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婳這幾句話,無塵聽了也不禁連連點頭。心中暗想,這女娃果真了不起,就連胸襟也要比常人更為開闊!
適才青龍遇險,無塵其實也欲出手相救。一來是他動了惻隱之心,二來是想,倘若魔教的人死在葛青天的劍下,那么,正邪雙方的一場大戰(zhàn)只怕在所難免。他少林寺雖不愿參與其中,但眾門派奉少林為主,他們?nèi)绾沃蒙硎峦猓垦巯逻@個情形,只怕會騎虎難下。好在,魔教的人自己動手,解了這個危局。
葛青天與魔教諸人僵持之中,秦韜趙懌二人低聲對南宮婳道:“教主,我們走吧?!蹦蠈m婳點了點頭,領(lǐng)著眾手下朝下山的路口走去。葛青天不知秦趙二人到底向南宮婳說了什么,見對方人人邁步向自己這邊走來,還道全是沖著自己而來,立時挺劍拒敵。他旁邊的弟子也都紛紛拔出劍來,直指對方。場外余下的昭陽派弟子見狀,也已全部圍了攏來。
南宮婳微微一笑,并不理會,自顧自朝前走。
雙方相距丈余,秦韜朗聲說道:“葛掌門,還請貴派弟子讓一讓路?!备鹎嗵斐烈魑创穑Ы讨泻鋈挥腥诵Φ溃骸肮?!怎么,難道堂堂昭陽派的掌門人也要學(xué)那癩皮狗一樣,專擋別人的路嗎?”說話之人正是白道人,他剛才也用這話罵過史丹青。
葛青天適才被南宮婳踢掉手中兵刃,胸中怒火早就不可抑制,現(xiàn)下白道人又這么肆意辱罵,他哪里還能忍得了?當下劍尖一抖,劍身繞過南宮婳,徑向白道人刺去。白道人見對方劍到,立時后退一步,閃身避開,隨即還了葛青天一掌。
這下,兩人廝打起來,場上眾人又各自散開。
白道人的武功雖在青龍之上,但葛青天一出劍就使上了自己的本派絕學(xué)——無情劍法,斗得一會兒,白道人這才體會到青龍剛才的艱難境地。
雙方來來回回斗了這么幾場,南宮婳早已厭煩透了。她心知白道人非葛青天的對手,最后不敵,還是得出手相救。于是,閃身搶上,一手推開白道人的身體,一手接過葛青天的劍招。只想著趕快打完好速速離開此地,她實在不想再與這些人沒完沒了的糾纏不清。
白道人只覺身體被南宮婳輕輕一撥,自己便退出了交戰(zhàn)圈子,穩(wěn)穩(wěn)站定。他心里好生奇怪,自己都還沒到支撐不住的地步,怎地教主就出手了?疑惑中但見教主南宮婳和葛青天已斗得如火如荼。
葛青天的劍招被南宮婳接過以后,就不再似與白道人打斗那般輕松自如。南宮婳身法快如閃電,掌力勁如旋風。葛青天的無情劍法在她的攻守下不僅沒有占得絲毫便宜,反而顯得有些呆板凝滯,頓時威力大減。
拆得片刻,葛青天不由得暗暗心驚,尋思,這女魔頭的功夫果然厲害,就連無情劍法也似乎奈何不了她。但其實,葛青天自己心里明白,并不是他昭陽派的功夫不如魔教,只因他的無情劍法還未練到家。
想當年,他昭陽派第十一代掌門司空靈,憑借本門絕學(xué)無情劍法名揚天下,威震武林,那是何等光彩!只可惜他現(xiàn)在的劍法只怕連司空祖師的三分之一都還不及。
葛青天心里不住嘆息,手上卻絲毫不敢放松。南宮婳的凌煙寒空掌他上次領(lǐng)教過,當真是一點也不敢大意。按理說,葛青天、丁善等人都屬于內(nèi)功深厚者,可上次中了南宮婳的掌力,幾人都是將養(yǎng)了月余身體這才完全恢復(fù)。
南宮婳只愿速戰(zhàn)速決,出手并不容情。但葛青天好勝心強,即使知道不敵,手中長劍還是不斷向?qū)Ψ酱坛?。南宮婳不是初次與葛青天動手,倒也沒想到他這套劍法竟可以同自己力斗如此之久。不過,她也并沒放在心上。
二人拆至將近四十招,南宮婳心中漸感厭煩。忽然,只見她袍袖向空中一揮,登時卷住了葛青天半截劍身。葛青天運勁回奪,兩人僵持了片刻。但見南宮婳嘴角輕輕一揚,跟著葛青天一個踉蹌,身子不住向后退去。眾人齊聲驚呼。
眾人驚呼聲中,南宮婳袍袖又再向空中輕輕一揮。聽得“哐啷”一聲,半截長劍掉在地上。原來,南宮婳竟用自己的衣袖將葛青天一柄上好的寶劍硬生生給拗斷了。
大家都知道,這是南宮婳將功力傳到了袍袖之上,這才折斷了葛青天的長劍。只不過,這手功夫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夠輕易做到的。袍袖乃柔軟之物,眾人皆知刀可切豆腐,袍袖斷劍,那就好比豆腐切刀。眾人驚呼便是如此。
但見葛青天雙唇緊閉,臉色青紫交替,顯是惱恨已極。南宮婳只道他長劍已斷,應(yīng)該不會再斗。哪知半截斷劍卻似乎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只見葛青天提起手中殘劍,勢如瘋虎地朝南宮婳直沖過來。
南宮婳微微一愕,知道閃避也是無用,于是提起雙掌迎敵。兩人相距越來越近。殊不知就在南宮婳手掌和葛青天斷劍相距不到半尺的時候,葛青天竟突然兩眼一閉,似是暈了過去。南宮婳身法何等迅捷,這個當口要收回掌力如何能夠?
所以,在葛青天倒地之前,其胸口已結(jié)結(jié)實實中了南宮婳一掌。也正是由于南宮婳這一掌的沖擊,暈厥的葛青天才悠悠醒轉(zhuǎn)。只是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吃了南宮婳一記凌煙寒空掌,哪里還能站立起來?況且葛青天此時正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
昭陽派眾弟子見狀,都紛紛搶近前來。葛心瑤扶起父親身子,一邊哭泣一邊叫喊。其余弟子也都紛紛叫道:“師父,師父,您怎么樣了……”
葛青天臉色蒼白,睜開眼來看看女兒,又看看別的弟子,最后有氣無力地問道:“心瑤,不冉,你們……你們哭些什么?為師……為師這是在哪里?怎么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眾弟子見掌門語無倫次,都大感焦心。葛心瑤更是伏在父親的肩頭上嗚嗚咽咽地大哭起來。
這時,聽得背后有人說道:“葛姑娘,你們先讓一讓,讓方丈大師看看葛掌門的傷勢?!北娙颂痤^來,見無塵、古長風等人站在一旁。于是,羅不平扶住葛青天的身體,寧不冉扶起哭泣的葛心瑤,余下弟子向外散開。剛才說話之人正是古長風。
無塵蹲下身來,替葛青天搭了搭脈搏。葛心瑤關(guān)切父親的傷勢,無塵手指還在葛青天手腕上,她便連連問道:“大師,怎么樣?我爹爹的傷要不要緊?”無塵不語,寧不冉忙道:“師妹,你別擔心,師父他老人家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先讓大師安心診脈。”
過得一會兒,待無塵站起身來,眾弟子才開口問道:“大師,我們掌門傷勢如何?嚴不嚴重?”無塵面色平靜,正欲開口回答眾人的問題,卻聽見“噗”的一聲,葛青天口中竟噴出了好大一口血。其胸前衣襟已全染成了鮮紅色,人也跟著暈了過去。
羅不平急叫:“師父,你怎么了?師父……”無塵重新搭脈,葛心瑤撲在父親的身上又哭又喊。這時,無塵神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叫道:“快讓開!”說著伸指在葛青天胸口腹部點了幾點。
眾弟子聽無塵“快讓開”三字說得甚急,迅速一一散開,生怕延誤了掌門的傷情。只見無塵從羅不平手中接過葛青天的身體,一手相扶,一手運氣抵在其后背。待得葛青天身子能夠坐穩(wěn),這才雙掌齊出,為他運氣療傷。
其實,并非葛青天功力不濟,承受不了南宮婳這一掌。只不過他長劍為南宮婳所折,一時勾起了心中過往。在他提斷劍向南宮婳沖去的時候,他整個人驚怒交集,心智實已失常。往事的沖擊使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突然暈厥,這一點,南宮婳卻萬萬沒有想到。
一般人受了魔教的凌煙寒空掌,需及時運以自身內(nèi)力與之相抗,這才不致讓體內(nèi)的寒氣沿著奇經(jīng)八脈攻入心臟。葛青天在南宮婳的掌力震蕩下醒轉(zhuǎn)過來,身體自然而然地運氣治傷。但他此刻尚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精氣不足,以致又暈了過去。人若暈厥,身體就不會自動運轉(zhuǎn)真氣,所以他傷勢才會不由得加重。
無塵封住葛青天胸口幾處穴道,便是為了不讓南宮婳的掌力蔓延攻心。但南宮婳這一掌確實不輕,不只是凌煙寒空掌的損傷,沉巨的掌力將葛青天的內(nèi)臟也給震傷了。是以,無塵才會不惜以自身內(nèi)力助葛青天運氣療傷,以免葛青天傷重難愈。
無塵施掌半天,葛青天仍是昏迷不醒。葛心瑤見父親臉色慘白,宛如死人一般,不禁大感揪心。她原地兜了一會兒圈子,突然,只見她抬起頭來,怒視著南宮婳,劍尖一揚,厲聲道:“你……是你!是你害我父親變得如此!”
眾人目光原本都在無塵、葛青天二人身上,猛然聽到她這一聲呼喝,于是紛紛轉(zhuǎn)過頭來。
寧不冉瞧著師妹的神情,便似要同南宮婳拼命一般。但師父尚且敗在女魔頭的手里,更何況是武功還不如自己的小師妹。他生怕南宮婳出手傷了葛心瑤,忙提劍搶到葛心瑤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