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我心里犯著嘀咕,過了一會兒,錦雁躡手躡腳走了過來,在我耳邊跟我說側(cè)妃胎動不適,怕是要生了,遣人過來說想請端王過去看看。
看你妹呢?端王是太醫(yī)怎么滴?要生了找太醫(yī)啊,吵我睡覺幾個意思。
我撂下一句找太醫(yī)去,翻身又睡了。
端王也醒了,顯然聽到了我和錦雁的談話。
不過我睡在外側(cè),他睡在里側(cè),端王要想出去,我必須得起來。
我心里總有這么點小較勁。
就算我妹真生了,我也不想她把端王搶走。
但凡端王有那么一絲記掛我,這會兒就不會給我薅起來。
果然,端王看了看我,想想也沒說什么,繼續(xù)安安靜靜睡下,一邊輕拍著我的腰,哄我好好睡,完全沒提我妹要生了的事兒。
我偷偷在黑暗中勾了勾唇,心里頭得意洋洋地繼續(xù)睡了。
正迷迷糊糊的時候,外頭吵吵嚷嚷的聲音越來越大。
“王爺!王妃!側(cè)妃要生了!”
這會兒不是錦雁小聲在我耳邊嘀咕的,而是外頭不太熟悉的一個丫頭喊的。
這一鬧,整個院子都醒了。
我極其不爽地磨著牙,假裝沒聽到,拽著端王的衣服裝睡。
端王輕輕失笑出聲:“別裝了,你都快掐死我了?!?p> 我睜開眼,屋子里錦雁已經(jīng)開始點起蠟燭。
急什么急!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頭胎順產(chǎn)沒個十二小時能生下來?
不久前才說的胎動不適,現(xiàn)在就能生?
她是母豬嗎!豬都沒這么快!
心里雖然這么想,我還是很不情愿地起來了。
端王下了床,外衣都還沒穿,就輕聲安慰我:“你要是困就再休息會兒,我去看看就行了?!?p> 才不!
要是放端王一個人去,誰知道那個戲精又能安排點什么劇情出來。
“起都起了,”我沒好氣道,“再說外頭吵成這個樣子我怎么睡!”
端王倒是沒在意我沖他撒氣,揉了揉我的腦袋,先去穿衣服了。
我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心下嘀咕了兩句。
到底不想因為一朵白蓮花傷了我和他的感情,本來也是有心理準備的事,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錦雁知道我不爽,一直低著頭小心伺候,大氣不敢出。
我被裹了一層又一層,捧著手爐還戴了風(fēng)帽,外頭再套件披風(fēng),活脫脫一個粽子。
就這樣端王還怕我冷:“多穿點,凌晨最是寒涼的時候?!?p> 我也不說話,就往他身邊一杵,再暖和能有你的貂裘暖和?挨著你就不冷了。
端王也只是笑笑,就帶著我一塊兒往魏瑾的院子里去了。
魏瑾的院子我從來沒去過,講道理我也沒什么可去的。
這會兒大半夜,大凌晨,王府一片寂靜,只有魏瑾的院子燈火通明,熱鬧得很。
不少人跑進跑出,里頭還時不時傳來幾陣哀嚎。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我就說來早了吧,還有的嚎呢。
見著端王來了,魏瑾院子里的丫頭婆子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再定睛一看我也在邊上,突然就老實了不少。
一個滿臉堆笑的老太婆走上前來:“王爺,王妃,外頭涼,去偏間稍作歇息吧?!?p> 端王點了點頭,便帶著我過去了。
偏間里頭暖和得很,有床有桌子,儼然就是個小臥室。
我心里犯別扭,雖然我猜大概率這床沒人睡過,但端王小老婆院子里的臥室,我怎么都不想往那個床上躺。
往凳子上一坐,手爐一丟,臉色我都懶得甩了。
端王放下自己外套,坐到我邊上,才拉住我的手想說點什么,外頭就有丫頭捧著茶進來了。
我看了一眼那個丫頭,是下午陪魏瑾上我那兒的那個。
既然是魏瑾的丫頭,端王肯定也覺得眼熟。
見是她來送茶,端王就開口問她:“側(cè)妃還未足月就生產(chǎn),如今情形如何了,太醫(yī)怎么說?”
聽這話倒是輪到我一愣,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那個小丫頭。
魏瑾還沒足月嗎?這我還真不知道。
那小丫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了下去答話:“回王爺?shù)脑?,太醫(yī)說如今孩子出不來,還需要灌催產(chǎn)藥下去,方得無虞?!?p> 說到這兒,那小丫頭竟然瑟縮地看了我一眼。
?什么鬼
緊接著小丫頭又開口了,這會兒聲音輕了不少。
“下午側(cè)妃在王妃院里摔了一跤,出來后便一直身子不適,晚上便覺胎動,這才……這才早產(chǎn)了……”
?????
“你放屁!”我沒憋住,直接罵出了聲。
端王也是一愣,又問道:“側(cè)妃摔了一跤?”
“這種鬼話你也信?”我一下脾氣就上來了,還沒等那個小丫頭開口,直接就抬高了音量問端王。
不過我錯誤估計了這個小丫頭的戰(zhàn)斗力,當(dāng)真不虧是我妹教出來的,那個綠茶樣簡直是如出一轍。
“不,不是王妃的錯,”小丫頭搶過話頭,紅著眼睛,一副委屈都往肚子里咽的樣子,“是側(cè)妃自己不小心摔的,側(cè)妃只想著回院好好歇歇便無事了,誰知會早產(chǎn)了呢?”
我!
話都給她說了,摔了就是摔了,你家懂事的側(cè)妃還打算息事寧人,自己扛著,結(jié)果居然早產(chǎn)了是吧?
可給我氣笑了。
我轉(zhuǎn)過頭去,冷笑了一聲對端王道:“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側(cè)妃沒在我屋里摔過?!?p> 端王面色不是很好,一句話都不曾說。
我覺得自己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
那個小丫頭大概覺得時機不錯,趕緊接話道:“旁的也就罷了,側(cè)妃肚子里的到底是王爺?shù)墓侨?,如今早產(chǎn),又生不下來,側(cè)妃想求求王妃的恩典,借您的嬤嬤一用?!?p> 我都沒反應(yīng)過來她在說什么。
結(jié)果小丫頭眼淚都跑下來了,一副走投無路命都在我手里的樣子:“您如今日子還小,就當(dāng)是救救側(cè)妃的命吧,宮里安排的接生嬤嬤好,許能保側(cè)妃平安?!?p> 嚯,原來是問我借接生婆。
我確實現(xiàn)在用不著,可我心里這口氣吧,就是不想順她的意思。
“接生嬤嬤是太后賜的,你要借就去問太后?!?p> 我冷冷甩下一句話,往桌上一靠,不想再說話了。
小丫頭見狀,跪行到端王前頭,抱著端王的腳哭個不停:“王爺,王爺,求求您了!”
我沒說話,也當(dāng)沒看見。
端王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去王妃院子里請吧?!?p> “多謝王爺!”
那小丫頭連忙磕了幾個頭,歡天喜地地跑出去了。
屋里只剩我和他,木炭噼啪的燃燒聲都清晰可聞。
“瑤兒……”端王出聲打斷了我的怔愣。
我猛地抬頭看他,眼中盡是死咬著不肯掉的淚水。
緊接著勉強扯起一個嘴角苦笑了一聲,抓起桌上的手爐就起身走了。
“你去哪兒!”
端王快步上前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斜著眼看他,他看得見我眼里的怒氣和眼淚,看不到的是我死死咬著的牙根。
我見他皺眉,眸中有不安也有無奈。
“你別動怒,你還有著身孕……”
“她缺我一個接生嬤嬤嗎?”我驀地打斷端王的話,盯著他的眼睛,語氣一如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端王一愣,張了張嘴什么都說不出來。
“下午她跑到我屋子里,跟我討別人送我的禮物,我不給她就撒潑,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的?!?p> “要真是摔了一跤導(dǎo)致早產(chǎn),至于這么久了才發(fā)作?”
我當(dāng)真是能被氣笑出聲來。
“我自從懷孕之后回回都躲著她,就怕自己被她氣到?!?p> “她呢?逮不著我還能挺著個肚子親自上門來膈應(yīng)我,我哪回送到你面前讓你為難了?”
說著說著我覺得我眼淚很快就要不爭氣了。
“我還是那句話,她缺我一個接生嬤嬤嗎?”
“那么多太醫(yī)都是擺設(shè)嗎?”
“我的接生嬤嬤今天不給她,她就能一尸兩命嗎!”
我怒極,這句一尸兩命幾乎是吼出聲來的,完全沒顧著忌諱不忌諱。
端王微微皺了皺眉:“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眼淚終于扛不住,忽而就流了下來,“我什么都不想給她,你明白嗎?我就是什么都不想給她!”
“我不想和她分享任何東西,無論是別人送的禮物,我的接生嬤嬤,還是你,你這個人!你孩子父親的身份!你懂嗎!”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個沒忍住,一拳狠狠砸在端王的心口。
情緒太過混亂,一拳出去就再也止不住,邊哭邊揍了個痛快。
砸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知道是哭累還是打累了,等我停下來的時候,兩個手都在顫抖。
我低著頭,看不見端王的表情,耳朵嗡嗡直響,沒有力氣再哭,再打,只剩下低聲的抽泣。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是突然心臟被撕開了一個口子,而所有的情緒瞬間噴薄而出,卻將這個口子撕扯得更加血淋淋。
盡管早就做好了準備,可是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我還是被傷得體無完膚。
從最初想明白做個拿錢辦事兒的王妃,到慢慢讀懂端王的真誠。
如今懷上了他的孩子,因為他而吃醋傷心,竟然成了心里真實存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