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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藏靈

第26章 古船

四海藏靈 尹經緯 2223 2020-04-20 19:10:25

  墨魚汁是烏賊在水下遇到危險時,從墨囊中噴射出的一股黑色的汁液,墨汁會把周圍的海水瞬間染成一片黑色,其中還含有麻痹獵物、抵御天敵的微量毒素,烏賊便在有毒的黑色煙幕的掩護下,趁機逃之夭夭。

舊時漁民在海底遭遇烏賊的毒墨時,便學會了這一遁逃的方式,在補獲烏賊之后,將其剖開,取出新鮮的墨囊,再把其中的墨汁收集起來,灌入豬腸衣內做成墨囊,在潛水作業(yè)時隨身攜帶,如果遇到兇惡的水族前來干擾,無法脫身,便擠破墨囊,學著烏賊的樣子,借著黑色的墨汁逃出生天。

張瀛山掏出一只墨囊向鯊魚群中投去,漆黑的墨汁瞬間便將血紅的海水又染做了黑色,墨汁中所含的毒素短暫地麻痹了群鯊的感知,二人利用寶貴的逃命時間,一前一后,向著深海中的龐然巨物潛去。

此時月食已進行過半,月亮東側陡然生光,如同懸掛在天上的瀑布,將冷冰冰的月光傾灑下來,直射進海水中,光影和人影在海水中折射扭曲,顯得水下的龐然大物隱隱而動,仿佛呼之欲出。

二人胸前的螢石受月光照射發(fā)出的綠光也更亮了幾分,兩種冷色光源交織在一起,照得人心里直發(fā)毛。

要說張瀛山與有福二人難得有脫身的機會,為什么不往水面遁逃,卻反其道而行,往那幽暗的深海中潛去,莫非是想不開,偏偏要把脖子送到鍘刀下——自尋死路不成?

越往下潛人受到的壓強越大,底層的海水渾濁不清,月光再亮也很難到達,光線幽暗昏黑,海底深邃遼闊似乎沒有邊界,壓抑、緊張與絕望的情緒不免一齊涌上心頭,饒是張瀛山英雄虎膽,對人類基因中本能的“密室幽閉恐俱癥”也難以克服。

好在隨著快速下潛,之前遠觀的“龐然巨物”此時逐漸顯現(xiàn)在眼前。

近看之下,那水下的龐然巨物原來不是海中的鯨鯢水怪,竟是一條沉沒在海底的巨型寶船,那寶船頭窄尾寬,船艏尖尖翹起,船身足有十多丈長,大大小小的船室不下十多個,船艏正面刻有形狀怪異略顯威武的虎頭浮雕,兩舷側前部有片片海浪的彩繪,整體與明代的鄭和寶船有三分的相像,風格上卻稍顯異域格調。

明末清初時皇帝下令,沿海地區(qū)“片帆不得入海,寸板不得離岸”,由此看來,此船也未必是中原之屬。

寶船船體不知因何整個從中間斷開,甲板上部整齊地插著五支桅桿,正中央的主桅桿有三人合抱粗細,寶船傾覆沉底,桅桿全都寸寸折斷,在水下東歪西斜地倒成一片,船身皆是木質,不止何年何月沉沒在此,船身上已長出了片片海草與海貝。

張瀛山方才與那群鯊纏斗時耗費了大量體力,加上許久沒有換氣,感覺腦袋發(fā)沉、眼前一片模糊,一見寶船心中大喜過望,之前借著月光遠遠地瞅了一眼這水下的龐然巨物,斷定此物不是海中的巨型水族就是有大船折戟,下潛之舉也是賭上他和有福二人的性命,沒想到還真賭對了。

上下打量了寶船一眼,也顧不上多做觀詳,便掏出綁在腰間的豬脬,對準口鼻,用力呼吸了幾個來回,只覺得肺內充盈,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

就在這時,張瀛山感覺背后的海水流速加急,一股陰冷的寒意直奔二人而來,不必多說,定是群鯊已經擺脫了墨魚煙幕,追擊至此。

張瀛山不由暗暗叫苦,心里也明白了大半,自己已與有福下水多時,即便是剛入水時身上有活人的生氣與溫度,此時也應該已經消逝了大半,群鯊在水下發(fā)了瘋一樣、如此群追不舍,一定是有邪祟之物在暗中作梗。

他們駕駛到此的小船之前早已沉沒,方才趁機遁逃時,如果選擇不管不顧貿然出水,無船可乘、飄在水面上就是活靶子,與直接自己游進鯊口投食無異。

二人此刻后有追兵,暗有堵截,肺中缺氧,如同烈火灼燒,用來充作水肺的豬脬也早已干癟,全憑一口憋著的空氣活動到現(xiàn)在,身后的鯊魚飛馳而來,已然將二人逼入絕境,眼看就要葬身魚腹。

人在危難時刻求生的欲望是無限的,張瀛山在此之前暗中思量,茫茫瀛海中無遮無攔,既然浮到海面上沒有小船可以棲身,那就索性魚死網破,攻其不備,利用這水下沉沒的寶船與群鯊周旋,堅持到月食結束時,群鯊受月光的吸引、紛紛游走,二人再趁機離開,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說話間群鯊就游到了切近,張瀛山與有福二人不敢怠慢,手腳并用火速縮進距離他們二人最近的一間船室內,船艙內幽暗狹窄,看不清格局,二人身形一閃游進艙內,轉身手腳并用,“啪嗒”一聲關上艙門,于此同時,就聽“咣當”一聲巨響,為首的白鯊一頭撞在了艙門上,這沉船不知道已在海底下泡了多久,被那白鯊一撞之下猛然搖晃,那木質的艙門卻出乎意料的堅硬,一擊之下不見破損,看那材質的紋路似乎是槭木所做。

張瀛山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氣,如果船板松散,一擊即破,那冒險進入船艙的行為便無異于自掘墳墓,那白鯊撞門未果竟顯得有些惱怒,也不顧身上吃疼,如同發(fā)了瘋的公牛一般對著艙門一頓亂撞,群鯊經過方才的一番纏斗死的死傷的傷,此時剩下的也足有十多條,也學著打頭白鯊的模樣,沖撞船艙,試圖把艙門撞破。

二人心里大驚,這群畜生聰明到這種地步簡直是成精了,原本懸著的一顆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有福透過船艙的縫隙向外一看,只見鯊群好像著了魔一樣,個個雙眼通紅、如被惡靈附體,寶船從中間攔腰折斷,原本就搖搖欲墜,在群鯊猛攻之下,就聽連接船體的龍骨“咔嚓”一聲突然斷裂,二人所在的船艙也隨著斷裂猛然向下沉去,就地滾了幾個來回,艙內的二人摔得七葷八素。

再看有福的臉上,已憋成豬肝的顏色,兩眼外鼓、脖頸出的青筋畢現(xiàn),嘴邊冒出一串串白花花的氣泡,已然堅持到了極限。

張瀛山萬念俱灰,難道自己真到死在此處,張某人區(qū)區(qū)性命何足掛齒,可是千不該萬不該,還連累了自幼命苦的有福送了性命。

艙外群鯊的攻勢仍不停歇,張瀛山豎起耳朵一聽,就在他二人藏身船艙的幽暗角落里,竟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好似有人正在暗處悄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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