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云怔然盯著向自己伸出的手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自己應(yīng)該作何反應(yīng),良久,他才開口:“萬事屋,找我?”
白染墨微微點頭:“我來自一個專門完成他人委托的組織,而委托的目標是找到您?!?p> 任云握住白染墨的手掌,扶墻站起:“誰的委托?”
“你的女兒。”
“什么?”任云瞳孔聚縮。
他上下打量白染墨,眼前這個年輕人渾身散發(fā)出寧靜的氣息,這樣的氣質(zhì)很少出現(xiàn)在白染墨這個年紀的人身上,而白染墨沉穩(wěn)的語調(diào)讓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說謊。
但是,白染墨所說的話放在任云耳中,實在是難以令人信服,自己的女兒不過十歲,一個如此年幼的孩子,怎可能有機會委托一個如此超凡脫俗的人,專門來尋找自己?
這懷疑不無道理,就連當(dāng)初白染墨和江北岳知道委托人是任芊芊的時候,也都感到不可思議,難以置信,更不要說此刻的任云了。
但任云沒有直接質(zhì)疑,而是微微瞇起雙眼,抿了抿嘴唇,試探問道:“我的女兒讓你來找我?”
“是的,任芊芊她很想念您,在睡夢之中都呼喚著您?!?p> “她在哪?”任云凝神注視著白染墨,隨即立馬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友好,他告誡自己冷靜下來,只不過任芊芊的事情實在是牽動他的心神,于是他接著又問,“她還好嗎?!?p> “當(dāng)然,”白染墨沒有在意任云的語氣,“任芊芊她就在樓上,我們不會讓她有任何閃失。”
任云在聽到任芊芊就在樓上的時候,心中翻涌起一陣波濤,那激動的神色差點就流露在臉上,眼神更是瞟向一旁的樓梯口,似乎想要沖過去,與任芊芊相見。
不過這一切沖動都被他的理智死死壓住——當(dāng)然,他腿上的傷口也注定他不能走的太快。
白染墨上前攙扶起任云,這讓任云微微一愣,他雖然看不出白染墨的目的,但是能夠感覺到這個人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敵意。
雖然心中仍有疑慮,但任云決定暫且相信白染墨——畢竟他也沒有別的選擇,跟著白染墨走怎么想也比羅伊德強上不少。
而這時,白染墨忽然又問道:“這兩個誰是劉云支部長?!?p> 任云微微一愣,隨后看向了倒在地面的劉云和齊浩宇,此刻這兩個人都已經(jīng)沒有了移動的能力,齊浩宇的五臟被擊碎,已經(jīng)很難活下去,而劉云雖然還活著,但是肩膀的傷口在剛剛的戰(zhàn)斗之中又破裂開,大量的流血,腳腕更是被扭斷,只能爬行,在如今的世道下,也已經(jīng)必死無疑。
任云不知道白染墨為什么詢問,但是還是指向了劉云:“他是這里的支部長?!?p> 此刻,劉云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恐無比的表情,之前他一直沒有再敢發(fā)出過半點聲音,始終盼望著白染墨忘記自己的存在,然而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早就被盯住,絕不可能被忘記。
也因此,劉云在此刻被無邊的恐懼籠罩,他知道,就是這個看上去安靜而又祥和的家伙,獨自干掉了所有的武裝部隊,甚至還突破了第四層無數(shù)只實驗體組成的防線,最終殺到了這里!
落在這家伙的手里自己會怎樣?
劉云甚至不敢想象。
而白染墨在知道了劉云支部長的身份之后,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猩紅的殺意。
任云只覺得渾身一震,那一瞬間,身邊這個寧靜祥和的年輕人,仿佛變成了一只嗜血的猛獸。
而下一幕,任云更加震住。
只見白染墨一步上前,喚出漆黑劍刃,猛地斬下!
劍刃瞬間切斷了劉云的脖頸,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任云的心中猛顫,他看著白染墨手臂上纏滿的黑色紋路與漆黑的劍刃,心中生出了“惡魔”二字。
但很快,漆黑的劍刃消散,隨著劍刃的消失,那恐怖的煞氣也瞬間散開,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不過那噴涌的鮮血卻不會消失,血液染紅白染墨的身軀,讓他顯露出一股妖異色彩。
只見白染墨輕輕提起劉云的頭顱,那頭顱瞪大雙眼,死不瞑目。
白染墨本不想這么殺人,但是奈何林陌的委托需要他相信才行,依照林陌的性子,不給他這個腦袋他可不信。
不過白染墨也沒有就這么拿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上路,他撕扯開劉云的衣服,當(dāng)做一個裹布,包住了劉云的頭顱。
任云就這樣茫然的看著渾身染血的白染墨,提著一個包裹號的人頭,走回自己身邊,重新攙扶起自己。
他看白染墨的眼神再一次發(fā)生了變化,心中的思緒也愈發(fā)復(fù)雜了起來。
不過白染墨沒有在意任云對自己的看法,因為他知道當(dāng)任云與任芊芊相見的那一刻,自己就不需要任何的解釋了。
因為任芊芊可以證明白染墨的清白。
而且到那時候,白染墨的主要委托就已經(jīng)完成,依照當(dāng)時凱瑟琳所說的規(guī)則,只要完成了主要委托,他們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回到萬事屋了。
都離開了這個世界,任云對自己的看法,也就沒那么重要了。
說實話,白染墨相當(dāng)想回去。
原因有三。
其一,白染墨現(xiàn)在迫切的想要弄明白,自己身上的“高緯感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纏繞在自己體內(nèi)的魔靈已經(jīng)數(shù)次出現(xiàn),并且出言交流,雖然看上去它們俸自己為王,稱自己為主,但卻在關(guān)鍵時刻,總能控制白染墨的情緒和欲望,這點尤為糟糕,必須要找到原因。
而唯一有可能給予自己解答的人,就是萬事屋的凱瑟琳,那個歐洲面孔的紅發(fā)少女。
其二,白染墨此刻所剩的生命真的不多了,至今只留下了十四小時,二十多分鐘,也就是說,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在十幾個小時之后也會原地斃命。
事實上,雖然表面看去,白染墨沒有什么異樣,但其實此刻他已經(jīng)能夠清晰感覺到死亡正步步逼近自己。
而依照最開始的“交易”,等到自己完成委托,凱瑟琳就能用所謂的“善”來恢復(fù)自己的壽命。
至于第三個原因——如今白染墨實在是太累了。
對于一個在十幾天以前還過著平常生活的讓來說,這一路上無數(shù)次與死亡的交鋒,加上自己身上的詭異情況,足夠讓人崩潰,哪怕白染墨也因為一直緊繃神經(jīng),而感到身心俱疲。
他現(xiàn)在內(nèi)心深處,真的只想要同江北岳一起回家。
思緒至此,白染墨抬起頭,此刻他已經(jīng)攙扶著任云來到了四層,并且走了一長段的距離。
現(xiàn)在距離三層只剩下幾步了,旅途終于快要走到終點。
白染墨踏上樓梯,緩緩轉(zhuǎn)身,這時他忽然看到了一束光,那是從第三層射來的光芒,頓時照亮了一片漆黑的四樓。
那光芒就好像預(yù)示著希望——
白染墨忽然怔住。
等等。
第三層的燈光怎么會打入到四層?
大門明明應(yīng)該緊閉才對。
白染墨的心中閃過了一絲不安,加快了步伐。
任云茫然,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被動的加快了速度,這使得他腿上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不過他沒敢說話,因為此刻白染墨身上又一次出現(xiàn)了煞氣。
終于,白染墨看到了破碎的大門。
“糟了……”白染墨眼眸微顫,茫然穿過大門破開的縫隙,踏入了第三層之中。
映入眼簾的,是數(shù)只小型異獸的尸體。
任云怔住,他看到那些尸體,又看向破碎的大門,忽然間意識到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他緊鎖眉頭:“四樓的實驗品逃了出來?”
白染墨眉頭微顫,抬眼向前看去,只望見老爺子獨自一人待在走廊之中,此刻老爺子站在D98實驗室門前,凝望向?qū)嶒炇依锩?,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惋惜與哀傷。
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只體型巨大的異獸尸體。
白染墨眼眸微顫,飛快喊道:“老爺子!”
老爺子愣住,猛然轉(zhuǎn)頭,在看見白染墨的那一刻,眼中驀然閃過了一絲驚喜,但隨后驚喜又被一股濃烈的不安卻帶,他眼神躲閃,就好像不敢直視白染墨一般。
白染墨心中不好的預(yù)感愈發(fā)猛烈,他攙扶著任云上前:“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老爺子慢慢的抬頭,看著白染墨,眼中流露出一絲內(nèi)疚,他微微張嘴,卻又沒能把話說出口,最后也只是抬手拍了拍白染墨的肩膀,顫聲說道:“對不起,染墨……對不起……”
“什么……”白染墨怔然,他心中猶如被千斤巨石死死壓住,不安涌上心頭,他轉(zhuǎn)頭,一邊透過碎開的墻壁,看向了D98實驗室之內(nèi)。
第一眼,只見數(shù)人都癱坐在實驗室里,幸怡與任芊芊也在這些人之中,她們靠著墻壁,眼中充滿惶恐與不安。
這讓白染墨的瞬間減去了一分擔(dān)憂,只要任芊芊還在,委托就能夠完成,他和江北岳就能夠回家。
但是氣氛不對,一定發(fā)生了什么,白染墨如此思索著踏入實驗室之中。
然后。
他看見了血泊之中的江北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