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人渣,周且都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一切語言都顯得蒼白。
季明遠就是個人渣,自私自利的人渣,對于自己的過錯,沒有一絲悔改之意。
周且冷冰冰說:“他的死應該歸咎于誰?當年他才八歲,人生才剛剛開始。他失去的這一切,又有誰來補償他?你被他害苦是你活該?!?p> 季明遠臉色灰敗,嘴唇蠕動,卻發(fā)不出聲音。
周且感覺到自己附身的時間快到了,不想再跟季明遠糾纏。
“今晚十二點,你到河邊去,向夏欣晴和季小陽真心懺悔。明天去派出所自首。如果做不到,我會再來找你的。你不用去找季德善,是我私自附在他身上,他本人完全不知情?!?p> 丟下這些話,周且看也沒看季明遠,走出了屋子。
身后,傳來桌椅撞倒的聲音。
周且有點遺憾,附在活人身上,冰刺的效果大打折扣。否則,季明遠現(xiàn)在會痛苦得多。
他走出季明遠家,站在外面,仰面沐浴著陽光,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里面的空氣太污濁,太憋悶。
周且回到季德善家,走進臥室,小心地躺到床上。
眼前一陣模糊,他飄到了半空。
床上,季德善醒來,看了眼窗外,奇道:“我今天怎么醒得這么晚?”
他下了床,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藥瓶,倒了點藥在掌心,反手涂抹到扭傷的腰上。然后,披著外衣走了出去。
周且暗道還好,他沒有讓周老太來給他上藥。否則,會產(chǎn)生一些奇怪的對話。
以后附身,得更加慎重才行,可別影響到當事人的正常生活。
周且縮到屋子陰暗的角落,回想先前跟季明遠之間的對話。
從季明遠的話來看,夏欣晴的感覺是對的,她兒子極有可能還在,并且就在河里,她的附近。
可是,為什么她找不到季小陽?是因為季小陽躲起來了?他又能躲到哪去?
是季小陽的能力更強,有辦法讓夏欣晴看不見他,還是區(qū)域的問題?
他們死亡的地點都在那一段河里,不過,應該是有些差別的。兩個魂體所能活動的范圍可能有交叉,但未必完全重合。
只要季小陽呆在夏欣晴去不了的區(qū)域,她就找不到他了。
周且嘆道:“季小陽啊季小陽,你還真是忍心。你媽媽找你找得那么辛苦,你竟能躲避二十年不見她?就算她以前對你不好,可在你死后,你該明白她有多愛你了。你就不能原諒她嗎?”
說到這兒,周且驀地怔住。
如果,當年那個老是把冰冷的脊背對著他的女人如今為了他的死而瘋狂,告訴他她有多愛他,他會原諒她嗎?
周且苦笑,他不敢有這樣的奢求。
當年他還太小,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母親不見了。
后來,他被送進了孤兒院。
他不知道她的下落,孤兒院的人沒告訴他,他也沒問,也不想知道。
想來,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吧,否則,他怎會被送去孤兒院?
她是否愛他,怕是只能成為一個永遠的謎了。
屋外傳來摩托車的聲音,接著是季成浩充滿朝氣的聲音:“爺爺,我回來了?!?p> “浩子,今天回來得早啊?!奔镜律普f,聲音和藹。
季成浩不滿意了,叫道:“你怎么又叫我浩子?你想當老耗子?。俊?p> “怎么說話的?沒大沒小?!奔镜律瞥庳煹?,“不叫你浩子,叫你什么?”
院中沉默了一會,季成浩悶悶地說:“算了,你還是叫我浩子得了?!?p> 周且笑了。
季德善的家其樂融融,跟季明遠家形成鮮明的對比。這還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啊。生活就擺在那兒,好與不好,都是自己過出來的。
夜深時分,周且去了河邊。
夏欣晴浮在河水中央唱歌,歌聲凄楚??匆娭芮疫^來,她沒有逃到水底,仍然半個身子露在河面上,旁若無人歌唱。
周且飄到河邊,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靜靜欣賞。
歌聲在悠長的余韻中停止,夏欣晴轉(zhuǎn)過身來,問:“你找到我兒子了嗎?”
“沒有,”周且回答,“但我相信,他就在這附近。你能感知到他,他也一定能感知到你。”
“他終究還是死了嗎?”夏欣晴臉上現(xiàn)出落寞之色。
“是?!?p> 周且并不打算欺瞞她,該面對的終究是得面對的。
夏欣晴垂下眼眸:“你說他在這附近,你能幫我找到他嗎?”
“我試試看。”周且站起身,“你告訴我,你的活動范圍,給我作參考。我好有個大致的尋找范圍?!?p> 周且的判斷是有依據(jù)的。當年夏欣晴剛死的時候,季明遠在夏欣晴的臉上看到了季小陽的臉,說明季小陽是能夠跑到夏欣晴這兒來的。他們母子倆的活動范圍是有交集的。
季明遠曾在橋上遭受攻擊,那座橋也在離此不遠的地方。
夏欣晴的活動范圍并不大,周且在超出兩倍的范圍內(nèi)細細尋找,卻找不到一點季小陽的蹤跡。
他現(xiàn)在對于如何感知魂體的存在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認識,假如夏欣晴再躲起來,他是有信心把她找出來的。
他不應該找不到季小陽。
周且擴大了尋找范圍,甚至連河岸上都找過了,仍然找不到季小陽。
一圈圈找下來,周且有些焦躁,叫道:“小陽,你媽媽想見見你。你出來吧,別讓她失望,她很愛你,你知道的?!?p> 沒有人回應,夜風孤寂掠過河面。
“季小陽,你就忍心讓你媽媽每天尋找你,等待你嗎?”
“算了,”夏欣晴勸止他,“小陽不想見我就算了。是我對不起他,他怨我是應該的。”
周且擺擺手,厲聲說道:“季小陽,關于你的死,你不想跟你媽媽說點什么嗎?”
空氣變得有些陰冷,夏欣晴驚問道:“你在說什么?小陽的死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空氣更加陰冷,周且產(chǎn)生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仿佛季小陽就在這兒,無處不在。又好象,他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他的幻覺。
“小陽是怎么死的,呆會你就都知道了。”周且語氣生硬說。
夜更深了,一個人跌跌撞撞朝河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