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方景頤剛剛吃過早飯,正準備換了衣裳修剪院子里皇帝遣人送來的幾盆梔子花,姚念諳就風風火火的進來了。
她身穿一襲淡珊瑚色金絲軟煙羅長裙,偏只帶了幾樣點翠花簪并一雙翡翠玉佩,遠看如同一株靚麗濃麗的海棠。
她剛進得院門,就張口道:“景頤,你可知道蒨嬪娘娘的喜事?”
方景頤放下手中剪花枝的用具,順手從身旁繡帕里剪了一枝梔子花給她,“你一路急沖沖的來,不嫌熱的慌么,冒綠,乘盞酸梅湯來。”
姚念諳接了梔子花,隨意擺弄嗅了一下,垂頭喪氣道:“想來也是,蒨嬪有孕的消息都已傳旨曉諭六宮了,你又怎會不知道。”她蹙著眉頭,揪了花枝上的葉子丟下來,
“可若是你知道了,知曉杜姐姐她如此欺瞞我們,還弄得那些借口來躲避我們,你又怎會不生氣呢?懷孕這樣的喜事,別人說不得,難道連我們都傾訴不得么?我不知在她心里原是這樣疏遠我們的……”
她因入宮時的送花與杜蘅蕪和方景頤結識,雖初時不大親近,但后來杜蘅蕪與方景頤關系友好,她與方景頤也很聊得來,三人才湊到一起去。
端午方景頤生病一月有余,杜蘅蕪與姚念諳日常請安同進同出,中間還一起化解了淑妃等人的幾次刁難,關系遂更加親厚了。
在她們三人里,杜蘅蕪姚念諳二人關系最親厚,她二人同是武將做依靠,在宮里都小有恩寵,相處時間又比旁人多些,其次才是方景頤。
因此姚念諳對于好友隱瞞的難過心理,方景頤并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且她昨日里早就勸通了自己,若是自己換成杜蘅蕪,只怕也不敢大刺刺的說給旁人聽,現在想來只是有幾分可以舒緩的失落罷了。
此刻方景頤早就想明白了這些,又因此見她面露悲傷之色,嘆了口氣,將冒綠乘來的酸梅湯遞給她,不愿多嘴多舌些什么,因此安慰道,
“姚姐姐這是怎么了?想是天氣炎熱,也勾的人心燥熱幾分了,喝點酸梅湯去去火氣吧,你邊喝我邊說?!?p> 姚念諳亦自知失態(tài)了,但她心性豁達純凈,又把方景頤等人看作好友,因此并不介意,端過酸梅湯啜飲幾口。
方景頤又道:“我昨日從你的瑤池會回來,路上正好看見杜姐姐坐在肩輿上,身后跟了幾個太醫(yī)和宮里的姑姑們,只是她閉著雙目,疲態(tài)盡顯,我才沒有打擾,想著今日同你一道去慰問一番,看看杜姐姐如何了?她近日頂著大日頭,在長樂宮做修剪花枝的苦活計,不知受了多少折磨呢,心力交瘁還來不及,咱們并沒有能幫她分擔一點苦楚,她懷孕有喜,縱使身體上有了變化自己能感覺到,但這樣的大事也并非自己就能確定,不請?zhí)t(yī)診斷過,她如何能放心告訴旁人呢?若不是她暈倒在長樂宮里,皇上又請了太醫(yī)過去,恐怕她自己也不知情吧?你是聽了旁人的閑話,鉆了牛角尖吧?”
姚念諳是最心大不過的人,想交數月,她并不曾在如此細膩事上較過勁兒,方景頤內心暗暗思忖道,怕不是這宮里有人特意挑撥關系。
姚念諳邊聽邊點頭不止:“原是我沒想明白,只想著杜姐姐喜事也不愿分享,未曾想到苦果她也是自己承受去了,未曾叫我們牽連一點,是我狹隘了,這就去向杜姐姐賠不是去?!?p> “說來也巧,我昨晚出去散步,在麗正宮外正巧有幾個小宮女說了一些話頭,才叫我牛心左性去了……”姚念諳歪著腦袋思考道。
她性子急,扯了方景頤的手就要相攜而去,“姚姐姐,你且等我換身衣裳去?!?p> 方景頤片刻就收拾好了,兩人遂說說笑笑前去暄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