身上有傷不便出門,說什么他也不會讓綠衫少女去給他買衣服。畢竟瞧綠衫少女的裝扮,應(yīng)該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叫她去店里買男人的衣服,實在是不太妥當(dāng),可當(dāng)下又無別的法子。

  兩人一連在這客棧住了三日。第四日晚上,吃過飯后,方少白道:“姑娘,明日你還是自己上路吧,我這傷至少還得再休養(yǎng)幾天,可別耽誤了你的行程。而且,萬一我的仇家找上門來,豈不連累了你?”

  綠衫少女本想說自己不怕連累,話到嘴邊又轉(zhuǎn)口道:“公子,你這是什么話,什么連累不連累的?正因為你身上有傷,我現(xiàn)在才不能走,等你傷好些了,我再走也不遲。”

  方少白的確是怕自己連累于她。他現(xiàn)在有傷,一般的小賊尚能對付,但如果碰上高手,那就糟糕至極。到時他自己尚且自顧不暇,又如何能保護得了她?而這綠衫少女看來又非膽小怕事之人,見他有難,定會前來相助。這樣一來,豈不更害了她?

  聽得他跟著又道:“姑娘,你我萍水相逢,你能在我昏厥之時將我送到這里,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我實在不想再連累于你。”

  綠衫少女雙目一垂,道:“公子,你再說這樣的話,那就是瞧不起我了。你是好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豈能忘恩負(fù)義,在你有傷之時棄你于不顧?況且,這里是個小客棧,壞人一時難以找到的?!?p>  方少白不由得笑了笑,道:“你怎知我是好人?萬一他們是好人,我才是壞人呢?”綠衫少女道:“公子怎么可能是壞人?那天你在那胖瘦二人手上救了我,還放他們走。后來又遇上了五個毛賊,你仍是放了他們。他們那樣的人,你都不殺,這不是大仁大義嗎?又怎么是壞人了?”方少白道:“那要是我當(dāng)時殺了他們呢?”

  綠衫少女一愣,頓了頓,道:“就算公子你真殺了他們,那也是因為他們咎由自取?!狈缴侔缀呛嵌?,不再提讓綠衫少女走的話,兩人又說了些別的,這才各自安歇。

  轉(zhuǎn)眼,七八天過去,方少白的傷已好了大半。于是兩人結(jié)了賬,駕了馬車,繼續(xù)前行。這日傍晚,來到一個大一點的市鎮(zhèn)。兩人找到一家不錯的酒樓,方少白要來好酒,狠狠喝了一頓。受傷這幾天不能喝酒,可把他給憋壞了。

  未想,吃過飯,方少白開口道:“姑娘,在下要去一個地方,不能再護送你了。明日,你駕上車,自行趕路吧!”綠衫少女聽他如此說,心里雖然不愿,卻也只能點頭答應(yīng)。

  聽得她柔聲問道:“公子,你要去什么地方?”方少白本想回答說他是要去尋找自己的師父,心中忽然記起師父的告誡,便只道:“我……我要去找一個人?!本G衫少女道:“什么人?”方少白沒有答話,綠衫少女也就不再追問。

  如今,方少白除了他師父以外,就再沒別的什么親人了。他之所以想起要去找恩師一來是因為自他父親死后,他四處飄蕩,再沒見過他師父的面。二來,他師父不但武功高強,且又熟知武林之事,說不定能指引他找到殺父仇人也未可知。反正他現(xiàn)在無處可去,又四處被人追殺,與其如此,還不如上師父那兒去碰碰運氣。

  次日,與綠衫少女分手后,方少白向旁人打聽清楚了回鄉(xiāng)的路線,就即上路。他師父為了方便授他武藝,且防止被他家里人察覺,因此擇了一處離他家不是很遠(yuǎn)的深谷,作為兩人時常練武的地方。

  初秋已過,天氣漸漸轉(zhuǎn)涼。一路上,只見道路兩旁樹上的葉子被風(fēng)一陣一陣吹落下來。方少白看著那些落葉,不知秋風(fēng)要將它們帶向何處。不禁想起自己的境況,此時的他就好像這些落葉一樣,無根無蒂、隨風(fēng)飄散,任憑命運的擺弄,沉浮盡是不由自主。

  行了半個月的路程,方少白忽感奇怪,這段時間竟一次也沒有再碰上那些要搶他包袱的人!前不久,那些人隔三差五地就會找上他,一天之中遇到兩伙、三伙都很有可能,可這半個月來卻如此安靜,真是叫他有些難以置信。心想,莫非這些人把他給跟丟了?果真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經(jīng)常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人纏住,實在是無趣得很。

  這日,終于又回到了故土。方少白本想到他父親的墳上先祭拜一番,但急于向師父請教這些問題,于是便徑直繞到他師父傳授他武功的那一片深谷之中。

  在方少白很小的時候,他師父將他帶到了此處。這片深谷看來至少也有七八十丈那么深,四面都是懸崖峭壁,長滿了郁郁蔥蔥的藤蔓。其中,南北兩面和東面的峭壁都是垂直而下,只有西面的山石是傾斜向下。眼神極好的人或許會發(fā)現(xiàn),在西面的那一片藤蔓之下,掩映著一條雜草叢生的下谷的小路。

  不過說是路卻也不是路,只不過有一些踏腳的地方而已。一個沒有上乘輕功的人是決計不敢輕易下去的。只要稍不留神,摔了下去,那必是粉身碎骨。這路也不知是誰最先發(fā)現(xiàn)的,或許是個下谷尋藥的大夫,但也是個不要命的大夫。

  方少白初時入谷就是從這條小路下去的,但每次都是他師父牽著他的手。有時候,師父心情不好,便索性一手抱住他,一手抓住藤蔓,一縱一躍,跳下谷去。他清楚地記得,師父頭幾次抱他跳下去的時候,他害怕得連眼睛都不敢睜開??蓻]一會兒功夫,兩只腳就已穩(wěn)穩(wěn)地踏在了谷底的地面上。

  他??滟潕煾傅墓Ψ蚝?,然而他師父卻罵他:“膽小鬼!男子漢,大丈夫,這有什么可怕的,連眼睛都不敢睜開?”漸漸地,他武功有了一些根基,膽子也慢慢變大,下谷之時,便不再感到害怕了。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像師父那樣,幾個縱躍,就已下到谷底。于是每每他師父傳授他武藝時,他都牢牢記住,勤加練習(xí)。

  他天資聰穎,再加上刻苦努力,終于練就了一身不錯的功夫。但他畢竟過于年輕,跟他師父在一起練功的時間有限,在家又不敢私自習(xí)練。所以很多東西尚不能融會貫通,且內(nèi)力薄弱,以至于碰上了像黑白二人那樣的高手,便不能抵御。不過他早已能像他師父那樣,抓住藤蔓,輕松躍下谷底,而不再需要借助那條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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