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顏瀟叛逃
他們連夜趕路,直到天微微亮,才在一處溪水邊歇息片刻,給馬兒喂些糧草,休整休整。
李慕宸還躺在車廂內(nèi),睡得迷糊。
顏夕本欲上車替換掉一身喜服,掀開簾子,見他一張小臉?biāo)猛t,扭頭問素秋,“他這是喝了多少啊?!?p> 素秋笑,“昨晚,自從對著蘇公子說完一席話,殿下便獨自一人喝悶酒,奴婢勸了幾次,可殿下全然不聽,那時腳邊滾著的酒壇子,就有十多個呢?!?p> “真是個傻子?!鳖佅︵托Γ八麑μK默說了什么?!?p> “呃……”素秋遲疑,察看顏夕的神色,欲言又止。
“說!”
“是?!彼厍锒ㄉ?,將酒桌上,李慕宸說與蘇默的一番話,全數(shù)轉(zhuǎn)告給顏夕。
顏夕聽完,冷笑道,“想不到是這小子給我從中作梗?!?p> “回王爺,奴婢也覺得王爺與蘇公子的婚事十分不妥?!?p> 顏夕看向素秋,長長嘆了口氣,“罷了,左右這婚事已經(jīng)黃了。我看這小子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我先去車上換了衣服,免得一會兒上路,引人起疑?!?p> 李慕宸的身材抽長了許多,如今蜷縮在車廂里,像條燒紅的醉蝦。顏夕戳了戳他的粉潤臉頰,嘟囔,“你這小白眼狼,壞我好事?!?p> 狹小閉塞的車廂,又有李慕宸這么個龐然大物占著,她費了不少功夫,才換下了一身喜服。換完后,她扭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雙眸依舊緊閉著,雙耳卻通紅。
她轉(zhuǎn)念一想,便猜到他已蘇醒,面上一紅,翻身下了車。
下了車,去取水的封洛和燭龍回來,與顏夕詳細(xì)說了彭城的情形。
“梁家把持彭城多年,三日前竟然迎李朝軍隊入城,如今彭城盡在凌王的手中!效忠南城的官員,如今被囚禁在地牢里,守軍里,但凡有人存了異心,都被凌王的人斬殺。”
“彭城當(dāng)年不過北越的一個小鎮(zhèn),先代南山王將它納入版圖百余年,幾代耕耘才有了如今的模樣,我知彭城有異心,只是沒想到竟敢堂而皇之引兵入城!”
“王爺,自從梁家與凌王結(jié)親,彭城之內(nèi),早就只知李朝雨露,不念南山舊恩了?!?p> 顏夕望著前方的道路,心中隱隱不安。
“彭城向來有宿城牽制,李玉翎(凌王)不敢擅自擁兵,除非宿城……”
燭龍說道,“密探來報,顏瀟小姐與梁德一同離開南城,隨后去見了凌王?!?p> 素秋錯愕,“難道宿城也想反?”
“不,王叔慣會審時度勢,他是個明白人?!鳖佅τ行n慮,“我擔(dān)心顏瀟打錯了主意?!崩罴胰烁鱾€如豺狼虎豹,以顏瀟的那點心機(jī),到了他們那里,恐怕要任人魚肉。
李慕宸從車上下來,裝模作樣地睜著惺忪睡眼,緩緩走來。
“此時,若不能敲山震虎,其它城池,乃至剛打下了的西陵七城,怕是會有樣學(xué)樣,屆時,南城的兵力用來牽制各城勢力,反受其累?!崩钅藉氛f道。
聽到這話,顏夕的臉都黑了,“燭龍,你拿我的令牌,先行一步去祁城,傳我口諭,命顏嬰率領(lǐng)十萬親兵前往彭城,盧城隨后派兵增援,非我族類,一個不留?!?p> “屬下領(lǐng)命!”
南山王府燈火通明徹夜。
西陵一戰(zhàn),朝廷的旨意終于抵達(dá)南城。
“應(yīng)天順時,受茲明命,南山王夙篤忠貞,開疆辟土,厥功懋焉,賜丹書鐵卷一封。”
“應(yīng)天順時,受茲明命,榮王宣勞戮力,統(tǒng)戰(zhàn)西陵,朕心深感安慰,即日起,回京受封?!?p> 眾人存疑,且不論賞賜多少,單單南山王獲賞,而長孫殿下卻要回京受封,令人意味深長。
“殿下若是回京,便沒了南城的庇護(hù),豈不是任由三王揉捏?”
楊恕云道,“朝中有流言,如今南城勢大,若是長孫殿下久居南城不歸,恐怕是成為要挾朝廷的質(zhì)子。”
“這封圣旨,恐怕就是用來試探南城的,殿下若是不回,南城恐怕就要成為眾矢之的?!?p> “沒事,待本王收拾一番,過兩日便隨使者回京?!?p> 顏夕驀然看他,他一臉乖巧溫順,一雙眸子閃著光芒,明明前途荊棘坎坷,他卻像是要去赴那康莊大道似的。她莫名覺得鼻尖酸澀,手腳震顫。
“王爺能否與殿下一同回京呢?”
李慕宸向她莞爾一笑,“王爺未受詔,貿(mào)然進(jìn)京恐有不測,如今彭城有事,還有西陵七城要整頓,此時并不是好時機(jī)?!?p> 東苑的最后一夜,顏夕坐在書房里,借著昏黃的燭光,批閱近日積壓的文書。也許是太累了,她無論如何都沒法集中精力,不小心滴落的墨汁染黑了桌案,連帶著幾本文書都遭了殃。
窗外,夜風(fēng)吹打著門口的桂樹,枯枝細(xì)細(xì)簌簌地抖著,映在白色的窗紗上,孤影橫斜。
門外的人通報了一聲,李慕宸上前來。
“這么晚了,殿下怎么還不睡?”
一股暖香從他身上傳來,顏夕聞著,煩躁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李慕宸走了幾步,來到顏夕的桌案前,將她手上的筆取下,掛回了筆架。
“我走了以后,顏夕不要熬夜批閱公文,你的身體不好,聽喬一先的話按時吃藥,要緊的事交代給信得過的人去做,沖鋒陷陣的事交給下面的人去,你是南山的王,凡事要穩(wěn)妥為上……”
她眼角酸澀。
“殿下此去一路珍重,封洛和楊恕云會貼身保護(hù)殿下在京都的安全。”
李慕宸深知,若不是為南城的將來盤算,南城不會卷入儲位之爭,他就沒有機(jī)會與她相伴這些時日,共同經(jīng)歷這許多的事。
她的心里,全是南山的百姓,她的盤算,也都為了南山的家族。她并不喜歡他,她為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南山而已。
“我知道,回到京中,赫連家會傾力相助,雖不能與王叔們抗衡,自保當(dāng)無問題?!?p> 顏夕摸到自己的香囊,她站起來,將香囊里的平安牌拿出,還給他。
“這是李朝歷代皇帝對你的庇護(hù),以后別隨意送人。”
李慕宸摩挲著平安牌,想著它庇護(hù)過顏夕一次,“那你……”
“你們李朝歷代皇帝,都對我們南山恨之入骨,哪里會庇護(hù)我,這個東西,還是殿下佩戴吧?!?p> 李慕宸失笑,乖順地低頭,任由顏夕踮著腳,給他系上平安扣。咫尺近的距離,他們的呼吸聲在耳畔回蕩,兩人都紅了眼。
此去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
“顏夕,你會來京都找我的吧?!崩钅藉泛鋈粚⑺ё。澳悴粫G下我一個人的,對嗎?”
她心頭一動,脫口而出,“不會,我不會丟下你的,京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