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白和秋月華兩人走出門外后,方少白道:“師姐,上次真是對不起!都怪少白太過沖動,誤會了你。”
秋月華一笑,道:“沒關系,你誤會我不打緊,你別誤會師父就行。”頓了頓又道:“真是沒想到原來你竟是師父的兒子!這么多年來,師父從未對我說起過她還有什么別的親人??吹侥銈兡缸訄F聚,我真為你們高興!”
方少白感嘆道:“是??!從小我就沒有娘親,我也沒想到我娘竟然還活著,而且她還是教了我十三年武藝的師父?!鼻镌氯A道:“或許這就是緣分!只不知,師父是在什么時候知道你就是她兒子的?”
經(jīng)秋月華這么一提醒,方少白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師父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就是她兒子的呢?他心下尋思,難道是爹的原因?可是如此說來,師父應該很早就知道了呀!那這么多年來,她為什么不跟自己相認,而要等到今天呢?方少白有些想不明白他娘這么做有什么用意。
月光下,只見他眉頭緊緊聚在一起,秋月華道:“師弟,你怎么啦?”方少白回過神來,微笑道:“沒事兒?!毙闹邢胫@事等以后問一問娘不就知道了,又何必花心思去想?
兩人走著走著,忽見前面好像有個人影。秋月華握住劍柄,低聲向道:“師弟,你看那是什么?”方少白還未答話,那人影已向他倆人走了過來,并且說道:“姑娘不用怕,是我?!鼻镌氯A聽得是許塵的聲音,便即松開了劍柄。
許塵走至他二人身前,右手一揚,道:“我已經(jīng)抓到了一只野兔,咱們回去吧?!狈缴侔讘艘宦?,轉身往回走。秋月華與許塵兩人并肩而行,許塵道:“姑娘,我剛才沒嚇著你吧?”秋月華微微一笑,道:“沒有。我從小在深山長大,又怎么會怕?”許塵聽她說得凄涼,心中也不禁為她感到傷感。
三人走出樹林,瞧見那茅屋里的燈光。方少白心想,剛才娘把我和師姐叫出來,顯然是有話要單獨對那蕭明遠說,也不知他二人現(xiàn)在說完了沒有。于是,走到距茅屋尚有三四丈遠的地方,他就停了下來,向許塵和秋月華兩人道:“這兔子不如就在這兒烤吧!”許塵點頭道:“好?!比缓?,三人便在方少白選定的地方準備生火。
方少白點燃了一把枯草,抬頭向許塵道:“許兄,不如你去找個有水的地方將兔子洗剝干凈,我去撿些柴火來。”許塵看了一眼旁邊的秋月華,道:“那好吧!”說完,他二人各自去了,留下秋月華一人守著火苗。
許塵雖是方少白的仇人,但在這樣的情況下,方少白也顧不得那么許多。況且他為人瀟灑、恩怨分明,該怎樣的時候便怎樣。該報仇的時候報仇,該喝酒的時候喝酒,該吃飯的時候吃飯。因此,他這一聲“許兄”叫出來也不是那么違心。
沒一會兒功夫,方少白當先抱了把干柴回來,與師姐秋月華兩人將火燒得旺旺的?;鸸庥痴障?,方少白瞧見秋月華眉頭微蹙,眼神也有些哀怨的樣子。正欲開口詢問她可是有什么難解的心事,卻見許塵提著洗剝好的兔子回來了。
許塵翻烤兔子,方少白為火添柴,秋月華則端坐在一旁。三人各自干各自的,誰也不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方少白抬眼間瞥見許塵與秋月華兩人眼光時不時聚在一起,且雙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想起白天的時候,他兩人是一起到來的,心想,莫非他二人……于是站起身來,向秋月華道:“師姐,你看著火,我再去找些柴來?!币膊坏惹镌氯A答話,說完轉身朝對面樹林走去。
待方少白走得遠了,秋月華和許塵這才慢慢開口說話。秋月華眼睛看著火光,問道:“我?guī)煾刚f的那些可都是真的?是你散布的流言,害我?guī)煹艿教幈蝗俗窔???p> 許塵淡淡一笑,道:“不錯?!?p> 秋月華道:“為什么?”許塵不答。秋月華轉過頭來,兩只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側臉,說道:“是你師父要你這樣做的,對不對?”
許塵也轉過頭來看著她,回答道:“是?!?p> 秋月華臉上看起來有些痛苦的樣子,問道:“難道,難道你師父要你做什么你都會去做嗎?”許塵笑了笑,道:“月華,如果你是我,你又會怎么做呢?”秋月華搖了搖頭,嘆道:“可惜我不是你!而且我想,我?guī)煾敢膊粫屛胰プ鰤氖碌??!?p> 許塵苦笑了一下,頓了頓,道:“月華,假如你師父讓你殺了我,你認為這是做壞事還是做好事?”秋月華聽他這么說,心里不禁抽痛了一下。許塵見她呆呆發(fā)愣,又道:“如果真是如此,你會聽你師父的話殺了我嗎?”
秋月華心想,依她師父的性子,是極有可能讓她這么做的??墒撬约耗??她下得去這手嗎?若是換了其他的惡人,她一定會聽從師父的吩咐??蓪Ψ饺绻窃S塵,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做得到。這樣想著想著,眼里不覺已噙滿了淚水。
許塵見她這樣,連忙放下手中兔子,溫言道:“月華,你別這樣!是我不對,是我說錯了話。你師父如果讓你殺我,你一劍殺了就是。反正死在你手里,我也心甘情愿!”
秋月華這時眼淚再也忍不住,泣道:“你覺得我真下得去手,將你一劍殺了嗎?”許塵聽到她這樣講,心里頓時感到無比的高興。他伸出左臂,用袖子替秋月華將她臉上眼淚擦了,柔聲道:“好了,別哭了。是我不對,是我不該這樣子問你。”
他欲伸手回去繼續(xù)烤兔子,秋月華卻一把抓住他左手手掌,懇求道:“阿塵,你能答應我,以后別再做這樣的事情了嗎?”許塵被她纖手一握,心中只感柔情無限,微笑道:“好,我答應你!”
秋月華聽他答應,心里甚感欣慰。兩人相視一笑,然后又添柴的添柴,烤肉的烤肉。
此時天氣轉暖,已是春天。兩人圍著柴火,不但身上暖和,心里更是溫暖無限。秋月華抬頭瞧見那茅屋窗戶上她師父穆秋云的身影,突然間又感到惆悵起來。她嘆了口氣,說道:“可是,可是我?guī)煾刚f了,以后不許我再跟你在一塊兒?!?p> 許塵笑道:“這有什么的,你看,我們現(xiàn)在不就在一起嗎?”
秋月華道:“那以后呢?”
許塵握住她手,說道:“你放心,我們以后肯定還在一塊兒!不管是你師父還是我?guī)煾阜磳?,我許塵都要跟你在一起。”
秋月華聽他說得這般肯定,心里十分歡喜,同時也對兩人的未來充滿了希望。她微微一笑,說道:“好,那我也會跟我?guī)煾附忉?,你不是真心要做那些事的,都是你師父讓你做的?!痹S塵微笑著并不答話。
適才,許塵、方少白、秋月華三人相繼走出茅屋之后,穆秋云便向那蕭明遠道:“到底是什么事,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吧?”
蕭明遠思索了片刻,反問道:“小云,你可還記得我跟方寒都是什么人嗎?”穆秋云道:“記得又怎樣?反正現(xiàn)在周國已經(jīng)不在了?!笔捗鬟h道:“周國雖然已經(jīng)滅亡,然而我們的使命還在?!?p> 穆秋云道:“什么使命?”
蕭明遠道:“復國的使命。”
穆秋云冷笑道:“復國?就憑你一個人?”蕭明遠搖了搖頭,道:“憑我一個人當然不可能,不過……”穆秋云道:“不過什么?”蕭明遠道:“這事還得從當年我四人跟隨先王柴宗訓與宋祖趙匡胤在城郊的那場戰(zhàn)役說起……”
五代十國年間,公元959年,周世宗柴榮去世,其四子柴宗訓即位,史稱恭帝。次年,趙匡胤發(fā)動陳橋兵變,奪取后周政權,逼迫年僅七歲的恭帝禪位給自己。趙匡胤登基后,降封柴宗訓為鄭王,遷往房州。從此,后周滅亡。
柴宗訓當時年紀雖幼,但銘記亡國之恥,一面向宋朝稱臣,一面暗自操習兵馬,意圖恢復。在他十七歲那年,偶然結識了四個武藝非凡的江湖豪俠。柴宗訓禮賢下士,與四人結為知己,不僅讓他們傳授自己武藝,還將自己心中恢復周朝的志向告知四人。君臣五人同心同力,終于在暗地里訓練出一批誓死效忠,勇猛無比的士兵。
那四人中,其中兩人便是方少白他爹方寒和許塵的師父蕭明遠。
三年后的一天,柴宗訓從他人的嘴里得知趙匡胤將在兩月之后出京南下巡視的消息。在確定此消息準確無誤之后,他與四個愛將商量計策,準備在趙匡胤南下巡視的時候調兵遣將,將其殺掉,恢復周國天下。柴宗訓在房州隱忍了整整十三年,日日夜夜都在盼著這一日的到來。計算好趙匡胤行程的路線和時間后,柴宗訓親自率領兩千個視死如歸的士兵奔赴趙匡胤車馬必定經(jīng)過的地方埋伏下來,等待著第二日的血戰(zhàn)。
原以為十幾年卑躬屈膝的日子終于就要過去,祖輩的江山終于可以再次攥在自己的手里,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