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花甲村二
終于,蘭朝生和陳余在林子的深處看到了一間茅草屋,當(dāng)他們進(jìn)入茅草屋時,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
各種大小不一的透明瓶子擺在木桌上,而可怕的是瓶子里裝的都是這些死者的器官。墻上掛著的是各種兇器,有斧頭、木鋸、菜刀等,上面還沾有著血跡。
陳余故意抓緊了蘭朝生的衣袖,躲在了蘭朝生的身后。小聲道“主子,我看要不咱還是先回吧,明日和衛(wèi)統(tǒng)領(lǐng)一塊來可好”
蘭朝生沒應(yīng)話,繼續(xù)往前走。陳余只好抓著蘭朝生的衣袖,無奈的跟著。他們走進(jìn)另一間屋子,中間是一口棺材,四處全是死者不健全的尸體,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一個個木床上。
見眼前的一切,陳余不由的松開了抓蘭朝生衣袖的手,走到各個尸體前,道“原來尸體都藏在這,看來兇手確實是通過井下的機(jī)關(guān),從水中運(yùn)出的。這么說來,兇手絕非普通人,就連咱們從那深水中走出,都廢了好一番功夫和時間,然而這兇手還得帶著尸體,武力的級別絕不會太低。還是先打開棺材看看,或許就知道兇手的意圖了”
蘭朝生看著正在分析案情的陳余,明明剛剛還是一副害怕膽小的樣子,如今看到這些尸體應(yīng)更害怕才對,為何卻能氣定神閑的在分析著兇手。
蘭朝生道“你,不怕?”
陳余突然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的她可是一個膽小的侍女,怎么又不經(jīng)意的露出了作為余小爺?shù)谋拘阅?。旋即表情轉(zhuǎn)換,小碎步的跑到蘭朝生的后面,再次抓緊衣袖道“怕,當(dāng)然怕了??啥湓谂?,也希望能為主子多分擔(dān)一點”
蘭朝生真是越來越好奇她這個小侍女了。
“你們是誰?”一個輕柔虛弱的聲音突然恐怖的出現(xiàn)在這個屋子里。
說話的男子和他細(xì)雨綿綿的聲音一樣,是個清新俊俏的白面書生,看上去瘦弱無力。
“說,這些人是不是你殺的?”蘭朝生依舊用自己習(xí)慣性的方式問話。
陳余撇撇嘴,心想“少門主啊,少門主,就你這樣的問話,有幾個兇手能直接承認(rèn)啊”
可誰想到,這個白面書生回道“是,怎么了?”
陳余驚愣,啥?就這么坦白招供了,不都是要來來回回辯解一番的嗎。
蘭朝生道“為何要?dú)⑺齻儯俊?p> 白面書生依舊坦白回道“為救人”
蘭朝生“救誰”
白面書生眼眸抖動,有些哽咽道“我妻子”
蘭朝生“怎么救”
白面書生冷笑道“殺了她們,取出我要的東西。放心,她們死的時候都是睡著的,一點痛苦都沒有?!?p> 蘭朝生“既如此,那我便不會放過你”說著,蔓生被拔出劍鞘,一陣綠色的光芒猶如一條藤曼伸向白面書生,本以為蘭朝生的速度出劍會讓白面書生無處可逃,可誰知,白面書生雙手背后,眼眸微動,瞬時不見。
看的陳余傻眼了,不過還沒等他欣賞這高手對決的激烈表演,白面書生已站在他的身后,用手掐住他的脖子對蘭朝生威脅道“看來你們來者不善啊,不過,我可沒有閑心和你們耗戰(zhàn),如果你不把手里的劍扔下,我就會殺了她”陳余被這突如其來的人質(zhì)劇情驚愣到,不會吧,難道自己竟成了言情劇里軟弱女主的人設(shè),等著王子前來解救。
蘭朝生淡漠回道“她不過就是一個侍女,隨你”
陳余無法置信的看著蘭朝生,不會吧,知道你冷血無情,心狠手辣,可畢竟這一路也是一同患難走過來的,況且,小爺我剛還救過你的性命呢,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竟然這么毫無人性。
就在陳余心底里埋怨蘭朝生時,蘭朝生一記眼色遞給陳余,難道是因為默契,陳余竟然讀懂了這妙不可言的眼色信號。
陳余將藏在手里的三根銀針直接向身后刺進(jìn),因為陳余比白面書生要高上半個頭,所以恰巧利用與生俱來的身高優(yōu)勢,直接將銀針輕彈刺進(jìn)了曲骨穴,頓時白面書生氣機(jī)損傷,氣質(zhì)郁結(jié),無法運(yùn)功發(fā)力,旋即,蔓生迅雷不及掩耳的穿透白面書生的左胳膊,劍力直接帶著白面書生的身體將他牢牢地釘在了墻上。
陳余嘖嘖的說道“咦。。??瓷先ズ茂}人啊,像人體標(biāo)本一樣”隨即,邪魅一笑,道“不過,貌似我這三根銀針刺的地方好像有些不雅觀”
這三根銀針之所以會在陳余手里,是剛剛蘭朝生在和白面書生出手時,偷偷將這三根銀針傳遞給了陳余,以防備用,沒想到這么快就用上了。
蘭朝生走近陳余,陳余心想,這少門主一定是發(fā)現(xiàn)剛剛自己太絕情了,所以如今把兇手控制了,也該問候問候他的情況了,關(guān)心一下是不是嚇到了,沒收受傷吧。再說說剛剛她只是權(quán)宜之計,并不是真的想不管她。
然而,蘭朝生一臉嫌棄道“回去好好練功,我不喜歡別人成為我的拖累和麻煩”
什么??噢,天哪!這最后僅存的一點美好幻想也就此破滅。陳余終于明白,千萬不能對這個腹黑、毫無人性的少門主抱有一絲絲的期待,更不能被她那一點點的姿色所迷惑,她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滅絕人性、不折不扣的無情之人,鑒定完畢!
蘭朝生對白面書生說道“你每次殺人都是定期的日子,所以我猜想你今日應(yīng)該不會將我們殺害,你只是想逼退我們。而且,你救的人應(yīng)該就在這口棺材里吧”
白面書生沒有了剛剛的冷靜,破聲大叫道“你要干什么,你不許動她,我求你好不好,你不要動她”
蘭朝生從來對求饒就視而不見,她面無表情的走到棺材旁,左手輕輕一用力,掌風(fēng)隨即將棺蓋掀起,里面是一身著新娘服飾的年輕女子,棺材內(nèi)部四處布滿了符咒,顯然是這些符咒,將女子的遺體保護(hù)的很好,并無腐爛。
被釘住的白面書生嚎叫道“我要?dú)⒘四銈?,我要?dú)⒘四銈儭?p> 陳余拍拍白面書生,勸慰道“別動氣,別動氣,她已經(jīng)死了,我們又不能怎樣。要不我們不動她,咱們聊聊天可好”
見白面書生沒有理會,依舊惡狠狠的盯著一臉淡漠站在棺材旁的蘭朝生。陳余繼續(xù)說道“既然你不愿意聊天,那主子,這女子我看還挺好看的,還穿著新娘的衣服,要不咱找個道士給她搞個冥婚怎么樣”
陳余的這句話更加刺激到了白面書生,書生顫抖的求饒道“要聊什么,都可以,她是我的,不許你們胡來”
陳余道“你看看,早這么說不就好了,不就是聊天嗎,別那么動氣。那就讓我們這兩個吃瓜群眾先來聽聽你們這感人虐肺的愛情故事吧”
而后,陳余搬來兩把椅子,用袖子擦了擦其中一把,對蘭朝生說道“主子,坐下來聽,這應(yīng)該是個很長的故事,站著多累啊”,蘭朝生坐下后,陳余也坐了下來。
白面書生此時已些許冷靜,道“我和靜靜是青梅竹馬,我們都是花甲村的村民,我在城街的一家藥館做郎中,靜靜在酒樓唱曲兒,雖然我們不富裕,但過的很幸福。我和靜靜的父母都是圍獵人,在我們很小的時候便意外去世了,從此之后我們倆便是這個世界上彼此最親近的人,我打算等我賺夠了錢,就迎娶她?!蓖蝗?,白面書生的眼神變的凌厲,道“可有一天,靜靜被酒樓的一醉漢調(diào)戲,靜靜不從,這醉漢便拳打腳踢把靜靜。。。把靜靜打的不成樣子,最后,靜靜還是被他欺辱了。我好恨我自己,我當(dāng)時竟然,竟然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靜靜,整整一個月,我一直躲著她,我不敢見她,我看見她就能想到醉漢壓在她身上的樣子,我討厭這樣的自己。直到我再次路過那家酒樓,我突然間想通了,我不能懦弱,我要去為靜靜討公道,我要去為她報仇。呵呵。。。呵呵。。。??晌姨珶o能,沒武功又沒錢,只能讓人當(dāng)成螞蟻一樣任由欺負(fù)著,不止沒為靜靜報仇,還被打斷了肋骨,下不了床。整整兩個月,靜靜沒有記恨我,反而還無微不至的照顧我這個拖油瓶。我就這么一直養(yǎng)病在家,吃的用的,全都是靜靜負(fù)責(zé),我真的是一個孬種,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花甲村這幫可恨的村民不僅不讓靜靜進(jìn)村門,還罵她不干凈,罵她這種人污染了整個村子。可靜靜為了照顧我這個麻煩,一次次的跪地求饒,被那些可惡的村民們潑水,把她當(dāng)垃圾一樣嫌棄,毆打她。靜靜怕我擔(dān)心,從來沒有告訴我這些,而我,而我不僅沒有去關(guān)心她,還對她被欺辱的那件事耿耿于懷。等我終于可以站起來,能正常生活的時候,靜靜也終于解脫了,她不在有任何負(fù)擔(dān)了。當(dāng)我最后一次見到靜靜,是在村東頭的枯井前,那一幕,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
白面書生的回憶中:靜靜站在村東頭的枯井旁,村民們圍了一圈,靜靜仰天大笑,這是頭一次,靜靜不再卑微,而是直接惡狠狠的看著這幫罵過她、毆打她、欺辱她、毫無人情的村民們,怒斥道“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jié)果,是吧,我今天就給你們。不過你們要記住,殺我的是你們,是被我當(dāng)作親人的你們,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儈子手,你們的雙手沾滿了我的鮮血,我詛咒你們,你們是不會有好報的?!?p> 這時,白面書生焦急的從人群中擠過,看著眼前這個她從未見過如此生無可戀的靜靜,一直哭著重復(fù)懇求道“不要,不要,靜靜不要”
靜靜淡然一笑,對白面書生輕聲道“我知道你也覺得我不干凈了,心里一直耿耿于懷,不知該如何面對我,所以才會疏遠(yuǎn)我,躲著我。可我總不能不管你啊,誰叫我愛你呢,就算是被他們欺辱,我也一直咬牙堅持,就想著等你哪天好了,我也就解脫了。我知道,我是嫁不了你了,你嫌棄我了,也好,也確實是我配不上你,不過,我要你永遠(yuǎn)記得我,記得曾經(jīng)有一個人深深的愛過你,勝過愛她自己”說完,靜靜雙臂舒展,抬頭望天,微閉雙眼,微微一笑,跳入了那口枯井。
“啊。。。。。。!”白面書生跪地哀嚎,而后便不停狠打自己,怒罵自己“都是我,都是我,是我害了你,我就是個孬種,不,不,你不能離開我,我一定要娶你,一定要,等著我,我來了”白面書生突然站起,掙脫了人群,也跳進(jìn)了那口枯井。
此時,村民們既害怕又不安,剛剛靜靜的每一句話都反復(fù)的刺激著他們。
白面書生回憶結(jié)束,繼續(xù)對蘭朝生和陳余說道“直到靜靜跳入井中,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有多愛她,失去她我有多痛苦。我本以為我們倆可以在陰間相守,卻不曾想到我竟然沒死成,還發(fā)現(xiàn)了井下的密道,我便帶著靜靜的尸體穿過深水區(qū),來到了那滿是瘴氣的樹林。然后。。。然后我遇見了一個人,他一身黑袍,帶著斗笠,蒙著面,我不知道他長成什么樣子,聲音很低沉,他只對我說了一句話,他說想要救靜靜,他可以幫我。我問他要我做什么,他沒說,只是給了我一本古書籍,上面記載了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方法。然后,他便消失了”
陳余問道“奇怪,他為什么要無緣無故的幫你,又不索取什么?”
蘭朝生道“說說,上面記載的方法是什么?”
白面書生繼續(xù)說道“就是在活人的身體里取出一個重要器官,保存下來,等到把整個人的人體器官集齊后,在一個月圓之夜,將其全部重新注入到死者身體中,方可重新喚醒死者。”
陳余道“所以,你就選擇了曾經(jīng)拋棄你們的花甲村,選擇那些未嫁娶的姑娘們?!?p> 白面書生眼眸里又出現(xiàn)了怒恨,道“我當(dāng)然要報仇,靜靜也說過不想讓他們好過,我所能做的是在救活她的同時,還能讓那些傷害她的人得到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
陳余問道“我很好奇啊,那你是怎么把那些姑娘殺死的,我聽說后來他們都躲在了屋子里,又是怎么會出現(xiàn)在枯井旁的呢?”
白面書生冷笑道“那本古書籍不僅僅記載了救回死去之人的方法,還有一套可以控制活人的邪術(shù)。當(dāng)我有了人選之后,我便會偷偷進(jìn)入村子,在她的風(fēng)池穴刺進(jìn)一枚銀針,每到那天的晚上,路過樹林時,我便會摘下一片葉子,然后來到枯井旁,吹響那引魂曲,這人無論躲在哪,她都會乖乖的來到我身邊,然后任由我在她身上取走我想要的東西。之后,為了恐嚇整個村子,不讓這幫惡人好過,我故意把尸體留在那,還穿上了紅衣,手腕上系了紅繩,因為靜靜被他們逼死的時候就穿了一身紅衣,我就是要告訴他們,是靜靜來找他們了,來找他們報仇了。不過我沒想到他們不僅沒安葬了她們,反倒全都扔進(jìn)了枯井里,呵呵。。。還真是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惡人的嘴臉啊。”
陳余好奇問道“那你為何要在手腕上系個紅繩,這又有什么說法嗎?”
白面書生道“這個不過只是自己想做一個標(biāo)記而已。害了她們,我也不忍,可人都是自私的,我想要復(fù)活靜靜,我就得殺了她們,雖然我取出器官后,有的人還沒有死,但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所以我就把她們?nèi)細(xì)⒘耍疫@是在幫她們,幫她們盡快解決痛苦?!?p> 陳余繼續(xù)問“那你為何要留著這些尸體啊?”
白面書生道“我想等著靜靜醒后,和她一起將她們?nèi)胪涟苍?,來贖自己造下的罪”
陳余感嘆道“唉,聽了你的故事,我也想靜靜了,人心啊人心,世上的一切惡源都是人心惹的禍啊”
蘭朝生道“我雖已知你的故事,卻不能為你殺人做借口。人死是不會復(fù)生的,別太天真了?!?p> 白面書生道“不,我一定會救活靜靜的,我以為我把故事告訴你們,你們會同情我,理解我的苦衷,卻沒想到你們和花甲村的那幫惡人一樣冷血”驟然,白面書生脖子上呈現(xiàn)出一條條黑色的裂痕,身體被一團(tuán)黑氣包圍,一聲撕裂的嚎叫,掙脫了蔓生的束縛,旋即,白面書生直奔蘭朝生,蘭朝生用蔓生擋住了白面書生的攻擊,又是一道綠色的光芒在空中劃過,白面書生被擊的連連后退,隨后,蘭朝生旋轉(zhuǎn)、跳躍、一道一道綠光像霓虹燈一樣耀眼奪目,刷刷刷,嗖嗖嗖,幾下,白面書生倒地,黑氣消失。
看的一旁的陳余直吞口水,連連感嘆。自語道“我天哪,差點亮瞎我?guī)洑庥志季加猩竦镊攘o敵的黑亮雙眸啊”
蘭朝生對倒在地上的白面書生說道“我給你個選擇,她你是救不活的,你自己的命可以選擇。如果你想去陪她,我會成全你,如果你想活著,也可以,但,你需要為了那些死去的人而贖罪”
白面書生跌跌撞撞的站起,走到棺材旁,進(jìn)入棺材,輕撫了躺在旁邊靜靜的臉龐,緊緊拉住靜靜的手,然后閉上眼,淡然一笑,道“一切都是命數(shù),我不過茍延殘喘的多活了三年。我能求你們一件事嗎,能否將我和靜靜就葬在這個院子里,不用立碑,反正也不會有人來看望我們”
蘭朝生回道“好”
白面書生道“謝謝,來吧”
蘭朝生輕輕將手掌懸在白面書生的額頭,眉頭緊蹙,手掌微動,白面書生沒有任何痛苦的離開了,去和她的靜靜團(tuán)圓了。然后蘭朝生輕輕一揮,棺蓋扣緊。
隨后,蘭朝生對陳余吩咐道“在院子里挖個坑,將他們埋進(jìn)去”
陳余愣?。渴裁??這少門主不會看出他是個男子了吧,要不怎么能對這么柔弱的侍女毫不體貼,挖坑、下葬,這哪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侍女能做的事情啊。她隨便衣袖揮一揮,又能讓蔓生自己戰(zhàn)斗,又能擊垮白面書生,還能將棺木隨便移動,可是卻毫無人道的虐待一個小小的侍女,著實是太殘忍,太殘忍了。
就在這時,救兵出現(xiàn),文衛(wèi)及時趕到,陳余迅速跑到文衛(wèi)的面前,眉開眼笑道“我們俊俏英武的衛(wèi)統(tǒng)領(lǐng),您可終于來了?”
頓時,文衛(wèi)羞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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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名者J
人們總以為自己的某一些言論和行為并不會對這個世界怎樣,可卻能對一個人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每一滴口水都成了殺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