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金陵風(fēng)雨（一）
詩曰：山川過雨曉光浮，
初看江南第一州。
路繞匡廬更南去，
懸知是處可忘憂。
寶釵靜坐片刻后，起身去找母親，恰巧遇到哥哥也在。那薛蟠正和母親論功請賞，見到妹妹進(jìn)來就說：“妹妹，這回不說哥哥的不是了吧。看看這些包，喜歡哪個就去拿。以后都是咱們家的貨了?！?p> 薛寶釵依偎在薛母懷里說話：“你也別太興了，總要收著點。另外，既然和人家搭伙做生意，論理該請人家過府一敘的。你怎么打算？”
薛母摩挲著女兒說道：“還是我兒想的周全，該著請請人家?；ダセ葸_(dá)成雙贏，你們的爹對這話贊不絕口。直說非有大胸襟者，斷斷說不出來這番話。咱家老爺輕易不夸人，看來啊，我的蟠兒是遇到貴人了。”
薛蟠哈哈笑著：“我等著薛興回來呢，總要看到實處了，才好相請不是。”
薛母連聲贊嘆長進(jìn)了。此時下人回報，薛興回府了，老爺讓大爺過去一趟，有話說。薛蟠有些期期艾艾不想動，寶釵笑話他一見了爹就沒膽了。薛母也安慰著沒事，或許老爺夸你呢。
鶯兒小臉放光的進(jìn)來行禮。寶釵一愣：“怎地這么快？”
“小姐啊，您去看看吧。保準(zhǔn)您沒見過的新玩意兒。老爺看過之后贊不絕口呢。”
薛蟠一下子精神起來：“又是李公子的玩意兒嗎？呵呵呵呵，我老薛也該轉(zhuǎn)運了。我這就去見過爹，讓他也看看薛家長子的能耐。”說完撒腿就跑。
寶釵攙著母親一起來至院中，看到了那輛人力車。鶯兒緊著說：“哎喲喲，跑的是又快又穩(wěn)。最最難得是，還有簾子擋著。誰家的女眷出門都不用怕的?！?p> 薛興躬身等著主母問詢，寶釵眼睛一亮問道：“薛管家，這是什么？”
“這是李公子送給薛府的禮物，此物喚做人力車。前面一個人拉著跑，后面坐人拉貨都可?！?p> 寶釵圍著車轉(zhuǎn)了一圈說道：“我雖不懂，但也能看得出心思巧妙，別出心裁?！狈鲋鍪稚先プ俗挚纯茨_邊的鈴鐺，用腳一踩“鐺鐺”作響。
薛興連忙解釋道：“這叫做車鈴，它一響，前面拉車的就知道了?！?p> 寬大軟和的車座確實挺舒服，兩邊還有暗格，能放些隨身的東西。頭頂是個篷子，鶯兒乖巧的過來把簾布放下，再拉上拉鏈，扣好埡口，果然遮掩的嚴(yán)嚴(yán)實實。
忽然車子一動，寶釵好懸喊出口。就聽自己媽媽喝道：“你妹妹還在里面吶，要是磕了她，仔細(xì)你的皮?！?p> 薛蟠混不在意，拉起來就跑：“我讓爹爹看看去。妹妹坐穩(wěn)了，絕對摔不著?！?p> 一路上，清脆的車鈴響徹薛府。不多時來到中堂，寶釵就聽哥哥說道：“爹，我把車?yán)瓉砹?。真是不難，也不重。來個婆子試試，哎喲！妹妹快下來！”
寶釵又好氣又好笑，自己拉開車簾鉆了出來，兩個踏步就站在了當(dāng)?shù)亍?p> “見過父親?！币粋€短須的中年人慈愛的看著她?！懊舛Y了。你哥哥就是胡鬧，沒有嚇到你吧?！?p> “不妨事，確實坐的穩(wěn)當(dāng)。看來這車還真是可行?！?p> 薛父手里拿著契約說道：“這車就留給你用了。人家不是只來賣車的，是來開車行的。”
薛寶釵緊走幾步，拉著爹的胳膊仔細(xì)的看。那上面寫著金陵車行試行辦法幾個大字?！败囆?？是要它跑遍金陵嗎？”寶釵到底眼界不凡。
“還得是我的女兒啊。一眼看明白了根由。不過，據(jù)為父來看，這位李公子很有可能要車行天下了。不管你是買他的車，還是和他一樣做車行，都要從他手里拿貨。這樣一來，別家就想仿造，也要一兩年后。嘿嘿，一步慢步步慢。誰知道兩年后，人家又是個什么樣子呢？”
薛寶釵心中蕩起波浪，聽聞那位公子和我年紀(jì)相仿，怎地就有這樣的胸襟和眼光，最最難得是，這些事務(wù)全都出自他手，有他在就不怕別人撬了行去。
薛蟠不管這些那些，就等著他老爹發(fā)話。薛興也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薛家主正好問他：“薛興，你來說說，出資多少，占股多少？”
“回老爺?shù)脑挘罟诱f不用我薛家和王家出現(xiàn)錢，他用車入股占四成，剩余六成兩家平分，只要兩家的所有鋪面放開給他銷售?！?p> 薛父點點頭，這才是做生意的眼光。薛家最值錢的不是金銀珠寶，恰恰是金陵省的大小商鋪。那是兩代人辛苦所得，也是薛家的根本。
薛蟠卻指著一處問道：“這朝廷采購也要算他一份嗎？”
薛興答道：“他也不要，不過他另有指定車型，造價略高。也是能和街面上跑的車區(qū)分開來?！?p> 薛父哈哈一笑：“是個大才，蟠兒啊。這等人，才是你要結(jié)交的。趁著今天，你就親自去拜訪一下，記住不要失了禮數(shù)。庫房里挑些禮物，也不知道這小公子喜好什么？”
寶釵神色一動，暗暗想試探一下他。拉著哥哥去挑禮物，其中幾樣著重囑咐，一定要把李想的反應(yīng)告訴她。薛蟠連連稱是，這才放過哥哥，又想著王姐姐給介紹來的，再準(zhǔn)備一份給她也送去。
若是李想在場的話，肯定會嘆道，白富美的標(biāo)準(zhǔn)啊。
他在寫信給師父師娘并小師妹。把這一路的所見所聞?wù)f個明白，給師娘的信中還專門提到了傅山公，千萬叮嚀要好好看病，林家無后可不行。他記得賈敏是有個兒子的，三歲時夭折了?，F(xiàn)在有他在，還有婦科兒科圣手在，一定不會讓林家無后，也不會讓賈敏虧了身子早逝。
他這信剛剛寫完，薛蟠和王仁就聯(lián)袂來訪。李想仔細(xì)打量了一下日后的薛霸王，現(xiàn)在看起來，也不過就是個青春懵懂的小胖子。
瞅著三大車的禮物拉進(jìn)來，李想有些頭疼：“王兄，薛兄。這是做什么？咱們可還沒賺錢呢，就這么破費？”
王仁笑呵呵的說道：“別客氣別客氣，以后就是一家兄弟了。我那爹娘可是把我一頓好夸，就連舍...弟，也是說你不忘故人?！边@些禮物大都是薛家的，他家在王家可算不上能出挑的。全指著李想給他一條金光大道呢。
薛蟠有點虛李想，你道為何？個子高高挑挑，看起來人畜無害?？赏跫颐米诱f他殺人不見血，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天地良心，這本是小兒女的怨言，聽到他耳朵里，就變成了殺人的魔王。
他也恃強(qiáng)斗狠，可是殺人卻沒想過。尤其是這種縱橫江湖，勇斗悍匪的俠客，絕對是他這個年齡男生的心中偶像。
王熙鳳做夢也沒想到，她的一番話就給李想收了個迷弟。
“李兄弟，我老薛也不會說什么漂亮話。這些東西都是家妹幫著挑的，用來謝謝你的贈車。”
李想連看都不看，拉著他倆的手的說道：“以后常來常往的，少弄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老薛你就帶瓶酒，老王你帶倆菜，我這再炒幾個不就得了。來來來，今天不醉不歸啊。”
這江湖做派最能契合薛蟠的脾氣，張著大嘴哈哈直樂：“我就說李兄弟是個爽快人，偏我那妹妹還說你心思靈透，讓我收著點脾氣。你看看，這脾氣比俺都爽利?！?p> 王仁尖著嗓子喊道：“舍弟也是這樣說的，李兄弟眼里不揉沙子，讓我少?；^?！?p> 李想嘿嘿冷笑，你們兩個坑妹的玩意兒，不給你們改了，我就白來這一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想開了正題：“我此次來金陵一是奉了師母之命，襄辦王家女與賈家二郎的親事。二來嗎，也是要在這金陵開個買賣，添點進(jìn)項。二位的情形我已盡知，無非是有志難酬。正好我來了，二位可愿意和我共襄盛舉？”
王仁亂拍胸脯：“我早就想一展手腳，可嘆上有老父母要我奉養(yǎng)，下有幼妹要我看護(hù)。生生的把我拘住，使我有志難酬！”
薛蟠喘著粗氣嘶吼：“我呢！還不是一樣！都說我是呆子，早晚有一天讓你們認(rèn)識我薛大爺?！?p> 李想感慨一番，誰還沒個中二的時候。就是這青春期沒有調(diào)教好，一個個的人不成人鬼不成鬼。
薛蟠期期艾艾的說道：“內(nèi)個賢弟啊，王家妹...”剛說到這，王仁一陣的咳嗽。薛蟠急忙改口：“王家沒忘記你的恩情，特地讓我和王大哥前來拜訪。隨便提一句，你殺了幾個人？”
李想一愣：“干嘛問這個？”薛蟠一縮脖子不言語了。
李想不會多想，順著意思聊唄。天南海北的女人家讓他比較了一番，聽得那倆個土鱉直流口水。什么東甜西辣南嗲北咸，這兩個沒出過門的哪知道真?zhèn)?，只恨認(rèn)識他太晚。
李想又詳細(xì)的和他倆談?wù)勥@車行如何賺錢，這包如何賣成爆款。那些不存在這個世上的銷售手段，聽得王、薛口水直流。
薛蟠決定先開一間旗艦店，也要試試這車模的理念。
王仁則決定把他家的鋪子改成專賣，銷售經(jīng)理要好好挑選。
就在他們?nèi)齻€人暢想未來之時，幾輛馬車進(jìn)了甄府。甄三公子親自迎接，讓進(jìn)書房后，盧子實一把拉住甄三公子的手臂說道：“禍?zhǔn)聛砹?！?p> 甄瑺淓屏退左右沉聲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盧子實言道：“那王家死鬼臨終前，暗留遺書，并對家人說道，若是有人保她們娘三一世的富貴，這遺書便不現(xiàn)世。若是被人欺凌家財兩空，就把遺書送進(jìn)京城，交給王子騰，為他家報仇?，F(xiàn)而今，那王家子女都在林府的車廠過活，想來用不了多久，這遺書就該現(xiàn)身了。”
甄瑺淓大吃一驚，錢都撈回來了，能到還要送回去？“你從何處得知的消息？”
盧子實喝干一碗茶說道：“你有所不知，最近揚州城里，興起了一種新的浴室和馬桶。而這偏偏也是林家的產(chǎn)業(yè)，據(jù)查實，都是林如海的弟子所謀劃。我的一房小妾纏著也要弄一套，結(jié)果干活的小子里，就有王家的漏網(wǎng)之魚。我將他抓在手里，這才得知原委。不成想，那些工人隨即報官，硬生生把那小子給帶回去了。我這才連夜過江，問個對策?！?p> 甄瑺淓跺跺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死手吧。”
盧子實連連搖頭：“三公子有所不知，那工廠外松內(nèi)緊，我派去的人手，全被當(dāng)成盜賊關(guān)在了鹽道府。那里可是林如海的地盤，我連進(jìn)去都難?！?p> 甄瑺淓緊皺著眉頭思量，盧子實說道：“我打聽到，林如海的弟子如今在金陵。我們要不要...”
“容我想想，最好不要節(jié)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