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一雙新的足印乃是霜兒留下的。她本想著去找方少白聊天,哪知方少白并不在屋里,于是就想到這梅林來折幾枝梅花。誰想,才剛走進梅林,便遠(yuǎn)遠(yuǎn)瞧見林中有兩個人影。仔細(xì)一看,卻是教主南宮婳和方少白。霜兒從未想過他二人之間會有什么,正欲上前向兩人打招呼,誰知耳中恰好聽到了方少白的那句“你可愿做在下妻子?”的話。
霜兒心頭一凜,登時停住了腳步,繼續(xù)聽二人講話。她才聽了幾句心下就已全然明白,為什么方少白這次會在魔教待這么久不走;也恍然大悟教主這段時間以來為什么會總是不經(jīng)意間露出笑容。原來他二人……她眼中淚水一下子就掉了下來,當(dāng)下怕被二人發(fā)現(xiàn),于是不敢再聽,轉(zhuǎn)身悄然離開。
當(dāng)天晚上,南宮婳便去找那靜云姑姑說了自己與方少白的事,同時還提到欲將教主之位傳給霜兒。靜云是先教主尹洛冰的貼身侍女,自尹洛冰去世之后,南宮婳能說得上話的也只有她。南宮婳說完之后,靜云自是大感意外。不過,她曾親眼目睹了尹洛冰與那梅清溪二人之間的愛情悲劇,所以心里面還是為南宮婳能找到幸福感到高興。
只是對于要將教主之位傳與霜兒,她顯是覺得不妥。但她素知南宮婳的性格,因此只勸她三思而行。南宮婳明白她的擔(dān)憂,于是向她保證,自己不會馬上就跟方少白走,須得將她身上的武功盡數(shù)傳給霜兒以后再行離開。
靜云問道:“此事是否還得再征求一下左右護法秦韜、趙懌兩人的意見?否則教中其他教徒恐有生變!”南宮婳淡淡回答道:“這就不必了!秦趙二人武藝高強,且素來忠心耿耿,有他倆人在,不會發(fā)生什么亂子。而且量他們也不敢!”靜云聽南宮婳如此回答,也就不再說什么。
這之后,南宮婳日日要霜兒跟著她一起練功,想將自己最高深的武學(xué)都盡數(shù)傳授于她。南宮婳與方少白在梅林間所說的話,霜兒并未聽到最后,因此她并不知道南宮婳有意要將教主之位傳給自己。
一日,二人練功有些累了,歇息時分,南宮婳突然問道:“霜兒,你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霜兒道:“教主,霜兒此生別無他愿,只想永遠(yuǎn)侍奉在教主身邊?!?p> 南宮婳微笑道:“這是什么傻話?女孩子家總要為自己的以后有所打算。難道你不嫁人了嗎?”
霜兒自從那日偷聽到教主南宮婳與方少白的談話后,心中對于這點已不再存有任何幻想,于是回答道:“嗯,霜兒不嫁!像靜云姑姑那般也沒什么不好的。”
南宮婳微微一怔,察覺到霜兒似乎有些異常,遂道:“霜兒,你為何這樣想?你不是一直對方少白他……”
霜兒忙道:“教主您誤會了!我對方公子只是……我只是覺得他人很好,我倆相處就像好朋友、親人一般無話不談,所以便跟他走得近了些。但事情并不是教主您想的那樣,我對公子他就像……就像是對待親哥哥那般?!闭f著臉上洋溢著笑容。南宮婳一愣,心下感到疑惑,不知霜兒這話是真是假。
這時,只見方少白從遠(yuǎn)處向她二人快步走將過來。霜兒揮手叫了一聲“公子”后,走上前去,一把勾住方少白左手胳膊,笑道:“公子,你快來告訴教主,我倆是不是像親兄妹一般要好?”
當(dāng)霜兒勾住方少白胳膊之時,方少白心頭不由得一愣。霜兒自來跟他隨意慣了,但此刻當(dāng)著南宮婳的面,他二人如此親密只怕會讓南宮婳誤會。方少白尚還在心下惴惴,卻不想霜兒會向他問出那樣一句話來。
兩人走至南宮婳身旁,方少白與南宮婳對望了一眼后,聽得霜兒又道:“公子,你快告訴教主啊,我們是不是就像親兄妹一般?”方少白不知她二人適才說了些什么,當(dāng)下牽動嘴角,微笑道:“不錯,我素來都將霜兒你當(dāng)做親妹妹一般看待?!?p> 霜兒點頭笑道:“正是!我從來也將公子當(dāng)作哥哥一般,只是霜兒身份低微,只怕不配做公子的妹妹。”
方少白忙道:“霜兒,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從未把你當(dāng)下人看待!況且,我也只是個落魄少年,也算不上尊貴。以后,你只管叫我大哥就是,不必再稱我為公子了。”霜兒點了一下頭,道:“是,大哥!”方少白應(yīng)了一聲后,兩人相視而笑。
其實,南宮婳和方少白二人都感覺得出來,霜兒乃是在強顏歡笑。她說的什么把方少白當(dāng)作哥哥看待的話也絕不是真的。但事已至此,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只好這樣。事后,二人心想,只怕那日雪地里的那雙足印其實就是霜兒的。她碰巧聽到了他倆人的對話,所以這才會心口不一,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這晚,南宮婳將霜兒帶至那一間刻著那套九微冥清訣的密室,并告訴她自己打算將教主之位傳授于她。霜兒吃了一驚,忙問道:“教主,您這是為何?您不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嗎,為什么要說這些話?”
南宮婳喃喃道:“我已打算跟方……跟方少白他一起歸隱山林,此后便不再過問江湖上的事?!?p> 霜兒心中一怔,蹙眉道:“所以這段時間您一直傳授屬下武功就是想要我做教主?”南宮婳點頭道:“不錯!”霜兒道:“可是,可是我只是一個小丫頭,我怎么能……”
南宮婳微微一笑,道:“霜兒你記住,任何時候千萬不要妄自菲薄。而且,以你現(xiàn)在的武功,一般人已不再是你的對手。只要你好好練習(xí)我所傳授你的那些功夫,再輔以墻上這套九微冥清訣內(nèi)功心法,假以時日,你的武功便可追上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他們四使。只要你肯努力,過得幾年,要打敗黑白二道也不是沒有可能?!?p> 若是換了旁人,能得南宮婳親自傳授武功,并獲得教主之位,只怕高興還來不及。但霜兒心里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告知霜兒以后,南宮婳便派人到山下召集當(dāng)初那些被她驅(qū)逐下山的男教徒們,要他們盡快趕回教中,她有要事要宣布。魔教規(guī)矩甚嚴(yán),教主有令,沒有人敢不從,于是眾男教徒們都陸陸續(xù)續(xù)地回來了。不過有一些自被南宮婳驅(qū)逐下山以后,就再沒了消息,如四使中的朱雀南使和白虎右使等。
約莫過了月余,能回來的人已全都回來了,包括秦韜、趙懌、黑白二道、青龍左使、玄武北使、蒼玉門等教中重要人物。加上山上的女弟子,只怕共有四五百人。南宮婳當(dāng)眾宣布將教主之位傳給霜兒后,除靜云、霜兒、方少白三人以外,余人皆感震驚。
但見眾人面面相覷,有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的捶胸頓足、掩面嘆息。聽得南宮婳高聲說道:“怎么,你們有什么異議嗎?”她一開口,場上立時雅雀無聲,沒人再敢說半個字。過得片刻,左護法秦韜向前跨上一步,說道:“敢問教主為何如此?您正是年輕有為之時,何以要退位讓賢?”
南宮婳向方少白看了一眼,斬釘截鐵地道:“我心意已決,你們不必多說??傊蠹乙院蠛煤幂o佐霜兒就是!從今日起,霜兒她就是我們魔教第三任教主。但凡有人敢對教主不敬,忤逆叛上者,教規(guī)伺候。暮錦姑姑,你可聽清楚了?”
那暮錦心中雖然也不贊成南宮婳將教主之位傳給霜兒,可此刻也只能點頭答應(yīng),說道:“是,教主!屬下定當(dāng)秉公執(zhí)法,竭盡全力輔佐霜兒姑娘。”
南宮婳微微一笑,道:“暮錦姑姑,你錯了!從現(xiàn)在起,你不可再稱我為教主,霜兒才是你們真正的教主。以后切不可再直呼教主名諱!”
暮錦連聲應(yīng)道:“是,是!屬下記住了。”
這時,聽得青龍左使道:“教主,你當(dāng)真要為了那個小子舍棄教主之位嗎?”說著伸手向方少白一指。此話一出,眾人目光都向方少白身上射去,頓時場上議論又起。
秦韜道:“青龍左使,不可無禮!教主既然心意已決,我們就不必再勉強于她。既然新教主已經(jīng)定下,以后我們便當(dāng)好好輔佐新教主就是。”秦韜、趙懌深知南宮婳的性子,她既已決定,那就絕不會更改,當(dāng)下心中已然接受。
青龍還想再說,白道人嘻嘻笑道:“青龍左使,你是不同意教主退位呢還是不同意霜兒丫頭接任教主???”黑道人忙低聲提醒他道:“不可再稱霜兒丫頭,她現(xiàn)在是教主了?!?p> 白道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錯了話。聽得青龍道:“青龍當(dāng)然不敢質(zhì)疑教主的決定,只是……”白道人道:“只是什么?莫非你想當(dāng)教主不成?”
青龍一怔,忙道:“白道人,這話可不能亂說!青龍不才,不敢對教主之位有任何非分之想?!?p> 白道人不過是信口開河,想跟他人抬抬杠而已,他本還想再辯,聽得南宮婳道:“好了,不必再說了,這事就此定下。左右護法你二人聽著,新教主年紀(jì)尚輕,教中大事有些只怕還得你二人拿主意。不過有一點你們須得切記,如果那些所謂的武林正派不來向咱們挑釁,咱們就不必跟他們糾纏。最好大家相安無事,天下太平?!?p> 秦韜、趙懌齊聲應(yīng)道:“是,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