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湛的視線在女人手上淡淡掃了一眼,修長的手隨意指向書案的某一處,“就放這罷?!?p> 傾顏這才將那杯茶快速放在他指定的地方。
然后用手輕捏耳垂,以降低指尖滾燙的溫度。
她可以肯定,這個男人絕對不只是簡單的叫她端茶研墨。
很有可能是將她的所作所為和原主做比較。
小蓮應(yīng)當(dāng)知道原主那些習(xí)性,可原主在皇帝跟前的模樣,只有皇帝知道。
因此,傾顏只能按照自個的習(xí)慣來,自然流露總好過畏手畏腳,慌慌張張。
接下來,皇帝又差使了她好幾次,每次都用那種令她毛骨悚然的眼神打量她的一舉一動。
然后,傾顏就又繼續(xù)研墨,皇帝則低頭批閱奏折。
期間,她看見皇帝批閱了一張西茲國的信件,不知是不是父兄寫來的。
只不過,還不等她瞧個明白,皇帝就瞪了她一眼,她便沒再瞧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傾顏的肩頸、手臂因為長時間研墨微微發(fā)酸。
可皇帝卻還是專注地批閱奏折。
直到外頭傳來打梆子的聲音:“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傾顏整個人都有些犯困,都子時了,這皇帝怎么還不歇息,打算讓她加班到幾點?。?p> “你說,一個人若是失去記憶,會不會連最根本的習(xí)慣都改掉?”皇帝突然發(fā)問,讓傾顏瞬間清醒。
她哪里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這是在質(zhì)疑她呢。
傾顏答:“這個嬪妾不知,畢竟以前的事情,嬪妾都忘記了?!?p> 說著,她目光迎上男人,眸光如同灼灼盛開的桃花。
聲音又嬌又媚,“嬪妾以往伺候過皇上,想來......皇上最是了解,不如您同我說,嬪妾有何變化?”
前世面對病患病情惡化,她都能沉著冷靜,及時采取搶救方案。
如今被皇帝質(zhì)疑,自然還是能淡定應(yīng)付的。
嬴湛本來是帶笑的,在聽到女人的話后,眸光驟然一緊。
他自然不會回答她的話,只是淡淡問:“夜里你站在屋頂吹噓自個,夸得好比那天上女仙,月上嫦娥,還口口聲聲說陷害旁人是因為朕,這你作何解釋?”
“這個嘛,當(dāng)然是為了增加自信......”傾顏故作窘迫,一副少女心事被人戳穿的模樣,“再說了,咱們北臨國也沒規(guī)定不讓自夸吧?”
“而且,嬪妾確實是深愛著您啊,至于陷害后妃,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往后嬪妾一定會洗心革面,做一個好女人的......”
面對一個貌美少女的深情告白,一般男人都會有所動容。
可嬴湛不是一般男人,他只是擱下手中的狼毫筆,閑適地靠在龍椅上。
還翹起了成功男人最愛的二郎腿姿勢,整個人倨傲又不可一世。
“你覺得朕會信你的話嗎?”
傾顏:“不管皇上信不信,嬪妾都會改變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讓您看見我的改變?!?p> 然而,男人卻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之前在傾梨殿前,朕記得你還說什么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嘛,說是要給朕在后宮拉紅線?這你又作何解釋?”
聽到這話,傾顏抽了抽嘴角,硬著頭皮回:“那個......嬪妾失憶了,一開始沒認出您來,只是瞧著您的黃腰帶,以為是哪位皇室宗親誤入后宮......”
“江傾顏,你好大的膽子!”雷霆般的聲音在殿內(nèi)響起。
傾顏立馬誠惶誠恐地跪下,不去看暴怒中的男人。
她當(dāng)時只是那么一說,沒想過要去做呀。
嬴湛厲聲訓(xùn)斥:“你身為后宮妃嬪,不好好約束自個,還揚言要給皇室宗親和妃嬪們拉紅娘,你當(dāng)朕的后宮是什么,是官媒處?”
“后來...嬪妾不也有告訴你,這是不可行的嘛?!?p> 傾顏深知自個跳進黃河都說不清了,只好乖乖認錯,“皇上,嬪妾知錯了,您要罵要罰都可以,請皇上降罪!”
嬴湛睨著跪在面前的女人,眉目低垂,眼尾微微上揚。
長而翹的細密睫毛下,美眸里的光亮明顯跟以往不一樣了。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清澈靈動,閃爍點點,又帶點認死理的單純,讓人一看就沒有雜質(zhì)和壞心思。
他居然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單純。
一個在后宮毒如蛇蝎的女人,眼里居然有單純,簡直是可笑!
“你當(dāng)真知錯了?”男人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傾顏:“是?!?p> “那好,朕要你回答一個問題,只要你如實回答,今夜之事,朕便饒了你?!?p> “皇上請說。”傾顏表面恭敬。
心中卻在想,你不是早就罰我抄女訓(xùn)了嗎,還說饒了她,真是什么話都讓他給說了。
可誰讓人家是皇帝呢!
原本閑適靠著椅背的嬴湛忽而身子前傾,修長的指腹輕輕挑起傾顏的下巴。
男人的手上有一層薄繭,他將她的下巴往上抬起,使她直視著他。
一時間,四目相對。
傾顏瞧見了他眼底深深的探究,還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龍涎香。
“說,你是誰?”他的聲音冷冽,猶如千年寒冰。
傾顏心中震驚:“......”
看來她猜對了,合著他召她來龍軒殿,就是發(fā)現(xiàn)她有貓膩。
所以才又是叫她研墨,又是讓她端茶遞水,還打量她的言行舉止。
接著又是恐嚇,就是為了詐她說出實話?
男人身子再一次微微前傾,炙熱的雄性氣息呼在她耳廓,“聽話,告訴朕,嗯?”
他的聲線說不出的黯啞,透著蠱惑人心的魅惑。
來之前傾顏就想好了,萬一他發(fā)現(xiàn)端倪,問起一些要害問題,說什么她都不會說的。
這里的人非常封建,十分信鬼神妖魔之說。
她要是如實說了,估計要把她當(dāng)成妖怪燒她個七七四十九天,讓她挫骨揚灰。
想到這,傾顏輕輕抬眼,望進男人神秘深邃的墨瞳,嬌聲道:“皇上,嬪妾不知您在說什么呢。”
嬴湛瞇緊眼眸。
這個女人裝得可真像!
之前聽見她在屋頂上的一言一行,他就察覺到了貓膩。
那根本就不是在自夸,更像是在與人對話,可屋頂上除了她就沒別人。
故意讓人召她來,就是想考驗她的言行,果然漏洞百出。
從前的江傾顏是個咋咋呼呼的性子,可沒她這般有耐性,更沒她這般淡定。
可面前這個女人,即便面對他犀利的質(zhì)問和刁難,始終能對答如流。
這根本不是失憶,分明就是換了個人,換了個芯子!
冰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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