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丟了?
顧小暮歪了歪小腦袋,兩只黑葡萄般的眼睛眨呀眨,不太確定的問道:“哥哥,你說要把姐姐的校服丟了?”
面對自家妹妹的疑惑,顧野朝的神情顯然過于淡漠:“不然呢,留著睹物思人?”
“哈?”顧小暮一時沒聽清:“毒、毒什么人?”
顧野朝心口驀地有些燥,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不由衷的話。
他沒解釋,只是又冷冷的說:“拿去丟了?!?p> 顧小暮卻突然嘟囔起了小嘴:“哥哥,你把姐姐的校服拿回家洗得這么干凈,不是為了幫我更好的還給她嗎?現(xiàn)在說丟了又是什么道理?爸爸媽媽可不是這么教育咱們的……”
尾音還沒落盡,就接觸到顧野朝冷郁的眼神,顧小暮急忙咂了咂嘴,趕緊收住了聲。
隨而,她聽見自家哥哥沒一絲人情味的砸落一句:“不許擅作主張拿去還給她,讓你丟,你就給我丟遠(yuǎn)一些?!?p> “哦……”顧小暮覺得有點方,可又不敢有異議。
她抱著校服外套磨磨蹭蹭的走出去,但三步兩回頭,走到門框邊,又猶猶豫豫的開口問道:“那我是要扔在哪個垃圾桶里比較好呢?可回收還是不可回收?”
顧野朝冷冷淡淡的給她溢了四個字:“不可回收!”
“哦,不可回收。”顧小暮碎碎念著他話一遍,“那我就拿去丟在咱們車庫那個大垃圾桶了哦。”
顧野朝不應(yīng)她,獨自坐到小沙發(fā)那邊倒了杯清水潤喉。
顧小暮磨磨蹭蹭的還沒有走,顧野朝眼角余光淡淡睨著她:“還有什么事?”
經(jīng)他這么一問,顧小暮踩著她可愛的小拖鞋又走進來了。
她唯唯諾諾的站在小沙發(fā)旁邊,聲音細(xì)細(xì)的說:“哥哥,我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一件怪事?!?p> 顧野朝眉眼微抬,放下水杯的同時,漫不經(jīng)心的問:“什么怪事?”
“就是……”顧小暮一雙小手緊緊絞著抱在懷里的校服,“就是我今天發(fā)現(xiàn)那個姜蔥蔥,他的作業(yè)本上,好像有你的簽名?!?p> “然后呢?”顧野朝的語氣寡淡清涼,似不怎么上心。
“然后我只是想問問哥哥,那些作業(yè)是你幫他簽的名字嗎?”
“嗯?!?p> 輕淺的一聲嗯,瞬讓顧小暮眸光瀅瀅的酸了起來:“為什么?哥哥你為什么要幫他簽名字?他和哥哥非親非故,哥哥你為什么幫他簽名字?”
坐在沙發(fā)上的少年,神色始終淡涼如水,單手懨懨的撐著后腦勺:“因為他沒爸爸媽媽幫他檢查作業(yè)。”
他只是隨口敷衍了一句,卻讓顧小暮即將崩塌的世界里,堆起了一座座檸檬山。
她酸溜溜的說:“那我也沒有爸爸媽媽來幫我檢查作業(yè)啊,為什么哥哥你從來不幫我簽名字?為什么每次都是讓爺爺來幫我簽?我都煩死爺爺簽的名字了,字又丑,名字又難聽。一點都不符合我的少女心,嗚嗚嗚?!?p> “……”顧野朝猝不及防一噎,真不知道自家妹妹的腦洞是這樣的奇葩。
隔了一會兒,他諄諄教誨她:“女孩子不能挑三揀四,有爺爺幫你簽名字,你要懂得知足感恩。哥哥小的時候,不也是爺爺幫忙簽的名字?”
聽顧野朝這么說,顧小暮心里總算好受了一些些,但還是忍不住又再抱怨一兩句:“可是爺爺?shù)淖终娴钠娉?,名字又起得那么難聽。每次我的小閨蜜們一看到爺爺?shù)拿志鸵ξ?,笑我顧大耳是什么鬼。嗚嗚嗚嗚……?p> 顧野朝倏然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腦袋,聲音格外溫柔的說:“你要記住,爺爺是我們的驕傲。爺爺?shù)拿?,不是一般的名字。?p> 顧小暮如小雞啄米般的點點頭,“這個我知道,但我就是也想要哥哥你幫我簽名,我也想要作業(yè)本上有個像小閨蜜們那樣漂漂亮亮的家長名字?!?p> 她心想,她這樣委屈巴巴的說,哥哥肯定會心軟。
然而,許是她的心思出現(xiàn)了bug,自家哥哥不僅不心軟,還非常無情的將她的小心思扼殺在了搖籃里:“秋姨她字寫得漂亮,你也可以找秋姨簽?!?p> 顧小暮的小嘴兒直抽抽的抽,她家哥哥真的是魔鬼,為什么對自家妹妹就這樣苛刻,而對別人家的弟弟就那樣恩寵呢?
她不禁懷疑自己當(dāng)初在醫(yī)院里生出來時,是不是被醫(yī)生抱錯了,要不然自家哥哥怎么像極了別人家的哥哥!
顧小暮哭哭啼啼:“哥哥你就不能幫我簽一次嗎?你是要逼我去找別人家的姐姐幫我簽嗎?”
后一句,顧小暮本是不經(jīng)大腦就蹦出來的,待話落過后,仔細(xì)想了一想,突然覺得這個想法好像也挺行。
既然姜蔥蔥能讓哥哥幫忙簽名,那她就去找他家姐姐,妒忌死他!
心里悄悄打定了主意,顧小暮忽然笑著說:“哥哥,很晚了,我去把校服丟了。你早點睡哦,晚安?!?p> 說著,她就踩著小拖鞋歡快的跑出去了。
顧野朝倒沒去揣測她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見她說要去丟校服了突然間變得眉開眼笑,連跑出去的小步伐都是那樣的歡快,像是迫不及待的要把校服給丟得越遠(yuǎn)越好。
心口莫名又燥了起來,腦海里莫名的都是自家妹妹抱著校服歡快跑出去的畫面。
那件校服……
那件染了血跡,他帶回家讓秋姨洗得干干凈凈的校服……
……那是小渣女的校服。
那是他想要私自珍藏起來的校服……
他竟……
滿腦袋都是校服的顧野朝,開始坐立不安了,腦子里開始在不知不覺的回想著自家妹妹剛才說要去把校服丟在哪個地方。
一樓客廳垃圾桶?
不對。
保安亭大門口?
好像也不對。
后花園物品回收箱?
不對不對。
他讓她丟在不可回收的……
砰一聲,顧野朝突然猛站了起來,闊步走到了露天觀景大陽臺。
他站在觀景陽臺上朝著院落四處尋探,似在尋找顧小暮的小身影。
院落里靜悄悄的一片,只有幾盞景觀燈映照著樹木的影子倒映在過道上,卻沒見到顧小暮的影子。
不知是生怕顧小暮把他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沒去丟掉校服,還是別有私心的想要旁敲側(cè)擊出其他,只見他返回房里拿起手機,給顧小暮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顧小暮接起來了。
顧野朝開口就問:“校服丟了嗎?”
“啊?”顧小暮愣了一下,隨后趕緊應(yīng)道:“哦哦,丟了?!?p> 自家妹妹的聲音清清脆脆,無邪又無害,可顧野朝此刻聽著這話,卻不知為何很想把她掐死在搖籃里。
“丟哪了?”
電話那端的顧小暮聽著這話,心里莫名有些發(fā)毛,敢情哥哥是怕她沒去丟校服,要來落實清楚啊。
想了想,顧小暮淡定的說:“就是車庫出口的大垃圾桶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嗎?”
說著說著,她覺得不夠生動,為了讓哥哥相信她是真的有在認(rèn)真辦事,于是又補充道:“哥哥,我做事,你絕對可以放心。我剛才過去,看見整整一大桶垃圾,我尋思著,校服是可回收的,要是讓家里的清潔嬸嬸見到了,肯定會翻出來投去物品回收箱。我不敢違背你的意思,就特意把校服往里塞了,咳咳,你都不知道,那些垃圾多么的臭,害我剛剛洗了五遍小手才洗干凈呢。”
“……”此時的顧野朝,滿腦都是那句:我不敢違背你的意思,就特意把校服往里塞了……
往里塞……
往里……
……往里……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