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紀書正要抬腳往外走,就看見站在原地抬頭望著石門頂部發(fā)呆的沈默,便順著沈默的視線也抬頭望去,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
于是彎下腰湊到沈默耳邊說道:“看什么呢?看的這么出神?”
沈默疑惑道:“上面寫著‘七女村’三個字,你看不到么?”
莫紀書又仔細看去,再三確定確實什么都沒有,搖搖頭道:“確實沒看到,你確定有字?”
沈默鄭重地點點頭。莫紀書有點拿不準是因為沈默算是村里人才能看見字跡,還是因為她是小孩子,才看的見,也有可能兩者都有。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他決定暫時先放下這個問題,轉而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那些凌亂的花紋該如何去拼接的?”
“我見過,你們也知道,我剛到這邊的時候是在村外的學校,我曾在遠處觀望過整個學校大門,也在跟著隊伍路過時仔細留意過校門上的花紋,因為它們太過奇特,便記住了。”
接著沈默又問道:“你們呢?一開始就在村子周圍么?”
“一開始是在的,后來接到你于學長的消息,就打算先找你,我們以為學校是在村子里面,便從你看到的古樹那里進了村子,街道空空蕩蕩,戶戶家門緊閉,我們走遍了整個村子都看不見一個人,突然,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個老婦人,對著我們就開始大喊大叫,然后就引來了很多的村民,我們莫名其妙的就被趕了出來”
沈默順著他的話說道:“也因此你們發(fā)現(xiàn)村里沒有學校,也沒有孩子,于是便在村外尋找,沒有找到學校卻偶然發(fā)現(xiàn)了山洞,是嗎?”
莫紀書感到有些意外和驚喜:“沒錯,當時我們看到有人從山洞進去沒有再出來,猜測這應該也是一個進入村子的通道。”
沈默又有了疑惑:“那你們是怎么知道我在什么時間會到村口古樹的?”
方定一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啊,這個純屬巧合,我去打探村口的情況時,恰巧撞見,順勢就將你帶走了。”
原來是這樣,沈默心想,怪不得方學長會說是一時情急。
穿過石門,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只能借助著兩位學長的手電光繼續(xù)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才開始變得寬敞。
沒一會兒便走出了山洞,出來山洞的一剎那,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喧鬧了起來。到處張燈結彩,人來人往,像是趕集一樣,每個人的眼里,都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人流很快就蔓延到了他們的所站的地方,莫紀書一個彎腰,就將小小的沈默,用一只手臂托了起來,沈默一個慣性,環(huán)住了莫紀書的脖子。
看到這一幕的于閆,心里莫名的煩躁了起來,他端起桌子上的礦泉水一飲而盡,入口的冰涼刺激著味蕾,劃過燥熱的心,讓他平靜了不少。
“沈學妹,你看看哪里人少”
“不行,高度不夠,我現(xiàn)在的視線高度比你高不了不少”
莫紀書聞言看看緊貼著自己,比自己高半頭的方定一,順勢就將沈默放在了方定一的肩膀上:“這樣呢?”
感覺肩膀一沉的方定一,用手顧住了沈默的腿,瞬間有種給人當?shù)腻e覺。
沈默用手扶住方定一另一側的肩膀,另一只手指著方向:“那里”
在沈默的指路下,三人很快走出了擁擠的人流。
方定一將沈默放下說道:“可算是出來了,怎么會這么多人,和我們之前看到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有三種可能,第一種,這里是真實的七女村;第二種,你們進入的是真實的七女村;第三種,兩者都是七女村。我個人傾向于第三種情況,老教師以及從學?;貋淼暮⒆佣际挚梢?,村子變成這樣,和他們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笨墒蔷唧w有什么聯(lián)系呢?
莫紀書贊同的點點頭,抬頭看到牌樓上寫著七女廟,不禁讓他聯(lián)想起,之前沈默在山洞里看到的七女村,‘七女’二字想讓他不在意都不行。
突然,一群穿著艷麗的衣服,畫著濃妝,手持扇子的女人,從廟里群潮而出,方定一眼疾手快,一手抱娃一手拉著莫紀書慌忙向一側退去,圍過來的人群瞬間堵住了三人的所有去路,三人被迫站在了最前沿。
沈默示意方學長將自己放下,告訴她自己站在他與莫學長的前面就行。
“嗆起,起嗆起……”
隨著節(jié)奏的響起,手握扇子的人圍成層層的圈,扭動旋轉,村民們有起哄鼓掌的,有跟著一起扭動的,一時間歡聲笑語,歌舞升平。
圈層的漸漸變薄,圈徑隨之變大,中間的七個小女孩漸漸顯露,沈默一眼便認出了中間的肖小年。
喧鬧聲戛然而止,女人們圍繞著七個小女孩下跪膜拜,村民們跟著紛紛下跪,看著跪下的人群,莫紀書和方定一為了不顯眼,半蹲在沈默的兩側。
穿著獨特服飾的肖小年,邁著獨特的舞步,舉起手中的扇子舞動起來,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手上的鈴鐺手環(huán),有節(jié)奏的響徹在整個村子的上空。
肖小年借著舞步,一步步接近沈默,隨著肖小年的走進,莫紀書看清了她的面容,一時間覺得她與此時的沈默竟有八分相像,一陣心驚,接著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默,被女孩兒,帶著離他越來越遠。
沈默此時的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在一遍一遍的告訴她,跟她走,跟她走…
沈默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入了她們的包圍圈,慘叫聲、爭吵聲、哭泣聲、倒塌聲、混亂的腳步聲……所有聲音瞬間在她耳邊炸開,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聲聲的質問。
“快走啊”
“怎么辦,怎么辦,我好害怕”
“為什么變成了這樣?”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
“這到底是為什么?”
“為什么還不回來?”
嘈雜凄厲的聲音,讓她頭痛欲裂,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這一切跟自己到底有什么關系。
肖小年舞畢化成了光點,環(huán)繞在沈默的周圍,直至消失,所有村民也瞬間消失在原地,喧鬧繁華的景象不復存在,整個村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終于恢復了行動力的莫紀書和方定一,趕忙上前扶起,倒在地上不醒人世的沈默,看著眼前和他們初次進來沒什么兩樣的村子,不禁讓他們覺得,剛剛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他們的幻覺,一場夢而已。
昏迷的沈默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的她是肖小年,正穿著單薄的衣服蹲在山洞的邊緣瑟瑟發(fā)抖,洞外大雪紛飛,路面上積著厚厚的雪。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被凍死的時候,昏迷的前一秒看到了一個傴僂的人影從大雪中走來。
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就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打了不少補丁的被子,以及身側燒著木材取暖的老人,在火盆周圍還有六個彼此倚靠睡著的女孩。
“謝謝您救了我,這里是哪里?她們這是?”
“這里是七女村,她們被村里遺棄了,老頭子帶著她們住在這廢棄的七女廟,和你一樣都是可憐的娃娃”老人看向女孩們的眼神充滿了憐愛和心疼。
“七女,聽著不應該挺重視女孩的么?怎么會遺棄女孩呢?”
老人嘆了口氣,講起來村子的故事。
故事大概講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隱士帶著妻子來此地隱居,生下了七個女兒,個個貌美如花,心性純良,常常幫助村里困難的人,村里幾乎每一個人都曾受到過七姐妹的幫助,七女死后,被葬在了村子的東頭,有困難的人曾試著在七女的墳前求助,還真得到了幫助,自此便在村子里,流傳開來。
村民們也因此將村子命名為七女村,并建立了七女廟,然而隨著代代更迭,人們開始變得貪得無厭,總想著不勞而獲,漸漸的七女不再靈驗,村民不再信仰七女,七女廟也就荒廢了,家中條件不好的便開始遺棄家里的女孩。
“老頭子孤苦一生,也是能救一個是一個,老頭子還不知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沈默只見自己搖了搖頭,她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只是以肖小年的視角在觀看著一切。
“老頭子姓肖,你就跟著老頭子的姓,叫小年吧”
幾個女孩相繼醒來,肖爺爺將火盆上煮的菜葉子分給眾人,沈默看著手中的水煮青菜,喝了下去,苦澀侵襲著口腔的每一處味蕾。
之后老人帶著七個女孩走了幾里的路,來到了村外廢棄的小學,肖爺爺利用學校內廢棄的書本和教學工具,給女孩兒們講課,講故事,繪畫,做游戲等等。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著,雖然艱苦,但每個人都是打心底里開心幸福。
直到有一天,三個男孩的到來打破了這平淡的幸福。
那是一個陰云密布的早晨,肖爺爺像往常一樣帶著肖小年等人去往村外學校的路上,在剛走出村子不久,走在最后的肖小年便感覺到他們被跟蹤了,但沒一會兒她注意到是三個小男孩,便沒有聲張,心想可能他們只是好奇,跟著就跟著吧。
就這樣,三個男孩跟著她們一起去了廢棄的小學,在她們跟著肖爺爺在教室里上課時,三個男孩便不見了。此時的肖小年并沒有過多的留意這些三個男孩。
正當大家都沉浸在,肖爺爺繪聲繪色的課本故事中時,一個男孩突然闖了進來神色焦急,一邊拉著肖爺爺往外走,一邊喘著氣道:“快,救,救命”
肖爺爺?shù)溃骸拔腋@孩子過去看看,你們在這里不要亂跑等爺爺回來,小年,你最大照看著她們點?!?p> 肖小年點點頭,她們就這樣一直等啊等,直到天色漸暗,也沒有看到肖爺爺回來的身影。
有點坐不住的任雪提議道:“小年,我們去找找肖爺爺吧”
肖小年內心很糾結,她知道肖爺爺?shù)浆F(xiàn)在還沒回來不正常,但是天馬上就要黑了,出去會更不安全,猶豫再三:“再等等,肖爺爺讓我們等他回來,他一定會回來的,他不會騙我們的。”
忽然,窗外火光一片,肖小年趕忙叫醒昏昏欲睡的六人,帶著她們沖出教室,映入眼簾的是熊熊的大火燃燒著學校的每一個角落。
沈默瞬間從夢中驚醒。
莫紀書一直注意著表情不安穩(wěn)的沈默,見她醒了,擔憂的問道:“怎么樣?哪里不舒服?”
沈默搖搖頭,她們有沒有從大火中逃了出來?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肖爺爺跟男孩走后發(fā)生了什么?他為什么沒有回來?火又是怎么燃起來的?一個又一個的疑問,讓她頭昏腦脹。
待自己的情緒平復后,才娓娓向他們道來自己在夢中所經歷的一切。莫紀書也將她昏迷后的情況,和她說了一下。
聽了莫學長的陳述,沈默總感覺心里沉甸甸的,尤其當莫學長說道消散成光點的肖小年環(huán)繞在自己周圍的時候,內心更是有著別樣的異樣的感覺,她的直覺告訴她,那是實實在在的肖小年,肖小年經歷了什么才會來到這個村子?為什么會和自己的相貌那么相像?她和自己又有著什么關系?一切的一切都隨著肖小年的消逝都不得而知了。
肖小年的消逝,讓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在她看來,肖小年并不是村里人,村民的跪拜更像是六個女孩的執(zhí)念或者說的上是怨恨,而肖小年似乎一直牽制著她們。
天已大亮,沈默看著門外照射在地上的光,說道:“我們得趕快調查清楚這詭異的村子了?!?p> 藍天,白云,陽光總是讓人內心安定,朝氣蓬勃。
三人迎著光,走出七女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