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黃河渡口

　　這一日，老頭駕著車進了濟陰郡的境內，一進濟陰，老頭向向著身后車廂里問道：“夫人，我們已經到了濟陰了，接下來往哪走？”

　　車內婦人的聲音響起：“先往北去，到了黃河邊靠著河響動走，有渡口便放我下來。”

　　“得嘞！”

　　老頭一聲吆喝，揮起手上的鞭子，招呼著身前的騾子向著北方前進。

　　行不到半日，濤濤黃河水已在眼前，這時那先前和車廂里的婦人一同的中年人又現(xiàn)身了，這次中年人又給了老頭一串銅錢，說道：

　　“這一路上辛苦了，你可以走了。”

　　老頭接過銅錢，向著眼前的中年人和車廂里的婦人道了聲謝，便跳下了馬車，然而就在他剛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噗呲——

　　忽然一陣冰涼的觸感從腹部襲來，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痛。

　　老頭低下頭，發(fā)現(xiàn)一柄鋼刀從背后將自己胸腹刺了個對穿，同時那中年人的聲音從在自己耳邊響起：“對不住了阿翁......”

　　隨即，中年人將手中鋼刀抽出，老頭感受著腹部的劇痛，只覺得自己一雙眼皮異常沉重，最后他無力的跪在地上，不甘心地閉上了眼。

　　“周福，簡單入土了吧。”

　　車廂之中傳出婦人清冷的聲音，周福說道：“是?！?p>　　之后，周福將老頭的尸體搬到不遠處的一座土坡上，刨出一個土坑將其草草入土，臨走時周福在老頭的尸身上一番摸索，發(fā)現(xiàn)除了兩串銅錢，老頭身上什么東西都沒有。

　　周福又從懷中掏出兩串銅錢，放在那老人的尸身上，說道：“如果有朝一日我還能活著到此地，必會為你重新遷墳?！?p>　　說完，周福將邊上翻出來的土掩了回去，這時那馬車上的婦人也下了車走到此處，這婦人自然就是當朝天子趙真的貴妃榮儀。

　　濤濤黃河水岸邊，榮儀與周福一同向著老頭的埋身之處拜了三拜，隨后兩人棄了馬車，沿著黃河邊上的小路向前徒步行走。

　　走了一段，榮儀的手悄悄攬住了周福的胳膊，周福渾身一顫，兩人雖已有私情，但之前都是私下里偷偷摸摸，像這樣光天化日之下還是頭一次。

　　周福瞬間失聲道：“娘娘......”

　　榮儀緊了緊了周福的胳膊，說道：“眼下你我二人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你就別對我用那個稱呼了?！?p>　　周福心中一陣黯然，他握住榮儀的手，向其安慰道：“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將你送過河，讓你平安的到東海?！?p>　　榮儀眉頭緊皺，她擔憂道：“周福，且不說我們會不會連累我父親，這一路上如此平靜，以我對皇帝的了解，這絕不是他的性子?！?p>　　周福感受著榮儀手上的微微顫抖，顯然這個女人此時內心已經恐懼到了極致，他寬慰道：

　　“放心，放心，我們現(xiàn)在離汴京已經很遠了，況且黃河這么長，一路上渡口這么多，他又怎么會知道我們從濟陰過河？”

　　榮儀顫聲說道：

　　“距離東海最近的兩個郡就是濟陰、濟南，皇帝不會想不到的，周福，我們能不能不去渡口，沿著這黃河尋一條船，自己過河去？”

　　周福苦笑道：

　　“這是黃河啊，最窄的地方也有數(shù)百丈寬，河上風大浪大，普通的小船怎么可能過得去？如果你實在擔心，那我們就再往東跑一段，從濟南地界過河？”

　　榮儀無奈地說道：“算了，每日心驚肉跳的，我不想再跑了，我們就從濟陰過河吧，如果......你有機會不用管我，明白么？”

　　周福什么都沒說，只是握緊了榮儀的手。

　　呼——

　　不久，黃河岸邊風雨大作，天上降下零星的豆大雨滴，呼呼的風聲同不遠處咆哮的黃河流水聲混作一團。

　　周福和榮儀兩人加快了前進的腳步，忽然，榮儀“哎呦”一聲，扭到了腳。

　　周福二話不說，背起榮儀就冒著風雨繼續(xù)前行，走了許久，一處寬闊的渡口出現(xiàn)在兩人視線之中，數(shù)艘大型的民船和幾十艘漁船、小舟正泊在岸邊的河水中，隨著劇烈的河風不斷晃動。

　　似乎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從渡口外向著渡口看去，并未瞧見有什么人。

　　風雨越來越大，周福和容易躲在一處草坡之中，暗中觀察了那渡口好久，見始終沒有什么異常的動靜，最終兩人相視片刻，然后互相一點頭，周福攙扶著榮儀向那渡口走去。

　　渡口外，一處草棚下，此時當差的小廝瞧見周福兩人過來，等他們到了近前，開口說道：“本渡是官營，渡河按照朝廷律令每人收兩文錢。”

　　周福從身上掏出四枚銅錢遞給那小廝，并向其問道：“這位官爺，今日渡河的人多么？”

　　那小廝收了周福的銅錢，遞給他兩枚竹牌，指著身后一處寬闊的房屋說道：“不多，從那房子里輪番上船?！?p>　　周福、榮儀兩人一聽，頓時一顆心稍微安定了些。

　　周福扶著榮儀進了那寬闊的房屋，一進門，他們發(fā)現(xiàn)這房屋里邊前后左右足足有數(shù)十丈遠，異常空曠。

　　房屋中間設有隔欄，隔欄分上下兩層，皆有官府的差役在當差，隔欄的另一側與河邊的渡橋相連，此時渡橋上正有零星幾人準備登船。

　　驟然瞧見官府的人，榮儀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周福察覺到榮儀的變化，向她低聲安慰道：“無妨，這一個小小渡口的官府中人，沒人識得你我?！?p>　　周福的話讓榮儀心中稍微踏實了一些，她稍稍抬起頭，向著隔欄處當差的官府中人看了過去，只見那一個個官府的差役果然沒人注意到自己二人，接著他又抬起頭向著隔欄二樓看去，這一看不要緊，榮儀的一顆心卻是瞬間冰涼。

　　只見那隔欄二樓，一個身著金絲內侍袍的小內侍正面含微笑的看著自己，這小內侍好生俊俏，以至于榮儀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就是這個人，當著自己的面一語向皇帝戳穿了自己和周福的事。

　　瞬間，榮儀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二位，本督可是在這里等你們好大一會兒了?！?p>　　云瀾打了打風吹在自已衣袖上的雨珠，向著樓下的周福和榮儀二人淡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