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幸好皇帝以為她喝醉了,忍住了乘人之危,將她送回了臥室。否則,以她那時的定力,肯定要壞事。
接下來的幾日,她便接連告病,不肯去宮里。
喬一先說得對,終要散場的筵席,多余的糾纏,不過是給彼此徒留感傷。
萬花樓撤了繁花姑娘的花魁牌子,聽說她給自己贖了身,雖然仍暫居萬花樓,卻不再接客了。萬花樓和風(fēng)雅苑相近,顏夕派人在其間開辟了一處園子,以供繁花落腳。
繁花說她在京都沒什么朋友,顏夕便親自帶了禮物去賀她從良之喜。
如今萬花樓的姑娘們都認得顏夕,見她來了,便立即迎至繁花姑娘的房中。
“屋內(nèi)裝飾得不錯,清幽雅致,繁花姑娘往后可在此安心住下?!鳖佅Νh(huán)顧四周,清一色紫檀木的家具,高腳桌與矮幾,一人高的立柜和半人高的梳妝臺,錯落有致的擺設(shè),倒生出難得的和諧感。一層屏風(fēng),隔出了內(nèi)室外室,她依窗而坐,品茗新泡的花茶,一旁繁花則撫琴助興。
一曲畢。
“那些世子們還有來找麻煩?”
“自從王爺那日出手相助,便沒人來找麻煩了。”可也因那日,達官貴人便有了種默契,繁花姑娘是南山王的女人,再也沒人敢來找她聽曲。尋常還有些散客,不過大多是粗鄙之人,繁花覺得沒趣,便索性退隱。
“也好,你好好過安生日子,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本王給你解決?!?p> 繁花倒沒想過求顏夕,只是前些時日,聽城中的人傳,南山王大病一場,也不知如今身體如何。她聽顏夕的腳步,全然不似上次那般輕盈……
“于大爺,繁花姑娘已經(jīng)贖了身了,不接客……哎喲喂,于大爺,繁花姑娘真的已經(jīng)贖身了……”
“你滾開,贖身了怎么還在萬花樓落腳?你這滿嘴鬼話的老妖婆,滾開……”
腳步聲越來越近,像是奔著這個園子過來。
砰地一聲,這個粗脖子的壯實男子一腳踹開了門。
顏夕來此,為了避人耳目,并未帶什么隨從。
“原來是有客人在……怎么,你肯接他,就不肯接我,老子是出不起錢嗎?”這個男人毫不講理,上來一腳踹歪了琴案,好好的一把古琴磕倒在地,琴弦繃斷了多根。
顏夕忙上前,將宋繁花拉到了身后。
“你個小白臉,想英雄救美是吧……”這大漢一拳揮過來,顏夕本能抬手去擋,卻忘記自己的左手已經(jīng)沒有力了,頓時,左肩被擊中,她狠狠地跌在地上。
老鴇見狀,更是嚇壞了,上次還能以一敵十的南山王,如今竟然比個普通人還不如。她忙出去招呼樓里的打手過來。
宋繁花更是錯愕,她沖上去將顏夕扶起,查看她的傷勢。
“王爺,你沒事吧,王爺……”繁花上前相扶。
“王爺?你要是王爺,老子還是……”暗衛(wèi)及時出現(xiàn),將此人打暈,拖了出去。
顏夕緩緩站立,從繁花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對她莞爾一笑,“繁花姑娘,今日讓你受驚了?!?p> 今日之事,很快便在朝堂傳得沸沸揚揚。
次日,有御史參了南山王一本,稱他流連青樓,敗壞斯文。顏贊即刻反駁,花魁姑娘身家清白,南山王與她實為君子之交。反而,有人在萬花樓意圖行刺南山王,居心不軌。一時之間,朝堂吵得不可開交。
自從顏夕偷偷出門,受了傷回來,素秋便不讓她出門,一直要等到她傷勢痊愈才行。顏夕閑來無事,便在自己的小彎湖里釣魚。日頭曬得很,湖面上的風(fēng)吹來都是熱烘烘的。不時有魚受不了悶熱從湖里蹦出來,濺了顏夕一身。
“王爺,經(jīng)查明,那大漢名于斌,是曼城一間賭坊的打手,他招供,是受慕穎世子指使,去萬花樓里找繁花姑娘的麻煩,順便試探一下房中人的武功,他事先并不知曉房中的是王爺?!?p> 顏夕放下釣魚竿,起身回房,“真是一點清閑日子都不讓過。”
“看來有人一早就懷疑王爺?shù)纳眢w情況,派了個憨人來試探,以為咱們不會對他怎么樣?”
“憨人一個,打一頓,放了吧。”
“王爺,他傷了您,怎可讓他活著離去?”
顏夕擺擺手,“顏森,做人要積德,報仇得找準對手。李慕穎一直都記著他父親的仇,冤有頭債有主,這筆帳先記下!”
當晚,中書下達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恩科在即,封南山王為此屆科考的主考官。欽此!”
“王爺,陛下說了,您身子不好就別跪了?!毙彀矊⑹ブ冀坏筋佅κ种?,眉開眼笑,“陛下說,接下來,為了科舉公平公正地進行,所有參與試題制定的官員,都得常住宮中,直到科舉結(jié)束。王爺,您看……請哪位姑娘代為準備一下行裝?”
“讓一個剛剛有辱斯文之人,去做天下學(xué)子的主考官,陛下是在打誰的臉?”顏夕笑語。
徐安嚇得不敢接話,傻傻笑著。
車輪滾滾,她帶著素秋備下的一車物件,堂而皇之地住進了龍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