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遠自那日在那座無名山上感受到異樣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即使后來他又去搜尋了幾次,卻絲毫感覺不到半分靈氣。
一地之中陡然出現(xiàn)靈氣不可能,而那么純粹又龐大的靈氣陡然消失就更不可能了。于是在被瑣事糾纏了一個月終于解決了后,陸思遠便匆忙地再次來到了這座無名山。
他從天上落下來時,入眼就看到坐在歪脖子樹上的花錦。
她盤膝而坐,雙臂揮舞著,若是換做旁人或許有些許好笑,而換成她,卻有種說不出的美感。陸思遠偷偷看了許久,也看不出這姑娘在做什么。看著倒有些像是他們修仙者會用的術法手訣。卻看不出歸屬何門何派。
許久,花錦才停了下來,有些喪氣地睜開眼,看向山下的村落??戳艘粫罕憷涞貜臉渖咸?,拍拍身上的灰塵,準備往山下走去。
“姑娘留步!”陸思遠看著將要離開的花錦忍不住開了口。
花錦聽到聲音回過身,看到了站在樹后的陸思遠。她歪了下頭,輕聲問道:“何事?”
陸思遠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他只是怕她走了,一時情急才喊出了聲而已。如今花錦當真停下了腳步,他反而不知該問什么了?;ㄥ\看了他一會兒,看他并未再有下文,便徑自轉(zhuǎn)了身,向山下走去。
還未走幾步,陸思遠就跟了上來,走在花錦身后問道:“姑娘是這村子里的人嗎?”
“是啊?!?p> “最近村子里可有什么奇怪的事發(fā)生嗎?”
話音剛落,走在他前面的少女便停了下來,毫無防備的陸思遠險些撞到她身上。
“怪事?”花錦反問一聲,而后自己思考了起來,不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對他說道:“不下雨,算嗎?”說完,自己倒是笑了起來,笑完就又轉(zhuǎn)身朝山下走去。
而后,陸思遠便像被施了咒一樣一路木木地跟著花錦到了山下農(nóng)夫的家中,那夫婦兩人正在院子里摘著今天好不容易挖的幾根野菜,看到花錦回來先是一喜,待看到她身后衣著甚好的陸思遠時卻一瞬間神傷起來。
許是與花錦剛來時穿的差不多模樣,讓夫婦二人以為是花錦的家人尋了來。好在并未難過許久,花錦便開口了:“嬸子,我在山上遇到了個奇怪的人,他一直跟著我。可能是想找吃的吧,我今晚的那份給他,我不餓。”
陸思遠聽后哭笑不得,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變換了模樣,怎么自己看起來很像許久沒吃飯的人嗎?
花錦看不出來他是何人,夫婦二人卻是能看出來的,仔細一看便注意到陸思遠腰間的玉牌,那是問仙宗的人才會佩戴的。問仙宗的人,哪兒能吃不上飯呢。婦人先是有些好笑,隨后似又想起了什么,趕緊擦了擦手快步走到了他面前。
“仙長,仙長您是來救我們的嗎?我們這里旱了許久了。地里的莊稼顆粒無收,我們就快熬不下去了啊。您終于來了,終于來了。”說到激動處甚至要落下淚來。
原本準備踏入房門的花錦頓住腳步,轉(zhuǎn)身看向木門外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感覺到他體內(nèi)的靈氣。只是平時與祁淵待久了,那浩瀚如海的靈氣感受的多了,便以為修道之人都如他一般,于是在看到陸思遠的時候,便自動忽略了他體內(nèi)相對于祁淵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靈氣。
“你是修道之人?”花錦沖著陸思遠問道,邊說著,邊走向他。
陸思遠看著花錦的眼睛,不知為何從她的眼神中,竟看到了神似他師祖的神情,那是站在頂峰看向凡塵草木的眼神。不是蔑視,而是淡漠。
陸思遠忍不住得,泛起一絲惱怒。只是剛想發(fā)作,少女就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面前,像是分辨什么一樣,踮起腳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了他。
花錦身上獨有的香氣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被陸思遠嗅進鼻尖,像是給他丟了一記重錘,讓他的腦中一陣轟鳴。于是那分惱怒便瞬間煙消云散,一向定力十足的他,臉瞬間紅透,快速后退了半步。
過了片刻,他才鎮(zhèn)靜下來,理了理衣衫沖花錦開口:“是,在下問仙宗陸思遠?!边€未接著說后面的話,就看到花錦搖了搖頭。
“沒聽說過?!?p> 陸思遠聽到這話,那絲絲惱意就又冒了出來。這整個人界,有誰不知道問仙宗的威名,又有多少人沒聽說過他這千年難得一遇的修仙奇才陸思遠的大名?剛剛的怒意一并被勾起,甚至讓他想要丟掉風度,教訓這小丫頭一番。只是還未開口,就又被打斷了。
“你會布雨嗎?”花錦定定地看著他,就像問他你會不會吃飯一樣輕描淡寫。
陸思遠強忍著握了握拳,咬牙道:“不會,在下的靈根非水系?!?p> 一旁的婦人聽到這兒有些失望的低下頭嘆了口氣。
“那你來做什么?”花錦問。婦人聽到這兒,又忍不住抬起了頭,雖是不能指望仙人給降些雨水了,但或許能有其他辦法呢?
陸思遠幾乎憋到內(nèi)傷,他實在不懂一個小小的丫頭為何對著他有一股睥睨一切的氣勢,也實在不懂她到底是不諳世事還是太過老道,竟能逼得他屢屢破功。
“一個多月前,我經(jīng)過山中,發(fā)現(xiàn)這里有很純粹的靈氣,苦尋不得根源,于是今日想再來尋找。至于這里的災情……”陸思遠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宗已經(jīng)知曉了,過段時日便會派人來助你們?!?p> 其實哪里會助呢?修道之人,最忌諱的便是插手人世的因果,除非是因為妖物引發(fā)的災難,若是天災,那便是輕易不能阻撓的,到時也只能是給些吃食罷了,只是他卻不能這么說,只得拖著。
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提到一個多月前山中異樣之時,夫婦二人對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花錦,神色復雜。而花錦聽到他的話時也忍不住皺了眉。
祁淵曾說,人間的修道者大多心思叵測,為了飛升不擇手段,奪他人靈力助自己飛升的事也不在少數(shù)。若是自己來到人間,即使自己的仙力充盈,也不能輕易暴露,何況現(xiàn)在她絲毫仙力都不能使用呢?
于是她不再作聲,等著陸思遠將話說下去。
“所以,若是最近村子里有何異樣,切記要告知我宗,我怕若是有什么妖物出世,會禍及你們?!闭f完,他定定的看向那夫婦二人。
農(nóng)夫在聽到妖物二字時神色動了動,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么,卻被一旁的婦人拉住。這一次,陸思遠將二人神情盡收眼底。他越發(fā)肯定,這山中有什么東西出現(xiàn)了。
只是想從這兩人口中知曉怕是不能了,他有些惋惜,自己雖是修道的奇才,可修煉也不過三十余年,將將練成金丹而已。就算這山里真有什么寶貝出世也不是自己能吃得下的,怕是要回去請師父了。
于是他看向那夫婦二人,又看了看靠著木門的花錦,恢復了如常的神色,沖他們作了一揖,溫聲道:“既然未有什么異樣,那我便不打擾了。村中災情我也知曉了,這便回宗門請他們快些前來,告辭?!闭f著,就捏了訣,御風而起。
花錦看著他騰空而起,仰著頭有些嘆息,說來她也好久沒有飛過了。雖然從前在無風澤的時候她總喜歡徒步走來走去,祁淵那時總要揶揄她,逍遙的神仙不做,偏要學那凡人。她卻樂在其中,如今真不能飛了,反而覺得惆悵得緊。
人啊,果然是奇怪的。
攬書為枕
今天還是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