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很快就過去了。
方景頤生著病,皇后允她一個月的病假,因此端午家宴也不用出席。
只是節(jié)令方物內(nèi)務府是徹底疏忽了,連份例里的葛紗和畫扇等方物也沒能要來,知夏很是抱怨了幾回。
姚貴人來探視了幾次,見她生著病,一點過節(jié)的準備都沒有,于心不忍,送了好些方物來,菖蒲、艾子、彩絲,連粽子、五毒餅、雄黃酒也備了不少。
杜蘅蕪雖未親自來探視,也派遣宮女太監(jiān)送了一次東西過來。
宮中諸人看她雖生病了,卻與皇帝的兩個新寵有好交情,也漸漸恢復了給她的份例。
方景頤心里很是感激她們,自此幾人關系又親厚了幾分。
半個月悠悠而過,方景頤的傷病逐漸好了起來,旖霞閣的人跡卻是越發(fā)冷清了,小滌耐不住寂寞,求到方景頤跟前要請辭,方景頤也不勉強,將大家伙都召集在一起,詢問去留之意。
“今日把大家叫來,不為別的,就著小滌的要求,我問問大家的意思?!?p> 方景頤瞧著各人的反應,只覺著世態(tài)炎涼,人人都現(xiàn)實的很。眼見別處花開成簇,自然多有投奔之意。
因此世人多有些丑惡嘴臉,只在山窮水盡處顯現(xiàn),給末路者添些羈絆了事。唇齒相濟,天涯窮交,本就不是那么好得的。
物以稀為貴,因著難得,也是分外貴重,千金不換。
有些人她瞧著得用,本也想重用,只是此時見他們神色有異,不似往日殷勤忠厚,本想說些什么。
一想到旁人心意已決,此刻多說無益,只是空話、廢話,又況困窮背后福相隨,何須戚戚?各人都有各人的緣法罷了。
方景頤嘆了口氣,又繼續(xù)準備好的說辭。
“我入宮兩月有余,到如今風霜自挾,前路晦暗,又與貴嬪娘娘生隙,恐自身難保。我也不想牽連你們,埋沒了各自的前途,現(xiàn)如今想離開這兒的,找到好前途的,都可以說出來,我放你們離開。自此恩怨兩消,再無牽扯。”
方景頤咳了兩聲,等著眾人發(fā)話。
她將自身的處境描繪的風雨交加,底下的人心思也活泛起來。
小滌是最先忍不住的,到她面前道:“奴婢也舍不得小主,只是姬芳儀那里硬要奴婢過去,奴婢害怕因此牽連小主,才不得不走?!毙焯ь^故作怯怯看了她一眼,“請小主恕罪啊!”
方景頤與安康大長公主的女兒姬芳儀并不熟悉,但也知道她為人高傲,并不怎么搭理低位妃嬪,更別說從她一個才人身邊要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粗使宮女了。說不定是小滌求了姬芳儀身邊的人,死乞白賴的非要過去蹭一蹭姬芳儀的貴氣呢。當然,別人見她不得寵踩一腳也是有的。
“好一個忠心護主的婢子,竟也有士大夫的氣節(jié)了。冒綠,把銀子給她,好聚好散?!狈骄邦U不氣反笑,很是柔和的看著她。
“還有人么?”
紅纓這時候也站不住了,沉吟著跪到她跟前,耷拉著眉眼道:“小主,奴婢對不住了。季貴嬪點了名要奴婢過去,且以厚禮許之。奴婢是俗人,宮外尚有老父老母在堂,不得不在意這些黃白之物。這兩月小主待奴婢不薄,奴婢今日才實言相告,也算給小主提個醒?!?p> 昨夜知春給她捎來了一包銀子,說是辛美人的賞賜,她接過了這燙手的銀子,心思活泛起來,但面上仍然老老實實的,叫人無可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