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眇閣的正堂之中,緊閉房門。
茶香四溢,香爐亦是燒的正濃……
夜王高坐在主位之上,微皺著眉頭緩緩開口“國師是說此事是因古神所為?”
媯瑤泠點著頭說道“嗯,方才我趕來之時見青芝姑娘周身滿是怨氣,開口之聲卻是古神之音……應(yīng)是那古神一魄附著在青芝姑娘身上……”
“可這青芝姑娘怎會與這古神有關(guān)系?”牧巒轉(zhuǎn)而又是看向花媐說道“若是在下沒記錯,青芝姑娘應(yīng)是與花師同住,花師可知其中原由?”
花媐搖著頭,開口說道“花媐亦是不知。只是,今日一早青芝還好好的……與青芝話不投機,還說道了幾句……而后,花媐便想著來國師這處,看看止無小公子……”
花媐語上一頓,繼續(xù)說道“午時過后,花媐本想著去為止無小公子買些小玩物,卻瞧見青芝趴在出宮路上的一處井邊……本以為青芝是要打些水,倒也沒在意……可花媐又想,住所院內(nèi)亦是有井,青芝何故跑去那處?便是又折回那處,可回來之時,青芝便已不在那井邊……”
花媐邊想邊說道“方才,花媐買了小物回來,瞧見青芝亦是向夜眇閣方向走去……周身滿是怨氣!花媐便趕忙將此事告訴狐公子……誰知還未來及說清楚,便聽到院中有打斗聲……花媐擔(dān)憂止無小公子與牧公子,便是趕忙跑了過去……”
說道這處,花媐低下頭,眼眶有些微紅,繼續(xù)說道“花媐趕到之時,院中靈侍已經(jīng)倒在地上,牧公子護著止無小公子正與青芝糾纏……牧公子將止無小公子推給花媐之后,便一直在與青芝相搏……”
花媐眼眶更是紅了,道“都怪花媐無用……若不是……若不是國師及時趕到……止無小公子和花媐……恐怕……亦是……”
“你方才說,出宮路上的井?”夜王瞇著眼睛問道?“可是那口枯井?”
“對!”花媐點著頭說道“就是那口枯井,花媐回來時亦是去看過……”
“牧巒?!币雇蹩戳艘谎勰翈n,說道。
“是。”牧巒會意,便是拱手出了這正堂之中。
“青芝姑娘現(xiàn)在如何?”夜王又是看向狐一兮問道。
“青芝方才只是暫時昏迷,想來不多久應(yīng)能醒來……”狐一兮微垂著頭又是說道“事出與我妖界之人有關(guān),又是傷了……牧公子……狐某定會將此事負責(zé)到底,絕不姑息……”說道這處,狐一兮又是將目光落在媯瑤泠身上,見那小鬼,一言不發(fā),只是她頭上的鎏金步搖微微晃動了一下……
“咣”的一聲,正堂的門被推開,一陣驟風(fēng)吹了進來,王后面色不悅,說道“你自然要負責(zé)?!?p> “夫人?!币雇跹壑幸惑@,方才不是告訴靈侍此事暫且不要告訴自己這夫人,怎的就這么一會兒她便知道了?
夜王趕忙起身迎上王后,拍掉她肩頭落雪又是問道“夫人這么大的雪,你怎么跑來了?”
王后瞪了一眼夜王,又是低聲說道“我怎的不能來了?出這么大的事兒,夜王還想瞞我不成?”
“怎敢啊……怎敢……”夜王扶著王后坐下,又是斟上茶水說道“夫人先喝茶水,暖暖身子,外面風(fēng)雪這般大,萬一凍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王后喝了口茶水說道“方才若不是我見靈醫(yī)跑的倉促,還不知道牧昊那孩子竟是傷的如此重……”王后又是看向狐一兮說道“狐公子方才不是說要負責(zé)此事?”
“正是?!焙毁馕⒋怪p眸,拱手說道“只是不知,可有在下能幫得到牧公子之處?”
王后瞇著眼睛看著狐一兮說道“方才靈醫(yī)告訴本座,牧昊公子的傷不僅需要稀有的幾樣藥材,還需一味藥引……”
“王后但說無妨,狐某定竭盡全力找來此物。”狐一兮眼中一亮說道。
“狐心血?!蓖鹾笳f道。
“?!”狐一兮眼中一驚,而后又是眉上微微一皺……
“狐心血?”夜王亦是一臉驚愕。
“正是?!蓖鹾筝p輕一笑說道“這狐心血是狐族的心頭寶,靈力越高這狐心血對牧昊越是有效。不知狐公子意下如何?”
“不可?!眿偓庛稣Z中驚慌。這人的舊傷本就未好,倘若再扎上一刀豈不是要了這人的命?
“好?!焙毁廨p聲說罷又是看著媯瑤泠說道“國師不必擔(dān)憂,這幾日國師的藥的確有效,在下已無大礙。倘若在下的心頭血能救下牧昊公子,狐某自當(dāng)挨上這一刀。”
王后輕輕一笑,手上一揮,狐一兮面前的桌案上已是擺好了匕首與玉碗“那便請吧。”
“不可啊王后。”花媐亦是慌慌張張的站起身望著王后,說道“王后不能再取狐公子的心頭血了王后?!?p> “王后,我這就去妖界抓幾只狐貍回來……”媯瑤泠眼中焦灼語中慌張的說道。
王后輕聲一笑,看了一眼花媐與國師,又起身走向狐一兮……說道“回去記得代我過問狐帝與帝后。這次算你欠我的。”說罷王后摘下手上的侜正鐲,一股靈氣縈繞在王后身邊,隱約可見潔白無瑕的狐尾。
“夫人!”夜王慌忙站起身喊道。
“王后!”媯瑤泠亦是倒吸一口氣。
“王后!”花媐亦是滿眼驚色……
剎那間,鋒利的匕首便是刺進王后胸口處,鮮紅的血滴落在桌案上,看著狐一兮驚愕的眼神,王后哽咽的說道“愣著做什么?接著啊。”
狐一兮這才反應(yīng)過來慌忙拿起桌上的玉碗接住滴落的狐心血……心中亂作一團,卻是想到一事……曾聽母上大人說起,她有一姊妹同為玉狐,曾在藥神坐下修行,為一男子盜取丹藥被逐出仙界,后一直不知所蹤,莫不是這王后便是母上的姊妹?
狐一兮又是望著眼前的王后……心道,不可能,眼前這王后靈力雖是醇厚,卻不似有幾萬年那便精粹……那她是何人?不曾聽聞狐族同輩中的雪狐,哪個有這般修為……
半晌,王后抽出匕首,夜王慌忙扶住搖搖欲墜的王后,眼中滿是責(zé)備與心痛“你這是作何啊夫人?靈醫(yī)靈醫(yī)……”
王后拉著夜王的手輕輕搖著頭,道“不可……”
媯瑤泠亦是趕忙封住王后靈脈,眼上微紅,輕聲說道“王后……”
“王后……”狐一兮亦是皺著眉頭,眼中不僅滿是疑惑,更是多了一份內(nèi)疚……
王后面色蒼白,染血的手顫抖著戴上侜正鐲,看著狐一兮說道“你應(yīng)喚我一聲阿姊?!?p> 阿姊?莫非這位王后是那位姨母的女兒?狐一兮又是趕忙問道“王后……你可是……”
未等狐一兮問出,王后便微微一笑眼上一閉,昏了過去。
媯瑤泠將手中靈力不斷得注入王后傷處,狐一兮亦是蹲下身相助媯瑤泠,眼瞧著王后胸口的血止住,二人這才松了口氣。
“國師……”夜王紅著眼睛望著媯瑤泠問道“夫人她……”
“夜王放心,夫人無性命之憂?!眿偓庛稣f道,雖是如此說,卻還是眉上一皺……
狐一兮喚出紙筆寫下藥方“夜王還需尋來這些藥。這藥中有幾味生于我妖界之中,在下這便去尋來,夜王只需備好其余幾味藥……”
媯瑤泠手上一揮,抹去王后身上的血漬,又是說道“夜王,不如暫且讓夫人在此休息。我同……狐公子前去取藥。”
“好?!币雇醣鹜鹾笞呦騼?nèi)院中。
“派人把守此處?!眿偓庛鰧σ荒橌@愕的靈士說道“切記,王后的傷勢暫不可外傳……”
“是……”靈士拱手說道。
“花媐,你將這狐心血交給靈醫(yī),讓他盡快入藥。再去看好青芝,莫要讓她再生事端,等我回來?!焙毁庹f道。
“是?!被▼f小心地接過狐一兮手中玉碗,朝著正堂外走去。
“去妖界。”媯瑤泠看著狐一兮說道。
“嗯?!焙毁恻c頭應(yīng)聲道。
……
方才在靈界還是大雪紛飛,可此時妖界之中卻依舊是一派繁花似錦之相。
狐一兮輕輕拉起媯瑤泠的手說道“此時雖是不該如此,可本公子心中還是有些欣喜?!?p> 媯瑤泠想要抽出手卻是被狐一兮鉗得更緊,媯瑤泠瞪著狐一兮說道“信不信本國師現(xiàn)在就斷了你的手?”
“那便斷了吧,在下還有另一只手,倘若國師喜歡,兩只都拿去在下也不會說什么。”狐一兮嘴角一彎,笑著說道。
“……”媯瑤泠心下一想,倘若這處不是妖界,狐一兮的地盤上,定會喚出朝蔓教教這人什么叫規(guī)矩……
可,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忍一時也罷。
狐一兮見媯瑤泠不語又是說道“走吧,國師,去尋藥?!?p> 雖是夜下,可這妖界山中靜好,月光亦是皎潔。
穿過沙沙作響的竹林,便是一片桃林,花瓣落了一地,可這樹上卻并不稀松,反倒是花開的正好,桃香四溢,這般靜謐安好竟是讓人不舍前行……
二人在這桃林中尋著狐一兮所說最后一味藥……
媯瑤泠雖是不曾見過,但這狐貍說,那花在夜晚會泛出淡淡金光……想來應(yīng)是容易瞧見……
只是這花兒本就稀少,又須得是新鮮的……
倒是要費一番功夫去尋……
“小鬼?!焙毁庋凵弦涣?,停下腳步輕聲說道。
“?”媯瑤泠四下尋著那花……又是聽到狐一兮繼續(xù)說道……
“倘若你喜歡這桃林,可愿留下?”狐一兮說罷,手中又是拔下一朵花泛著金色的花說道……
“……”媯瑤泠身子微微一頓……留下?如何不曾想過留下?如今又如何留得下?曾為二十仙使遭了殺身之禍,身為扶魂師叛逃扶魂司,天界亦是下著緝殺令……
若非夜王王后收留,又任國師一職,天界暫查不到她媯瑤泠頭上,但又能瞞得過幾時?在靈界亦是不得不終日戴著面具度日……
如今那相繇亦是恨不能將她挫骨揚灰,如何留?
狐一兮突然抱住媯瑤泠,又說道“我知你心有顧慮,可你能否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去改過去彌補曾經(jīng)的過錯?”
“……”彌補?如何補?你又哪知這錯在何處?就算是她媯瑤泠亦是分不清,這錯在哪兒了,你如何補得了?
狐一兮一手中握著花,一手輕輕摘下媯瑤泠的面具,眉頭微皺,心中想來,就算這小鬼如今滿身的刺,他狐一兮亦是想留在她身邊,哪怕……就算……能看見也好。
媯瑤泠眼簾低垂,瞧見狐一兮手中的花,心上又是一喜,輕輕撤出身子,低聲說道“這些事以后再說……王后……還在等著。”
“好……”狐一兮說道。
這泛著金色的花名為,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