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遠道:“喜歡看書是好事,什么時候都能看,可是飯得按時吃,身體最重要。”
“我明白的,這不是特地找你來向你賠罪嘛,快嘗嘗看,我自己做的?!?p> 殊遠眉頭一挑,“你做的?你還會做菜?”
綿里:“不會,后廚的靈們熱好油以后我負責把菜扔到鍋里,他們幫我舀好調(diào)料,我再倒進去翻炒?!?p> 殊遠搖頭失笑,“這也算你自己做的?”
綿里:“不算嗎?”
“算,算你做的。”
綿里幫他盛了一碗湯,殊遠捧著碗喝了兩口。
綿里:“好喝嗎?”
殊遠擦擦嘴,“好喝。”
綿里笑瞇眼,“謝謝?!?p> 殊遠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自飲自酌。
綿里眼巴巴地看著他,“我也想喝?!?p> “你才多大?喝喝茶得了?!?p> 綿里可憐兮兮地說:“聞起來好香,我想喝?!?p> 殊遠表示沒有商量的余地,“你愛想,那你就想著吧?!?p> “……”
綿里抓著他的袖子,“別啊,就嘗一點點”,也不管殊遠看不看得見,比著一根食指,“就一點點。”
殊遠以前沒太和女靈接觸過,耐不住綿里的軟磨硬泡,死纏爛打,最后硬邦邦地說:“就一點點啊?!?p> “嗯嗯嗯。”
殊遠:“把你杯子拿過來。”
綿里小心翼翼地說:“在你左手邊的那個就是”。殊遠剛拿上就差點兒摔了,“我要杯子,這是碗,我拿碗干什么?”
綿里:“杯子和碗差不多啊,靈長你那碗倒吧,就一點點就成。他們只準備了一個酒杯,你拿著用了,那我就用碗?!?p> 殊遠抿著唇,往碗里到了一點酒,“喏,給?!?p> 綿里捧著碗晃了晃,“酒在哪兒?。慷颊吃谕氡谏狭恕?,把碗遞到他面前,“再來點兒。”
殊遠頭疼,“你還得寸進尺了?”
“明明就是你小氣,這都倒不到嘴里去,我不會醉的,就再來一點兒?!?p> 殊遠無奈,拿起酒壺幫她再倒了些。
綿里晃晃碗,閉著眼睛仰頭一口悶,又辣又嗆,背對飯桌,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殊遠把自己的帕子遞過去,笑話她,“讓你嘴饞。”
綿里擦擦眼淚,臉頰微紅,“難喝。”
“難喝你還湊上來要?!?p> 綿里撇撇嘴,夾起一筷子青菜塞到嘴里。
等那股酒味兒散去,她才如釋重負,“好多了。”
殊遠道:“給你長次教訓,下次可別再喝了?!?p> 綿里:“嗯,不喝了?!?p> “吃飯吧?!?p> “等一下”,綿里拉住他的手,說:“殊遠靈長,我想趁著我還有時間,跟你說會兒話?!?p> 殊遠放下筷子,好笑地說:“又不會說話了?什么叫趁著你還有時間?這種話不能亂說?!?p> 綿里看著他,說:“殊遠靈長,那天我遇見殊離的時候,他沒有昏過去。他告訴我,你接替族長之位后會被秘術(shù)侵蝕受傷,加上靈祭,你命不久矣?!?p> 殊遠放下筷子,不甚在意地道:“他亂說的,你別信。我這不是好好的?”
“我確實是不信的,可不信不代表不擔心?!?p> 這些天她去查了玄靈族的典籍記載,秘術(shù)是真實存在的。秘術(shù)能量太過強大,的確可能會使修習者身體受損。
末法時代,族外環(huán)境惡劣,路途中散靈的靈比比皆是。綿里記得當時她再次遇到他時就是在族外,那時的殊遠離散靈就差一步。
再有,靈祭需要消耗大量靈力和靈芒,如果撐不住就會在祭壇上散靈。
殊遠眼睛沒恢復,時間不等靈。樁樁件件,綿里看得出來他之后的路不好走,時刻如履薄冰。過了這一關,那下一關呢?
綿里不想他出事,冒著風險去藏書閣的頂層。那里藏著玄靈族的禁書,在重重尋找之中找到了殊離所說的那種術(shù)法。
殊遠做夢也沒想到,一個剛識字不久的小姑娘會早熟至此。
“殊遠靈長,我特別感謝你。你給了我兩次重生,第一次,遇見我救了我的命,讓我沒有虛弱而死。那時我遠遠跟在你和另一位靈長后面,客棧里的小二沒有把我扔出去。后來你把盤纏留給我,我去客棧里買了些吃的,哪怕很多錢被搶了,我藏起來的饅頭讓我在重傷的那段時間里沒有被餓死。
第二次,你教我識字讀書,讓我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見解。我現(xiàn)在想想以前,明明是數(shù)月之前的事,卻恍如隔世。
我沒有偏聽偏信殊離的話,我查了很多書。殊遠靈長,你的傷未痊愈,接下來要做的事風險很大,我不想讓你冒險,所以我想把命給你?!?p> 藏書閣里花草類的書籍很全,每一頁都粘著風干后的花草真身。她把木踏花從書上撕了下來,磨成粉放進碗里了。
風干后的木踏花粉味道很淡,很容易被桌上的酒菜氣味蓋過。
重要的是,木踏花粉和酒一起喝,是劇毒。
殊遠初時還挺感慨,聽到最后來不及震驚,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抓著她的胳膊,“吐出來,快吐出來”。
綿里不停地說著話,肚子也越來越痛。殊遠察覺到她漸漸蜷起身子,一時情急,“抱歉,我唐突了?!?p> 他捏住她的嘴巴,兩指并攏聚起靈力,朝她的胃部點去。
綿里一手打開他,殊遠一時不備,還真讓她跑掉,躲到離他幾丈遠的地方。
開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讓殊遠“動手”,怎么可能就此放棄?見胳膊上溢散出點點靈芒,綿里心知自己的時間到了,忍著劇痛道:“玄靈綿里……”
殊遠喝止她,“別說,別說了?!彼曇魝鱽淼姆较蚺苋?,綿里見此忙躲到另一處,催動靈力,令殊遠辨別不清聲音的方向,迅速道:“天神為證,玄靈綿里愿以身為契,永生永世不再凝形,護佑玄靈殊遠永不受散靈之苦?!?p> 身體里的力氣漸漸流失,她失力地坐在地上,“殊遠靈長,能遇見你,是綿里之幸。”
殊遠想找到她,偏偏辨不清她在哪個方位。察覺到周身的靈氣集中,他明白那是綿里的靈氣。
“何必呢?不必這樣,你不用這樣?!?p> 不等殊遠再說一句話,他的視線開始清晰,身上的傷痕快速愈合,重見光明的殊遠只見桌上涼掉的飯菜,不見綿里的影子。
殊遠怔愣了很久,他連反應都來不及,她就走了?
他喃喃自語:“走得真快,都不能等我再跟你說幾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