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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鏢

第九十七章 鬼魅伎倆

麒麟鏢 跋涉者A 3006 2020-05-08 09:25:07

  冉閔兵敗被擒,而那些隨他舍生忘死的勇士此時(shí)又在何方?

  整整酣戰(zhàn)一日的大地已完全被黑暗籠罩,偶爾一兩聲不知是戰(zhàn)馬亦或是傷者的呻吟也隨即被此起彼伏的狼嚎所淹沒。尸枕荒野,血滿溝渠。曠野無垠,猶無生人。怎一個(gè)慘烈可喻?時(shí)也?命也?千古如斯,更尤甚之,為之奈何?

  天亮了,馮正星猶在夢中。他又看見了,蒼亭大戰(zhàn)中,佟威仍在重圍中浴血拼殺……而遠(yuǎn)處是洪天勇憨憨的怒吼……還有,襄國城上,方亭作和劉遠(yuǎn)正攜手從云梯上直墜而下……就在剛才,他拼盡最后一絲氣力擲出了手中的長戟,他把那只戟又還給了大將軍冉閔,幫他沖出了重圍……也是剛才,他聽到了潘榮那艱難的呼喚……他怎么了?

  又一陣痙攣般的劇痛,他終于張開了眼睛,四周是完全不熟悉的景物,兩個(gè)士卒正疑惑地盯視著,仿佛仍是夢中。

  “嗚,嗚……,”他喉結(jié)聳動(dòng)著,艱難的翻著白眼,意念中,柳儒雅和武震等人此刻應(yīng)該還在廣宗,而自己這又是在哪里?

  “死了,又死了很多人!”是一個(gè)士卒麻木的語聲。

  什么……都死了?馮正星耳中仿佛又傳來潘榮的呼喚聲,沖天的喊殺似乎仍在四周彌漫、震蕩,他喃喃道:“我呢?我也該走了吧!”

  ……

  沒了冉閔的鄴城被燕軍圍得水泄不通,朝不保夕。城中斷糧日久,后趙遺留的宮人也幾乎被饑餓的兵將啃噬殆盡,大魏新朝徹底的完了。

  看著陸續(xù)返回廣宗以圖自保的乞活兵將,柳儒雅知道,大勢已去,此地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留了。

  “柳盟主,趁此機(jī)會還是盡早脫身吧!”連日來,王匡已勸了十?dāng)?shù)次。

  “只是……你們該怎么辦?”柳儒雅頹然道。

  “燕國不同于羯趙,歷來籠絡(luò)漢人,近日已頒下律令:‘凡地方士眾,須恪守本份以安生計(jì),便再無紛爭?!冶诒荼?,但求自保,諒不致再生禍端?!?p>  乞活軍是華夏史書上濃重的一筆,冉閔死后乞活軍并沒有偃旗息鼓,盡管再也未現(xiàn)雄才大略的統(tǒng)領(lǐng),但他們卻一直為漢家保留著血性,余后的一百多年始終抗?fàn)幉恢?,直至隋文帝建立隋朝?p>  念及當(dāng)年夙愿,又是何等發(fā)揚(yáng)蹈厲,豪氣干云,而如今卻是半途而廢,群英盡歿,此情此境怎不令人扼腕。但無論如何,畢竟那不可一世的羯胡已灰飛煙滅,魂歸天國的勇士終不致抱憾。

  看著身邊劫后余生的寥寥數(shù)人,柳儒雅默然無語,是到了該走的時(shí)候了。

  ……

  自威武堂全軍覆沒,柏云鵬便如喪家之犬般逃離了鄴城。

  后趙已如風(fēng)中殘燭,更無安身之處,思來想去,也只有回返江南一途了。

  數(shù)度奔波,他終于回到了歷陽。

  北境腥風(fēng)血雨,生靈涂炭,而坐擁文青樓的文白青卻依然大把賺著錢,悠閑自得。此刻,他正瞧著柏云鵬咧嘴。

  “還有什么看不開的,人活一世就是這么幾十年,對自己好點(diǎn)比什么不強(qiáng),你還是聽我一句勸吧,總不至虧待了自己?!?p>  文白青給柏云鵬指了一條道,去邊遠(yuǎn)之地購置田產(chǎn),封妻蔭子豈不快意,至于師門傳承,那就看自己的興致如何了。

  “師父尸骨未寒,一眾兄弟怨靈不遠(yuǎn),這……這叫我如何忍得下這口氣!”柏云鵬沒想到文白青會如此寡義,全不顧莫逆之情。

  他哪里知道,這文白青三教九流,為虎作倀,幾時(shí)不是陰損算計(jì),哪會想到要金盆洗手甘于良善。其實(shí),縱使他想置身清靜,又如何能擺脫那些狐朋狗友和各方勢力的糾纏。

  文白青又咧咧嘴,干笑道:“賢弟不愧為‘玄武’之徒,欽佩,欽佩!那就請稍安勿躁,英雄終會有用武之地的。”

  柏云鵬到底還是等來了文白青的消息。

  是日夜間,一個(gè)柏云鵬絕想不到的人來了。

  外面漆黑一片,房內(nèi)燭火恍惚,那人剛一露面,柏云鵬便如撞鬼一般,張口結(jié)舌的迸出了半句話:“你是人……”

  “是人還是鬼嗎?哈哈,愚兄不過死了一回而已!”來人卻是那個(gè)在嶺南幫營寨外服毒自盡的孫繼煌。

  柏云鵬與孫繼煌乃為舊識,昔年于廬江伏擊嶺南幫家眷,乃至歷陽設(shè)伏均為孫繼煌報(bào)訊,至于白冠則更是早有勾搭。

  片刻,柏云鵬終于定下心神,不解道:“早聞前輩于江州遇難,卻不想……這究竟是何故?”

  孫繼煌答非所問道:“少東主此來可有什么打算?”

  “前輩莫要再稱什么少東主,晚輩當(dāng)下不過落魄之人,尚需前輩指點(diǎn)迷津,但求報(bào)師恩于萬一便已無憾。”

  “足下盛誼,鄙東主亦贊賞有加,極欲借重,不知……”孫繼煌不眨眼的盯著柏云鵬。

  “那是當(dāng)然,晚輩自當(dāng)座前效力,只是,不知貴東主……”

  應(yīng)承如此之快,柏云鵬自然有他的心里,他相信,孫繼煌背后一定是一個(gè)超凡之人,否則便不會有起死回生這等玄妙之事,他認(rèn)定這是同路之人。

  “這個(gè),彼時(shí)自然知曉?!睂O繼煌諱莫如深道。

  “前輩可知‘神道’李懷?”柏云鵬又試探道。

  孫繼煌搖搖頭,依舊是那種諱莫如深的眼神。

  ……

  六月中,柳儒雅一行終于回到了西山。

  西山腹地,早有老少男女迎在那里,他們或憂或悲,難以名狀。

  而此時(shí)的歸來者卻早已沒了淚水,無一例外的盡是頹廢和疲憊,滿眼又似乎浸透著蒼涼的悲壯。

  沒有寒暄,沒有問候,所有的真意盡在不言之中。

  一個(gè)女子的哭聲突然打破了沉寂,是柳嫣,她撲上來緊緊抱住父親,兀自涕淚不止。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是錢君如蒼老的喃喃語聲。

  西山早沒了往日的盎然生氣,一排排錯(cuò)落的房舍猶顯得沉寂落寞,那些生龍活虎的后生仿佛便如曇花一般,匆匆間模糊了蹤跡。

  這一切是對還是錯(cuò),柳儒雅無法回答自己,但他可以肯定,如若早知今日,便是有一百個(gè)理由他也不會把這些孩子送上這不歸之路。

  回望十?dāng)?shù)年的禪精竭慮,生死博弈,如今卻依然壯志難酬,怎不令人氣餒。中原匹夫當(dāng)?shù)?,剛愎自?fù),江南士紳弄權(quán),畏敵如虎,可惜了天賜良機(jī)。他真的失望了,徹底失望了。

  “都是天命使然,非人力所能左右,這一世我們經(jīng)歷的又何止這些!”是錢君如和蔣兆不知何時(shí)站在了身側(cè)。

  “我只是想,他們畢竟都還年輕,我又于心何忍……”

  “都過去了,或許他們并無反悔,為祖宗基業(yè)血灑疆場正是壯士之舉,足以無憾了!”

  錢君如有意把話叉開,道:“有傳言說在江州看見了高維賢?!?p>  柳儒雅一怔:“竟有此事?不過,當(dāng)時(shí)確有人提及,有幾位高手破圍而出,想來定然是他了?!?p>  “也是劫后余生,如此看來,嶺南幫還有人在,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不過……據(jù)田允所言,當(dāng)時(shí)兩軍陣前是有人蓄意挑起戰(zhàn)端,而包藏禍心之人斷無枉送性命之理,那破圍而出之人豈不是……”錢君如所言正是柳儒雅揮之不去的疑慮。

  “嗯,此言有理,只是尚不知那人是何等居心,如今出現(xiàn)在江州又意欲何為?”

  “還有很多事要辦,你就不要再傷感了,暫且歇息幾日,田允他們也快回來了。”

  ……

  宜城,陰雨,夜間的街巷罕有人跡。

  漫天細(xì)雨之中林頡已蟄伏了近一個(gè)時(shí)辰,抬頭望去,那大院中的廳堂內(nèi)仍舊燈火通明。他抖抖衣襟,心里暗罵:“這鬼天氣!”

  這院落是府衙“主簿”庾樊的私宅。別看主簿官微,此人卻是本郡太守的親信,傳言又是當(dāng)朝庾家的本家,是以,在宜城這個(gè)地方,庾樊可謂是手眼通天,極具實(shí)力。

  庾樊本為公門中人,上有俸祿家有私產(chǎn),雖比上不足,但比下卻是綽綽有余。不過,某些人的欲望便似無底洞一般,正所謂欲壑難填,庾樊就是這種人。這類人一旦得勢便會私欲膨脹,肆意妄為,數(shù)日前他便做下了一樁惡事。

  宜城城南有一位經(jīng)營布帛的商人,此人姓周名叔同,因經(jīng)營有方兼之持家有道,數(shù)十年中積攢下了大片家業(yè)。周叔同是那種商人中難得的好人,并無所謂的無奸不商,向?yàn)楸娙怂Q道。

  周叔同膝下兩子一女,女兒年長,早已遠(yuǎn)嫁他鄉(xiāng)。長子周賢在京城謀得一份差事,而次子周永則隨父經(jīng)營家業(yè),如無意外,周家無疑是令人生羨的富庶之家。然而,天有不測風(fēng)云,一向順風(fēng)順?biāo)闹芗覅s在短時(shí)內(nèi)連遭厄運(yùn),先是周賢省親途中被劫,耗費(fèi)巨資后仍丟了性命,而后是次子周永毫無征兆地?cái)偵狭斯偎?,官府稱之勾結(jié)匪類戕害良善。

  就在周叔同使出渾身解數(shù)準(zhǔn)備弄清次子一案時(shí),公門又傳出消息,他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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