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接到信后,方景頤樂了許多天,與姚念諳一道多次前往暄妍樓里去與杜蘅蕪解悶,但天氣炎熱,眾人都開始有幾分苦夏,遂歇在屋子里納涼。
這天下午,天色陰沉沉的,幾團瘦弱的烏云成絲成縷,你一堆我一堆的鋪在天上,襯的天色灰蒙蒙的,一片陰翳。
雖說天氣如此,可那日收到家人來信,方景頤一直樂到現(xiàn)在,好心情絲毫不受影響。
“皇上有些日子沒來了吧?”
方景頤無趣的站在廊下看天,忽然想起陳元昭第一次來的時候她就倚在這里看書,恍惚間還是昨日的事情,又彷佛已經(jīng)過了許久。
總之,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已經(jīng)霧蒙蒙的浸染出一絲不真實感,讓她怎不住空洞的懷疑,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真的在某一瞬間與她通過肌膚之親有了某種重合么?
她抬頭看著那些移來動去的烏云,慢吞吞的變換成人形又一一散開,仿佛也是萍水相逢。
知夏扳著手指頭數(shù)來數(shù)去,擔憂的看向她,“小主,已經(jīng)半月有余了……”
冒綠瞧著天要下雨,正忙著把衣服收進屋子里,她正巧聽見這話,見小主呆呆的看天,暗嘆一聲道:“小主,哪有半個月,不過是一旬罷了,您忘了皇上可是常差人來送東西的,那廊下的茉莉和梔子還開的香呢,這就說明啊,咱們小主掛在皇上心里呢!”
聽到冒綠和知夏的話,方景頤知道她們以為自己是閨中寂寞了,其實她自己也摸不準這是什么樣的心態(tài),轉頭笑道:“我這幾日熱的,連日子都算不過來了,還是你們兩個靠譜?!?p> 暗中卻在腹誹,陳元昭分明只是遣人送了兩次次東西罷了,來的那一次就是送扇子等避暑之物,也不過只是比內(nèi)務府分的精致貴重幾分罷了,第二次是些鮮花盆景,說送她賞玩,人卻一次也沒來了……可說來,冒綠說得對,這也是表明陳元昭沒有忘了她。
現(xiàn)在忘不了,可不代表過幾天忘不了,畢竟這深宮女子無數(shù),可從來是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
眼下杜蘅蕪和姬繁艾有孕,正處在六宮風云位置,不知有多少人盯著她們。那么自己主動去看陳元昭幾次,想必也就不那么扎眼了吧?
她這些天閑來無事,在屋里學剪紙,倒是剪了幾個模樣不錯的掃晴娘,今日天陰沉沉的,說不定晚間就有一場雨事,索性就帶著這幾個掃晴娘去看他,也好過空手而去。
一路上相安無事,過了煥然一新的暄妍樓,前面就是玉液池了。池邊的垂柳枝葉越發(fā)的茂盛,樹蔭正好成了行人乘涼之地。
縱使垂柳年歲不淺,樹蔭龐大,可也蓋不住整個道路。這條平整寬闊的道路,仍有三分之一處于天幕之下。
方景頤慢慢的踱著步子,思考一會兒要在皇帝面前如何表現(xiàn),卻沒發(fā)現(xiàn)那路上遠遠的走來一個女子,腳步匆匆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宮女,偶爾有幾聲呵斥,不輕不重的傳出來。
天色漸漸的陰了下來,那幾團瘦弱的烏云聚在一起,厚厚的遮了一層,慢慢的下移,像是慢慢逼近人間。
幾縷風帶著水汽穿梭了起來。
“下雨了!”
冒綠跟在方景頤身邊,驚呼了一聲,她迅速打開隨身帶著的傘,撐到方景頤頭上。
“咦,雨來的真快!”
方景頤也回過神來,看著傘外瞬間密密麻麻的雨層,不禁感嘆,六月的天真是娃娃的臉,說變就變了。
“這雨可真大,一顆一顆像小彈珠似的,打人身上還怪疼的?!?p> 冒綠伸出一根手指,又快速伸了回來。
方景頤笑道:“你聽這雨打荷葉的聲,又急又鈍,果然是這個時節(jié)的荷葉飽滿多肉,這個時節(jié)的雨也是來勢洶洶,不如深秋殘荷聽雨有味道?!?p> 二人撐傘而行,腳步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