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色的紙燈籠忽地亮了起來,清脆的鈴聲一聲一聲的響起
“到了?”,文強的身子一頓,迷蒙著雙眼含糊的問道。
“是呀叔叔,你怎么才醒呀!我們都等你好久了”,清脆悅耳的少女的嗓音刺激著文強迷糊的神經(jīng),冰涼的感覺覆滿他的全身。
他的眼睛圓圓的瞪著,眼仁中倒映著那雙深綠色的瞳孔,還有少女清純的笑。
霎時間,少女眼白往上一翻,暈倒在文強懷里。
子風(fēng)出現(xiàn)在他面前,“到了,下車吧”,說著把脖子上的狼牙吊墜取下來,掛在文強的頸間。
他抱起小梅,對著問道鄭重說道:“小心”,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季離和慧貞手挽著手走在最前面,說說笑笑,似乎回到了當初他們談戀愛的時候,甜甜蜜蜜。
文強躺在車里的后座上,愣了下神,似乎在想些什么,他左手反復(fù)撫弄著潔白的狼牙,右手在膝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
倏爾,他的嘴角上揚,翻身下車,不過一個不小心,險些滑倒。
他抬頭觀看四周。此時的車子停在了一個入山口,兩旁的核桃樹很高大,樹皮呈黑褐色,斑駁的溝壑像是靜脈血管,流淌著青紫色的血液。
此時下起了蒙蒙雨,白霧又深厚了些2.
文強抬起手,放在眼前,接住些許雨水,然后放在舌尖。
他的眼睛瞇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更盛,像是吃到了蜜糖似的。
文強穿過狹小的入山口,走不多遠處,就是一個小河灘。
河水邊有一棵樹,粗獷的核桃樹,樹葉泛著深綠色的光芒,歡愉的抖動著枝葉,似乎在歡迎著什么。
季離與慧貞相互依偎在樹下的大石頭上,他們的懷里躺著熟睡的小梅。他們似乎在說著什么,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他們的面前生起一堆火,子風(fēng)正從不遠處走來,懷里抱著一捆枯枝。
雨,越下越大,擊打著愈發(fā)濃綠的樹葉,噼里啪啦響個不停。
文強快步跑進核桃樹下,他看向子風(fēng),子風(fēng)朝他點頭。
他右手翻飛,捏出手決,空曠的白石灘上,從石頭細沙的縫隙間,生長出綠色的嫩芽。
它們快速生長著,青綠色鋪滿整個河灘,橘紅色的菖蒲花苞開滿枝葉。
“開!”,文強右手打起了一個響指。
菖蒲花苞爭先恐后的開放,火紅一片。
瑩瑩的花粉從花蕊之間升騰而起,與濕潤的白色雨霧接觸,交織,最終融合在一起,泛著淡橘色的熒光。
“好看吧?”,文強抱著胸,用左胳膊肘碰了下失神的子風(fēng),輕笑道。
子風(fēng)剛看到花時,有些恍惚,他似乎想起自己曾經(jīng)也看到到過這絢爛的花海,對了,還有一個女孩跟他在一起。
他只看到她的背影,在花海間歡呼跳躍,像一條魚,暢游其中。她的聲音是那般明亮悅耳。
他想追上她,想看清楚她的樣子??煽傄沧凡簧稀?p> 他的心里不由得升起恐慌,他加緊步伐,可他與她,始終就查那一段距離。
霎時,溫暖的天空變成永寂的黑夜,花朵成片的枯萎,化為飛沙,連同那個追不上的那個她。
他的肩膀從背后被人拍了下,他本能的轉(zhuǎn)過頭,還不待看清,身子就瞬間下墜,陷入一片黑暗。
“好看吧?”,他睜開眼,是那個來自桃源的少年,正對著他傻兮兮的笑著。
他愣愣的點頭,回應(yīng)著。
“這是給死人燒的,你莫要當真”,文強拉起子風(fēng)的右手,幫他在手腕間纏起一圈紅線,“喏,這是回禮,不許摘下來”。
子風(fēng)抬起手腕,看到手腕間是一圈普通的紅線,可似乎看不到一個結(jié),這條紅線圈似乎本身就是一個整體。
文強滿意的拍著手,感嘆著他的手藝沒有生疏,改天如果不做這醫(yī)鬼治神的差事,做個民間手藝人也是不錯的方向,沒準還能申遺呢!
“你再看看那花?”,文強說道。
子風(fēng)抬眼,白石灘依舊是白石灘,不過沒有下雨了。
面前的篝火之中,是一大片紙灰,風(fēng)中飄舞著橘紅色彩紙剪的菖蒲紙花碎片。
“這樹?”,子風(fēng)回頭,看到的核桃樹已經(jīng)枯死多年,腐朽的枯枝泛著黑色的光澤。
不待文強回答,季離猛地站起來,跑到河邊,興奮的大叫道:“慧貞!二叔來接我們了!”。
慧貞抱著小梅,幸福的微笑著,沖著季離不住的點頭。
文強瞇著眼睛,煙雨江波中,一艘小烏篷船從白霧深處緩緩駛來。
“文醫(yī)師!快來!”,季離大叫著。
文強瞇著的雙眼咧開,笑道:“來啦”,說著就朝著季離的方向走去。
他的左手被子風(fēng)拉住。
“小心”,子風(fēng)隨即松開手。
他對著文強點頭,“看好她”。
子風(fēng)點頭,低下身子,從慧貞懷中抱起小梅。
“季夫人,我們一起吧?”,文強笑著對著慧貞笑道。
慧貞對著文強微笑著,她緩緩起身,挽住文強的胳膊,朝岸邊走去。
烏篷船靠岸,船頭掛著竹編的白燈籠,里面的蠟燭是滅的。
船后坐著穿著蓑衣的二叔,看不清楚身形。他整個身體都縮在蓑衣之中,斗笠壓得很低,像是一堆茅草似的。
唯一一點活氣就是從斗笠下閃現(xiàn)的明滅的煙斗,和升起的煙霧。
“慧貞!來上傳!”,季離開心的像是個孩子。
慧貞滿臉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文強回頭,枯死的槐樹下,子風(fēng)抱著小梅已經(jīng)隱去了身形,他們的光影像細沙一般散在霧氣之中。
他轉(zhuǎn)身進入船艙。
白色的紙燈籠忽地亮了起來,清脆的鈴聲一聲一聲的響起,引導(dǎo)著烏篷船,一下一下消失在濃霧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