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眼里是你
從南營離開也有三月,一身武道修為也逐漸消弭。
體內(nèi)劍氣愈發(fā)斑駁,于經(jīng)脈體魄中肆意縱橫,橫沖直撞,端的是個處處放蕩兒,一身橫練體魄更是被剮的近乎散架重組。
與這三月的痛楚比起來,閉口劍氣的凌遲剮身簡直好似蚊蟲叮咬一樣,不值一提。
卻也是值了,若非這“山丸”,“云丹”,這三月內(nèi)逐漸修補暗傷,先行穩(wěn)住十八竅穴的崩塌,恐怕一身武夫底子徹底湮滅不說,劍道一途恐怕也要憑空長上幾倍。
盡管先行穩(wěn)住竅穴的代價是劍氣亂竄,也是值得的。
再過幾日等到身體復(fù)好,便可重新修煉,不敢說是更勝從前多少,卻一定是比昔年快上不少的。
總歸是走過的河,再淌過去便可少走些錯路,更何況以陳紀(jì)天資,二次過河,又何須淌水,輕功水上飆也是不難。
這兩年來的南營日子,不敢說是圓滿,也是沒留什么遺憾。
自陳母逝世,被施襄冬算計半生,早就是壓抑的很,這兩年戰(zhàn)時,有血為陳奇,王二之輩所流;有血為李允,王遷所流;有血為滿營將士所流,但是更多的,其實還是陳紀(jì)為自己而留。
那王二戰(zhàn)時求死,陳奇舉目無親,張成山少年孑然,陳紀(jì)又何嘗不是?
兩年刀口舔血的日子,也算是舒緩過來,本就算是個修道人,怎敢讓心魔大漲。
昔日強行破鏡,那茅屋里的黑衣人陳紀(jì)也是看得到的,卻也沒什么其他辦法,只得平穩(wěn)心態(tài),盡力而為。
如今一身歸元,武道劍途雙雙從頭開始,也未必是什么壞事,隨著修為散盡了一身戾氣,更是積累的太多的經(jīng)驗,廝殺也好,生活也罷,總歸是再也不會那么稚嫩了。
若是當(dāng)時有此時經(jīng)驗,那幾個器修不過幾劍的事情而已,怎會如入絕境。
收了思緒,仰頭喝上一大口。
這軍營中將士自制的米酒味道是差了點,意思卻半點不差,甚至猶有過之。
不敢說醇香濃厚,單單說這“烈”字,陳紀(jì)也未喝過二種可與之媲美。
李樹藏酒眾多,除了寥寥幾樣心頭好中好以外,陳紀(jì)都是喝過不少的。少數(shù)幾種心頭所鐘,陳紀(jì)也都是嘗過,皆是各有各的風(fēng)味,各個堪稱絕品,卻只是美酒而難稱烈酒。
大齊酒宗,最不喜烈酒,倒也是個足以讓人津津樂道的趣事。
李樹昔年做那軍中持刀,教導(dǎo)后生,接連輾轉(zhuǎn)數(shù)軍,僅是持刀一職,便連改四品。
從京城禁軍里官稱持刀正三品,到長遠(yuǎn),無缺,寧神三軍,皆是正五品,最后所至驃騎軍,卻只為從七品。
驃騎大將軍李廣,為李樹一母同胞之弟。
為避嫌而上書降秩,直至從七品,卻于驃騎軍中教導(dǎo)了一生最出色的弟子。
大齊三山之首,夏山。
后來便也是李樹歸隱后暗中照顧施家,也是得了夏山所求與關(guān)元帥之托。
與獨女李昱而居,也是由此受施襄冬所求,收了陳紀(jì)做半個徒弟,改變了陳紀(jì)的一生。
有女李昱。
......
大齊西部,有樓名百味。
白玉京十二樓之一,百味樓。
樓主戚涼,最愛飲酒,最善品酒,與大齊酒宗李樹為此生至交。
五城十二樓,分別斗那天外妖魔,鎮(zhèn)那魑魅魍魎,各有一人坐鎮(zhèn)。
天上五人皆是已經(jīng)可稱功參造化之輩,更是經(jīng)年累世的大修老妖,自春秋百國林立至今,五城五人尚未有過變動。
地上十二人,雖說不敢說是此界頂了天的修士,卻也各個都是一身修為可通天,十二人,十一人飛升境,一人龍門一躍七百年。
與當(dāng)今四大國以國運強行提境的那些紙糊修為不同,這些人各個殺力驚人。
百味樓戚涼,大齊國師徐友,與十二樓之一紅樓同名劍修紅樓,龍虎山少天師常長四人共列為“百美郎”之首。
劍城之主,天下第一女子劍修石橋于劍城向天下修道人朗聲道:“既然天下男子可列群芳譜,我石橋便要排盡天下百美郎?!?p> 語罷,便以劍道修為強斬“白玉”,賜名百美,排列天下間樣貌,修為,能力皆是起碼要做上上的百位獨身男子。
以范東屏之年齡所對修為,事攻學(xué)問,家室能力,皆可做此方天下首選,唯獨相貌二字,僅做平平。
小腹坐下時尚有三分隆起,站起時便勉強可算一馬平川,一副自稱的方正臉,只是兩旁稍墜了幾縷余肉。
長身紫袍正得體,只是此時端坐在亭中便顯得有幾分繃緊。
李昱轉(zhuǎn)頭看來略有不滿得說道:“大齊一品法袍怎還會如此?”
大齊向來是幾品官便穿幾品袍,唯有范東屏是例外,只因蘇遲主動說道“這文官之首我便暫替東屏領(lǐng)著,到時在交予他。”
更是將自己官袍贈予范東屏,雖是僭越做法,卻也沒人敢說蘇國公的半點不是。
范東屏略有尷尬,一念之間讓官袍又大了些許,轉(zhuǎn)頭看向李昱,滿目柔光,輕低頭輕言語:“近幾年事情太多,未有時間管理身材,有些福分,我尋思著你不喜歡,便想衣服瘦些好做遮掩。”
李昱輕笑一莞,一手輕打下范東屏大腿,抬頭時一雙鳳眼正眨,好似流落出彩光連連,溫聲巧言道:“我什么時候說過我不喜了?”
一句話說的好似打趣又好似情調(diào),再一想更好似詢問。
本是盯著李昱已經(jīng)看得癡了,卻突然一哆嗦。
李昱自是沒說過的,卻督促過自己打些拳架好做調(diào)養(yǎng),如此該如何答復(fù)?
若是說你是說過的,豈不是駁了昱兒;若是說我自己想的,豈不是好似在與昱兒耍心機(jī),做那故意討好之舉?
怪不得戚伯伯說“不僅女人心是海底針;女人言更是玉露瓊漿,雖說溫言暖耳好喝又好聽,卻要于嘴里腦里回味百千遍才可盡得真意,少品一層味道便是天大遺憾,更是不可挽救的禍?zhǔn)??!?p> 來此之前,讀的那些佳人良婿;貴女窮郎的情愛本,怎是半點起不上作用,在這亭子里已經(jīng)做了一個時辰,手都不敢碰一下不說,被問了問題,也找不出個答案。
半天未發(fā)一聲,李昱便推了下范東屏“呆住了?”
十一境的靈識大轉(zhuǎn),瞬間有了定論,便答道:“習(xí)武之人不都是喜歡壯實些?!?p> 武夫一詞顯得有些粗魯,便轉(zhuǎn)了個言,換做習(xí)武之人。
李昱聽此,便是一聲輕笑,也未做捂嘴也未低頭,李昱向來不是什么大家閨秀,事事要得體,便
只得自己的體,做自己便可。
“你什么樣我都蠻喜歡?!?p> 范東屏聽此,滿腦子的治國理事都消散于煙云,只剩下眼前的心里人,也不做遲疑,便一把抓住了李昱的手,深情款款地盯著李昱不動一下。
盡管已經(jīng)在一起三年,卻仍是羞的李昱滿臉通紅。
畢竟范東屏公事實在太多,二人相處便實在太短,后來更是李昱答應(yīng)了大齊,于整個大齊境內(nèi)輾轉(zhuǎn),這二年來二人還是初次見面。
范東屏告罪請辭,齊皇大笑而允。
麻煩徐友做改天換地的大神通,才一刻不耽擱的到了這里。
李昱,李廣一行本欲往西岳而去,途徑至此,便來百味樓與戚涼打聲招呼,誰知倏忽間多了個范東屏,李廣不做那自家侄女的礙事人,余下眾人自是不敢,便都換了地方。
只余下二人世界。
略微一用力,李昱抽出手來,滿臉通紅,也不好意思轉(zhuǎn)面看向目光熾熱的范東屏,便一閃身站起,說道:“來?!?p> 范東屏一晃神,只覺得失態(tài),便也順臺階而下,跟了上去。
百味樓的百味自是人間百味酒的百味。
二人境界皆是足夠高的,腳下自是極快,卻也足足走了三刻,這天下間最大的洞天法寶確實是大了點。
面前盡是些各式瓦罐,裝著各種材料,范東屏以神識看下其中充滿各式各樣的材料太多,唯一的共同點便是皆可食之。
便疑惑道:“這是干嘛?”
“釀酒。”
若是說那些自幼孱弱,日日服藥的人可稱在藥罐子里長大,那李昱便可稱在酒壇子里長大的。
釀酒一事,更是手掐把拿的可做天下前列。范東屏雖說也為了有些談資而學(xué)了些,卻差之李昱太遠(yuǎn),便說道:“這我恐怕幫不上什么了?!?p> “不需要你動手,你在這就好。”
語罷,李昱便從咫尺物里拿出一酒壇,放在身前。
先取些酒胚,長花米,天下間凡米仙稻共算,也是味道最甜的一種,甜到所出米飯讓人無從下口,便只可用來釀甜酒,化甜膩為甘甜。
寧山泉,天下間最是清甜的泉水。
兩道拳意卷起,混入酒壇。
范東屏見此,稍有疑惑,便道:“你不是不喜甜味?”
李昱輕笑一聲,頭也不回,繼續(xù)取材,答道“那是以前,以后便喜歡了。”
以后,便是初見以后。
接連道道拳意,卷起各式材料,白糖、黃糖、紅糖、砂糖、干果、蜜餞、花蜜...打入酒壇,以獨門之法釀造,瞬息間便封壇。
放入咫尺物,說道:“五十年后你我二人來同飲?!?p> 范東屏看向李昱,“自是好的,卻不知酒名?”
轉(zhuǎn)身抬頭,看向情郎,眉眼間愛慕與竊喜交織,目光里笑意彎出眼底,深情柔膩,只是動也不動得盯著范東屏看,愈看眼角愈彎,待到眼角彎不動時,嘴角也是彎不下了,心底所思所想便躍然于唇間
“酒名,歡喜?!?p>
路路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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