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番安靜的被珈蘭抱在懷里,抽泣聲慢慢停了住,我用手掌拭掉匯集在下巴處的氳濕,只覺得他的盔甲沉重,實在不必要再背負著我,便左右輕晃著要從他的懷里下來。
本是一直憋著一口氣不去理會我,可在我晃蕩幾下之后,他手臂猛然用了氣力,使勁將我向上抬了一下,這一抬不要緊,正讓我的臉對上了他的,咫尺...天涯。
在這個時刻,我突然想到的不是什么害羞、尷尬,反而是自己剛才撒潑打滾,又在城墻上左右翻爬,肯定臉上也不好看。
下意識間臉就往他脖頸的凹陷處藏了起來,他還帶著堅硬的頭盔,邊角硌著我的側(cè)臉,我?guī)追箘?,才尋到一處柔軟,卻聽著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了過來,“石頭,你...不能...”
嗯?我又不能做什么了,猛得一轉(zhuǎn)頭,唇角就擦上了他的嘴。
我迅速向后仰了過去,才將二人的距離拉了開,眼前這張臉不再面無表情,我甚至可以清晰看見漲紅的血管,他滿面通紅都要趕上他臉上的血污了,再一看,他的頭盔被我頂了開,一邊高一邊低,高的那邊正好能容下我的一個頭,我說呢!剛剛那片柔軟是珈蘭的脖子,許是他怕癢,而我又癢到他了吧。
再一轉(zhuǎn)頭,周圍竟有這么多人嗎?
我面上一尬,又乖乖低下了頭,想著還是不要四處亂看了。
珈蘭一路抱著我行至軍營,此地距離宛州城僅有三四里地,但地偏西尤,能觀四處,卻背靠山川,易守難攻。
隨行將士一應停在了軍帳門前,而珈蘭大大方方入了內(nèi),雖說是主帥軍帳,但其實里面的東西未比士兵營多了什么,只不過寬闊些罷了。
他輕輕將我放在略微有些硬的床板之上,轉(zhuǎn)身就去身后的柜子里拿了藥箱出來。
這一連串動作下來都未曾再看我一眼,或者和我再說一句話,可手上動作輕柔,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弄疼了我。
他將我的衣袍撩了開,露出已沾染鮮血的褲腳,從藥箱里拿了剪刀,在火上炙烤一會兒才慢慢剪開已經(jīng)粘連在我肌膚傷口上的布條。
我口中不自覺“嘶”了一聲,他的動作便也隨之一頓,開始是不小心,后來就變成了故意。
次數(shù)多了,他就不再被我這些小伎倆騙到,手下動作快了許多。
“哎呦?!?p> 他抬眼看了我,惡狠狠的。
我趕忙說道:“這次沒騙你,是真疼?!?p> 他垂了眼眸,重新幫我處理傷口,我在城墻上匆匆折斷箭尾,導致內(nèi)里的箭頭偏離了原本的位置,牽連了一整片都穿了孔,原本沒那么嚴重,現(xiàn)下也變得非常嚴重了。
珈蘭終還是惱了,他說著:“為何要來宛州城,好好待在鳳城不好嗎?你為何不能讓我省省心?!?p> 他一番數(shù)落,直擊在我心上,本來這一路艱難,受盡委屈無人訴說,終于得見,卻一句好話都沒有,能不讓我難過嗎?
所以當我的眼淚珠子像是雨點一樣打在珈蘭的手背上時,他止了動作,抬頭看著我,我用紅腫的眼睛回瞪他,用沙啞的嗓音昭示自己的不滿:“看什么看!”
珈蘭深深嘆了口氣,平靜下了心情處理完了最后一道工序,將我的腿綁的嚴嚴實實。
站起身,他往邊上一點挪去,緩緩脫下了身上一層層沉重的盔甲,露出里面的深色布衣,然后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qū)⑽颐偷帽нM了懷里,這一次我趴在他胸口的位置,清晰的聽見他胸膛熾熱心臟跳動的聲音,聽見我內(nèi)丹縈繞的低鳴,感受到他全身的體溫,突然明白了他見到我第一刻起的擔心。
我有些心虛,知道此事終究是我任性,那鳳城是他為我建造的圍墻,我卻非要逃跑,跑到這兒最危險的地方。
我伸出手臂回摟他的腰身,勾勒出他健壯的身形,才十幾日不見就已消瘦大半。
嗚咽著開口:“我擔心你嘛!不要趕我走,我只想陪在你身邊?!?p> 應是我太過情深意切,珈蘭在我頭頂輕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但我聽到了!喜不自禁,臉蹭著他的衣衫笑靨如花。
“你如何到的宛城?”
珈蘭坐在我身邊,一雙如玉的手指正擰著臉巾,抬起手很自然的要幫我擦起臉來。
我直接接了過來,反擦拭起他面頰上的鮮血,邊說道:“我清楚宛城是靠近齊鄭邊界最大的城池,內(nèi)里裝備以及財力都是最為雄厚的,所以宛城一定是齊國的首要目標,也是景國要守著的第一目標,所以我就趕過來試試運氣。”
說話間,他一張臉已然白凈起來,是以往我記憶里的俊俏模樣,讓我看著就欣喜萬分。
他拉下我的手,取回面巾,重新又在溫水里洗滌了一下,一盆清水瞬時間被血污染紅。
我要從他手中接過巾子,他手一側(cè)躲了去,親自給我擦了起來。
他的一雙眼緊盯著我臉,我雙眼便不知道看向哪個位置,只能看一眼上面,看一眼下面,飄忽不定的樣子顯然愉悅了他的心情,竟然輕笑出了聲。
我面上一哧,就用手肘推了他腹部一下,引來他一聲悶吭。
“你受傷了?”
我著急的把他拉了過來,就要掀開他的衣服去查看他的腹部。他一雙溫熱的手倒是動作快,立馬按下了我的手。
我這點想占便宜的小心思都被他阻了去,可真真是無趣極了。
他淡淡說道:“戰(zhàn)場兇險,受傷是難免?!?p> 我委屈巴巴,癟了個嘴道:“可我一點傷都不想你受,所以給我看看嘛,看看嘛!”
說著我又去撩起他的衣擺,他往后退了一屁股,我便拖著自己不太便利的腿往前跟上,這向前一竄就正好磕到了床邊上,他著急我的腿,我想看他的腹,牽扯之下我的身子就撲了上去,他也毫無防備的被我撲倒在榻上。
我與他四目相對,只覺得時間靜止,歲月不前,光影昏暗到二人通紅的臉都看不清楚,只能望見眼前這一抹薄唇。
我微微探出頭來,輕啄上他彎彎的嘴角,輕啄上他淺香的唇珠,只淺嘗即止。
原他是一直平躺著,任我有一下沒一下的折騰,而此刻他一個翻身,將我反壓在身下,又分神護著我的傷腿,我的一聲驚呼都淹沒在他的口齒之間。
此一吻綿長悠然,如若悵然在山水之間,呼吸間的沁香讓人止不住的想要越探越深,他的手緊摟過我的腰身,不放我一絲空隙,直到渾身上下同他一般氣息才放我呼吸片刻。
我在他身前低喘著,他故而又要低下頭追著我吻來,我自然不肯,偏過頭躲了過去,他聲音便低低的傳過來:“石頭,我...”
聲音里的情欲已如洪水如猛獸,正呲牙咧嘴朝我撲了過來,可這個時候我卻膽怯起來,偏著頭不做聲,他的呼吸聲就在我漫長的思考中平靜了下來,翻身過去,和我一般平躺起來,又過一會兒側(cè)起身來把我攬進了懷里。
他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是我唐突了,我會給你一個周全盛大的禮,讓你做我的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