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踏進教室。
果不其然，班里又是立刻詭異地安靜了下來。我覺得我長大可能適合當一個紀律管理員，工資一定很高?？刹皇锹铮⒏鸵娪?，立馬見效，比魔鬼級長有效的多。如果這也算是一種超能力，那我大概是全世界最讓人討厭的超能力者。
習慣就好。
我走回自己的位置上，避開其他人尖銳的目光，盡量若無其事地表現(xiàn)得像往常一樣，可是他們的視線仿若傾盆大雨落下，就算是閃電也無法避開密集如天上繁星一般的雨點。起身，抽出作業(yè)，交給科代，回位。行云流水一氣呵成，不帶一絲多余的動作。
一個人也沒什么，對吧?
.
……
“好，誰來讀一下這篇范文?”
我埋頭抄寫PPT上的筆記，壓根沒想要讀什么范文。這個時候在班上讀范文，根本就是自討苦吃。
“那沒人的話，十七號是誰?”
原本吵鬧的教室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我是十七號。
“十七號是誰?”
“戀己癖?！卑嗬镯懫鹆艘黄猿缘暮逍β暎行┐竽懙娜碎_始給我起外號。我從來就不喜歡那群虛偽的小人，這個時候他們的嘴臉可不是惡心得一般二般。
……
沒錯，我是戀己。但是這兩個字從他們的嘴里吐出來，簡直比刮黑板的聲音還要刺耳。我究竟做錯了什么，我憑什么任你們這樣羞辱?
我站了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把范文讀了一遍。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不帶任何感情，甚至都不知道念的是什么意思。
沒等老師發(fā)話，便坐了下來。趴在桌上，將頭埋到手臂里。我沒有聽見老師對我朗讀的點評，腦子里唯一不斷重復的只有那三個辛辣的字眼：戀己癖戀己癖戀己癖……回聲和班里的人回頭看我時那冰冷的眼神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
也許我真的是個怪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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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漸漸討厭上課，討厭和那一群冰冷的人待在一起。什么狗屁學校，什么狗屁課堂，統(tǒng)統(tǒng)都是些沒有血肉的冷血生物。
鏡子中的她留下悲苦的眼淚，臉色慘白地向我投來無助的目光?！皩Σ黄?，我沒辦法讓你過上平靜的生活……”
“我該怎么辦……”
“嘟…嘟…嘟…”
“喂。莉莉絲，是我。”
鏡子中的她同樣舉著掉了漆的舊版手機，對著同樣的朋友講話，面容憔悴，在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時對著空氣露出同樣凄苦的微笑。
“紀默你是不是又沒吃早餐?”自從我出事了之后，莉莉絲竟也學會了管我的飲食起居，簡直要變成一個偶像劇里的媽媽桑。
“被你猜中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鐘，每一秒?yún)s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電話那頭隨即傳來重重的嘆息聲：“你那邊幾點?”
“第五節(jié)下課二十分鐘?！?p> “那正好，你趕快去吃午飯吧，不要因為你的同學影響你的健康。鏡子里的那位一定也不想你這樣吧?！?p> 鏡中的她似乎是因為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垂下了澄澈的眸子，仍然美得像四月的春風。
“……好，我聽你的?！?p> “你不要掛電話，我要監(jiān)督你吃飯?！?p> 空氣中的濕氣隨著暖風吹來，鏡子中的少女轉過身，長發(fā)飄飄擋住了些許面頰，面色的慘白掩蓋了原本容貌的美麗，眼神從深邃中透出憂郁。
我的視線離開了洗手間的鏡子，離開了她。
將手機舉在胸前，我走出教學樓底下的花園。才下課沒多久，學生們就已經(jīng)趕著去食堂，此時教學樓的學生所剩無幾。
突然一股冰涼從頭頂傳遍全身，寒冷從衣服外直直刺進心里。隨后樓上便傳來幾聲冷笑：“哎呀?jīng)]事吧？真是不好意思呀，居然淋到了我們的紀默小同學呀，呵呵呵呵呵呵?！?p> “紀默同學，需不需要我陪你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啊?說不定你那鏡子里的心上人喜歡看你濕身誘惑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紀默? What’s wrong ?”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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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文明自萌發(fā)到現(xiàn)在，科學技術上經(jīng)歷了漫長的探索過后到達了前所未有的先進，人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隨之也帶來了許多娛樂、藝術和情感的發(fā)酵。但這都是人類本身自導自演的一場戲，不需要操心溫飽和生存，只有自娛自樂才能夠滿足人類的需求，而這自娛自樂的方式竟也仿佛野獸互相撕咬這般如此殘忍。
人類統(tǒng)治者地球，從不懼怕大自然的任何困難險峻，卻不斷給同類制造險境，不斷自相殘殺。嗜血終是人類的特性，也終是人類文明的特性。人類終究是動物，血液里終究流淌著古往以來的獸性。野獸之間也會為了食物攻擊同伴，那人類是為了什么呢?為了那些虛無的滿足感，為了那些碎在空中的欲望。
都是軀殼。頂著慈祥和善的嘴臉，底下藏著的都是一個個丑惡陰暗的靈魂。都是軀殼。
在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原來是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