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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春滿

第五十八章 合歡散發(fā)作

菩提春滿 一介蓬蒿 2022 2020-04-18 21:49:34

  昏暝中豆大焰苗曳曳映面,似破曉時分天邊殘星,搖搖欲墜。

  月玦輕呼一口氣,微弱星火躍動,亮了幾分,照的二人臉面若琥珀生光。低垂眼眸凝于那人光滑下頜,避過那雙杳若寒星眼眸。盡管此時,他星目中,無雪無風。

  “司馬有女名青鸞,飛入蕭家,共皇眠。”

  追溯數(shù)十載,洛城尚叫臨殷,天下亦不姓秦,而是姓蕭。兩記童謠似散風中,一夜吹滿臨殷城。上至黃發(fā),下至垂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蕭皇蕭亭冊封丞相之女司馬青鸞為后,金磚玉瓦高砌青鸞殿以供其棲。然世人卻道蕭皇以金屋囚鸞,人前帝后恩愛,實則龍鸞不和。

  只因有傳,蕭亭乃斷袖之君,心心念念,皆是那琴師白鶴。

  青鸞白鶴真相如何,尚無人知曉,兩記童謠便共那花月傳言,皆隨大蕭皇朝,碎在秦政鐵騎之下,化作塵土。

  獨留青鸞皇后,長禁新朝深宮,四十八載,思那亡國之君,朝朝暮暮。

  月玦聲色輕緩,卻依舊沉重了眼前人心思。字字如刀剖開沉寂已久的心臟,如潮痛感汩汩蔓延全身。痛疼肆虐過后,心頭又壓萬鈞巨石,直逼的人喘息不暢。

  好在,他已習慣。

  “你怕此事,牽涉于我?”沉寂良久,司馬賦及碾碎心頭巨石,語氣同樣輕緩。

  月玦抬頭,又頷首,無聲勝有聲。

  司馬見他此番模樣,哧笑出聲:“此事尚不牽涉于我。只是你怎先淌入這渾水之中?”

  “寄人籬下,又如何輕易袖手,作壁上觀?”

  聞言,司馬星目灼灼看向月玦左腕,隱于衣袖中的白紗,晃晃刺眼。此事雖涉青鸞,然卻與己無關(guān),可如今當下,他卻無端囿于這是非中。

  相對一豆星火,無語無言,只聞二人輕緩喘息。幾息之后,司馬劍眉微蹙,眼前人喘息之聲,怎的愈發(fā)急促凌亂?

  月玦怎會察覺不到自己異樣,恨無絕竟壓不住合歡散的藥性,雖他已極力平緩,然依舊覺燥熱之火愈燃愈烈。

  “月玦?”

  突聞司馬賦及清寒聲音,月玦覺如三伏盛夏,一碗清涼梅湯入腹,稍稍驅(qū)散心頭燥熱。然此藥剛猛,簡短二字,怎消盛夏酷暑。

  司馬見他頷首垂眸,面上紅暈,似不是火折映照之光。封閉密室之中,縱是發(fā)絲落地都清晰可聞,如此繁重呼吸之音聲聲鉆入司馬耳中,如悶雷響動。

  好像,還帶無限春意。

  “月玦?”

  月玦抬眸看他一眼,復又側(cè)頭看向別處,聲色故作平緩:“合歡散?!?p>  三字入耳,司馬賦及面上一怔,修長劍眉微微蹙起??v是他不通醫(yī)毒藥理,也是知曉合歡散乃何物。適才二人尚未掉入密室之時,曾聽宋吉說拿錯,莫非是那白粉?

  思索之際,月玦將玉骨放入衣袖中,撩了衣擺盤膝坐下。司馬蹲身于他身側(cè),自他手中接過火折,無意間兩手相觸,只覺月玦已如火爐般熱。

  見他闔目蹙眉,額上細汗凝出,似是極力隱耐。司馬不忍,輕言一句:“可要幫忙?”

  “無用,此藥若用外力驅(qū)散,便是適得其反,愈加催動藥效…”

  司馬垂眸掩去眸中神色,一同坐于他身側(cè),看著手中跳躍燭火,戲意燃起:“那你…自行解決,可去藥力?”

  “荒謬…若是如此有用,還叫得什么合歡散?”

  司馬賦及肘撐于膝,掌托下頜,側(cè)目看著眼前人。這般忍耐力,著實令他佩服,語氣之中竟還留得一絲清寒在。

  殊不知月玦此番皆是表面作態(tài),如今他仿若置身熊熊烈火之中,欲火灼心,亦灼身。他不欲在人前顯露窘狀,左掌握拳,指嵌掌心,以十指連心錐心之痛保得一絲思緒清明。

  輕睜雙目,映目便是司馬賦及一張好整以暇看戲臉面,他莫不是不知合歡散之厲害?

  右掌入懷,自衣衫中取出一段雪白。自那日昭陽殿出來后,他便將銀針隨身帶了,不成想如此快便派上用場。

  “勞煩大將軍稍動貴手?!?p>  聽月玦說話語氣意味不明,司馬賦及面色稍正,見他將一物什遞與他,心下會意,抬手接過。將花紋精細雪緞層層展開,數(shù)十根長短參差,粗細不一的銀針現(xiàn)于眼前,火光下生出閃目光芒。

  “按我所說穴位施針?!?p>  月玦凝目,左掌指縫間似有流液滲出,但見司馬賦及垂眸看著寒光閃閃的銀針不為所動,本是不平心頭愈添一分焦躁。

  “好生無情,你欲看我血脈爆裂斃命不成?”

  一語醒腦,司馬賦及正色:“我不似你精通針灸之術(shù),恐有差錯。”

  “無妨,盡管動手便是,若再遲疑,火折燃盡,更是無法。”

  聞言司馬亦不再踟躕,起身坐于月玦身后。借著幽弱火光,按月玦所說穴位,一一將十三根銀針隔衣刺入他背部。事罷月玦自行催動內(nèi)力,將體內(nèi)殘留藥力逼出。然內(nèi)力微動,便覺心胸之間血氣翻涌,恨無絕,伺機而動。

  片刻之后,月玦周身白氣繚繞,若沸水揚湯,滾滾而蒸。司馬賦及知曉月玦此舉必是動用內(nèi)力,心中懸弦繃緊,一觸即斷。

  若遭恨無絕反噬,便是九死一生。

  “賦及,將銀針取出。”

  靜寂之中突聞輕緩之聲,司馬回神,適才幾刻功夫,竟覺長如數(shù)歲光景。探手將他背上銀針翼翼取出,月玦直挺的身子微垮,緊攥骨指舒展,一汪血水似滿溢出。

  淡淡血腥之氣氤氳入鼻,司馬賦及心下一沉,起身轉(zhuǎn)至月玦身前,左膝衣擺處赫朱深深,直刺入心。

  “腦子是這般用的?愚蠢!”

  司馬厲聲,撩擺扯下一條衣衫,蹲身將手中火折塞入月玦右手。面上盛怒,手中輕緩,心下愧憂。

  月玦輕睜雙目,見司馬賦及將他左手包扎,眉眼帶笑:“若不這般,便要再你面前失態(tài)了?!?p>  “又如何?”司馬賦及劍眉不舒,聲色猶寒。

  見司馬賦及不以為意,月玦輕笑,時隔多年,他莫不是將舊事忘卻了?

  “賦及可記,除夕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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