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衙外,靜夫人與小廝是無關(guān)人等皆被攔下,只許徐瀟瀟一人入內(nèi)。
靜夫人仍是不放心,徐瀟瀟安慰道:“夫人去旁的茶館吃點熱茶暖暖身子罷,等我回來吃年飯。”而后隨衙役消失在府門后。
一路行來,府衙內(nèi)森冷肅穆,帶路的衙役步伐鏗鏘不紊,將她帶至公堂便一言不發(fā)地退下,堂內(nèi)除她之外再無旁人。
徐瀟瀟跪于堂前,雙目微斂直視地磚,謙卑而恭敬地等待主審官。
一陣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伴著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由遠及近響起,似乎只來了一人。徐瀟瀟越發(fā)將背脊挺得筆直,微微垂下頭。
“堂下何人?”
聲音聽起來竟是一年輕男子,徐瀟瀟微感詫異。
“民女徐氏拜見大人?!毙鞛t瀟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向堂上之人行了一禮。
“既見本官,為何還蒙面?”
徐瀟瀟低聲答:“族中祖訓,未出閣女子不得拋頭露面?!?p> 堂上人似乎頗有興趣,追問道:“京城之中未曾聽過這種傳統(tǒng),你從何處來?”
徐瀟瀟覺出不對,聽此人口吻并不像審訊官員,但能自由出入這里,也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只得老實答道:“民女乃閩人,入京尋親。”
“尋親如何尋到官府來了?”
徐瀟瀟聽他終于問到重點了,心里忍不住舒了一口氣:“民女是為陸寺丞一案而來,民女可證陸寺丞的清白?!?p> “哦?”堂上人似乎更感興趣了,“你與陸臨風是何關(guān)系?”
徐瀟瀟答不出來,期期艾艾道:“民女、民女是陸寺丞的遠房表妹?!?p> “表妹?”堂上人忽然大笑起來,揶揄道:“我怎么不知他還有這樣一位嬌俏的表妹?”
徐瀟瀟聞言一驚,倏地抬起頭,便看見堂上一人翹著二郎腿笑望著她。那人看起來約摸弱冠之年,生得劍眉星目,行為舉止卻慵懶隨意得很,此刻面上盡是戲謔之意。
徐瀟瀟看那人未著官服,倒是一身紈绔子弟的綾羅綢緞加身,方知自己被耍了,一股羞惱直沖顱頂,她霍地站起身來,膝蓋因跪在冰涼的磚地上隱隱泛疼。
“閣下是何人?府尹大人在哪兒?”
“今日除夕,府尹大人自然與妻兒在一處。”那人慢條斯理道,“至于我嘛,姑娘不妨猜猜。”
徐瀟瀟強壓怒氣:“民女前來證陸寺丞清白,還請閣下代為呈送供詞?!?p> “我無官無職,恐怕有心無力幫不上姑娘?!?p> 徐瀟瀟又氣又怒,冷然道:“既然如此,民女便先行告退了。”說完,氣呼呼地轉(zhuǎn)身便往門外走。
那人在身后道:“且慢,姑娘還未替你表哥辯白呢,或許我得巧能瞧見府尹大人也說不準呢?!?p> 他有意將“表哥”二字咬得極重,在徐瀟瀟聽來尤為刺耳。
徐瀟瀟惱恨得很,并不回頭,語氣微怒道:“閣下莫要拿人尋開心了?!?p> 那人聽出她語中帶怒,越發(fā)笑得放肆:“竟真惱了?倒是個有趣的?!?p> 徐瀟瀟面色難看,徑直往外走,不料守在門口的衙役竟攔下她。
徐瀟瀟惱怒地回首,冷冷道:“閣下還有吩咐?”
“陸臨風乃堂堂一品尚書之子,又身兼大理寺官職,今日不過做做樣子罷了,府尹如何敢為難他?在下冒昧請姑娘來,實是想與姑娘做筆買賣?!?p> 徐瀟瀟狐疑地望著他,直覺應(yīng)立刻離開這是非之地??裳矍斑@人大費周章騙她來此,走不走已由不得她了。
那人不再嬉嬉鬧鬧:“你不必那么防備,且聽我把話說完?!?p> 徐瀟瀟示意他繼續(xù)。
那人忽然壓低了聲音,幾近耳語。
徐瀟瀟聽后越發(fā)狐疑:“你要我拆散陸臨風與顧白笙?為何?”
“姑娘不必知道緣由。”
“于我有何好處?”
“聽聞姑娘連月來為南邊祖業(yè)發(fā)愁?”
徐瀟瀟冷笑:“閣下倒是做了十成十的準備,連民女這等微末之人也打探清楚。那閣下也應(yīng)當知曉,他們不日便要大婚,民女沒這等好本事。”
“此事對姑娘來說一石二鳥,難道姑娘真愿眼睜睜看著陸臨風娶了別人?”
徐瀟瀟似被踩了尾巴的貓,突然氣惱起來:“陸臨風娶誰我有什么不愿的?閣下這話好沒道理。”
那人揶揄道:“憑空惱什么?方才又火急火燎趕過來認表哥。”
“閣下若無旁的事,民女便先回去了。”徐瀟瀟轉(zhuǎn)身作勢要走。
那人在身后道:“正月后便是婚期,姑娘若想清楚了就在上元節(jié)那日赴陸府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