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四下望了望,見并無人來此,遂從那被劈暈的小將身上摸出一把鑰匙,走近營帳,打開鐵壁的小門潛入營帳內(nèi)。
這牢營與往日關(guān)押星辰的牢營大相近庭,只不過此牢營分了兩個暗室。
星辰打開門即刻踏入的是一間,另一間與外間用鐵壁隔斷。星辰乍一進去并未看見什么慘烈的景象,單是一間普通的牢營,但隱隱的啜泣聲還能聽到,且愈加清晰。
星辰行至那隔斷處,貼著耳朵聽了聽,啜泣聲確是是從內(nèi)間的牢營處傳來的,且那啜泣聲已然清晰,確然是寶兒的聲音。
星辰怒火中燒,一腳踹開那隔斷的小門闖將進去,抬眸四望,入目之處皆是駭人的腥紅。
牢營的壁角處用鐵鏈掛著一個滿身腥血的人,那低低的啜泣聲即是從她口中傳出,她低垂著面首,枯發(fā)掩住面龐,辨不出是誰,但那音色與染透了血液的衣袍堪堪分辨出那人確是寶兒。
星辰望著寶兒慘烈的模樣,心頭猶如萬千銀針刺入,撲到寶兒身側(cè)就要去解那纏在她身上的鐵索。哪料指腹剛剛觸碰到鐵索就受到燒灼之痛,慘叫一聲丟掉鐵索,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已然灼破一層皮肉。
又順著鐵索的方向望去,星辰才看到,原來鐵鏈的一頭是只碗口大的鐵球,鐵球正放在火堆中炙烤,炙烤的鐵鏈將燒灼之感傳遞至鐵鏈的每一處,此刻的寶兒正被那灼燙的鐵鏈纏身,身上的每一處皆在承受這灼燙之邢。
星辰大駭,人類竟是如此殘忍嗎?自小便聽九沉爺爺言,八荒六合最殘酷的是妖是魔,何為殘酷?妖魔不辨善惡,妖能化萬千之態(tài)蠱惑人心,然后一招奪心,解口腹之欲,而魔,偏執(zhí),扭曲,無情,為了自身利益,斬佛誅神,禍害眾生。
星辰這一千年來只長于芙蕖林間,從未遇到魔,但妖確是每日所見,那些不成氣候的精怪稍加研習便能煉化成妖,縱然那妖屠殺生靈,吃人五臟,卻從來都是一招斃命,并不會磋跎他們的皮肉,折磨他們的心神。
寶兒如今受這凌遲之邢,讓星辰感到驚駭,沒有術(shù)法,沒有靈力的凡人竟能省出此種方式殘虐自己的同類,精怪尚不如此,蒼生認為羸弱的人類竟能如此?
星辰駭然之際也顧不上旁的,只通紅著一雙眼睛在這牢營里尋了盆涼水,用隨身帶著的長刀挑起鐵鏈的一頭,將燒的通紅的鐵球放入水盆中,那涼水立時滾沸,星辰將滾水倒掉,再添上涼水,如此反復了四五次,鐵索才不再灼燙。
星辰立時去解寶兒身上的鐵索,寶兒吃力的抬起頭,從亂發(fā)的間隙中望著星辰,好似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氣啜泣道:“星,星,辰,姐?!?p> 還未說完,星辰忙忙搶道:“對不起,寶兒,我來晚了,我現(xiàn)在就救你出去?!?p> 手中的動作不停,慌亂的解著那鐵索,伴著滿眼的清淚,只心里說不出的疼惜。
終于將繩索解開,沒了拖拽之力,寶兒將將要倒在地上時,被星辰眼疾手快扶起,手掌間的力道稍重,寶兒頓時痛呼一聲,星辰這才看清,寶兒身上的皮肉皆已被鐵索灼的綻裂開來,別言觸碰了,就是輕輕一陣微風的觸感對寶兒來說都是皮開肉綻的痛苦。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星辰喃喃道。然后將手伸入自己的衣袍內(nèi),撕開自己白色中衣的一部分纏在寶兒的臂膀處,然后讓寶兒站立在原地等候。
星辰行至牢營外將倒地的小將拖入牢營內(nèi),然后將他身上的披風解下,回來披到寶兒頭上,身上,然后伸手扶起寶兒被白布條纏繞的臂膀處就要往外走。
雖然隔著一層棉質(zhì)白布,但是觸到寶兒臂膀時還是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氣。星辰嘆道:“寶兒,你且忍忍,我們不能一直待在此處。”
寶兒微弱的點點頭,忍者痛,由星辰攙扶出去。
平日里關(guān)侵犯的牢營并不是此處,此間牢營并不為別的小將所知,遂星辰帶著寶兒從此間出來,旁的小將也并未有何疑惑,在兩人出來之前,星辰已然將那被劈暈的小將拖至牢營內(nèi),又將鐵壁重新上鎖。
一切行事妥當,遂星辰能安全將寶兒帶至兩人的寢帳內(nèi)。
星辰尋了一方干凈的棉布料鋪就在床榻上,然后去打了盆熱水行至榻前對寶兒言:“寶兒,我曉得會很疼,現(xiàn)下你也只能忍著了?!?p> 寶兒點點頭,星辰拿溫水將寶兒身上的傷口處的臟污與血水擦拭掉。將床榻上的帳簾蓋嚴實道:“寶兒,你在這躺著歇息,我去去就來?!?p> 也不待寶兒回話就慌忙步出營帳外,思索著得先往軍醫(yī)處尋些治燙傷的藥膏,后又想了想,這么久了,醉酒的木霖也不曉得醒了沒。若是酒醒,看不見自己定要來寢帳尋自己,若他進入自己寢帳不就發(fā)現(xiàn)寶兒了嗎,雖不曉得為何要關(guān)押寶兒,但定然是不欲讓自己知曉的事宜。
遂星辰先往木霖營帳奔去,欲看看他酒醒了沒。剛剛行至木霖營帳前,就看見木霖一臉睡眼惺忪樣從營帳內(nèi)出來。
星辰慌忙迎上去對木霖道:“木霖,你酒醒了,你方才喝醉了。”
木霖看了星辰一眼道:“我可沒有喝醉,只不過我平日里用過午膳有午眠的習慣,如若不然,你以為區(qū)區(qū)果子酒就能將我灌醉?”
灌醉?他曉得我是灌他酒了?又一想到寶兒,現(xiàn)下還躺在榻上受苦呢,遂忙忙道:“對,對,對,你只是困了,沒有喝醉?!?p> 不待木霖回話就道:“我也累了,我回寢帳歇息了?!?p> 剛欲往前走,就聽木霖也道:“我同你一道?!?p> 果然這廝還要跟著自己。
星辰道:“我的手今日燙傷了,我去軍醫(yī)處尋些治燙傷的藥來?!闭f著就把剛剛在牢營里燙傷的指腹舉起給木霖看。
木霖道:“我也同你一道,”星辰正欲發(fā)作,木霖又道;“將帥吩咐,令我跟著你,我不敢不從?!?p> 星辰心里道:你愛跟盡管跟便是。
轉(zhuǎn)身往軍醫(yī)處行去。
兩人行至軍醫(yī)處,軍醫(yī)給星辰拿了一盒治燙傷的膏藥,星辰看著那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有些眼熟,打開來,一股子木槿花的清香撲鼻而來。咦?這膏藥與平日里自己治傷疤的藥膏無異,遂問道:“這不是祛疤的藥嗎?”
軍醫(yī)道:“此藥既能治灼傷,也能祛疤,只是祛疤要用足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完全祛除疤痕?!?p> “原來如此,我身上杖刑留下的疤還未祛除,勞煩醫(yī)者多給我?guī)缀邪??!毙浅教ыh方道。
那軍醫(yī)疑惑道:“可是將帥已然從老朽這拿走了四十九盒膏藥,說是為星護衛(wèi)祛疤?!?p> 此刻木霖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星辰道:“對呀,將帥已經(jīng)拿走了,還是我與將帥一起來尋藥的呢?!?p> 星辰滿目驚慌,急忙用訕笑掩飾道:“呵呵,是,拿走了嗎?我確然不太曉得?!鳖D了頓又道:“將帥不在營地,我也不曉得將帥將膏藥放哪里了,不若,我先拿幾盒用著,待將帥歸來,再將余的給你送回來?!?p> 那軍醫(yī)方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