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八集 問歸期

　　　　詩曰：

　　城上斜陽畫角哀，

　　沈園非復(fù)舊池臺。

　　傷心橋下春波綠，

　　曾是驚鴻照影來。

　　王安掐著指頭算了算：“咱們出來兩月有余，二位相公說說，何時是歸期??？”

　　李想說道：“明天就能走了?！?p>　　汪文言問道：“你又知道了？說說你的判斷?！?p>　　李想從屁股下抽出邸報念道：“九月初六，飛龍在天。明白了嗎？要登基大典了，不回去可怎么行。今天是八月二十四，明日啟程正好。”

　　汪文言長吁短嘆：“若還是不移宮，如之奈何？”

　　李想瞥他一眼：“百無一用是書生，看我的。王內(nèi)相，國事家事俱在你們一身了，身殘志堅說的就是你們的品質(zhì)！”

　　王安嘿嘿冷笑：“李通事打算就用一句話打發(fā)了去？夏公相若是不同意，可怎么辦？”

　　“我去和他說”李想拿出東衛(wèi)的牌子晃了晃：“老夏欠我個人情，這遭讓他還了?！?p>　　汪文言不相信：“豈是那么容易的？他現(xiàn)在權(quán)傾一時，你個七品的通事，能說的上話就不錯了?！?p>　　李想和王安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哪里只是一句話，那是每年幾十萬白花花的銀子在說話。掌心雷和高潔寺確實好用，況且李想還答應(yīng)著回去在改進改進。這軍功和銀子俱在手，饒是夏守忠也覺得，為了一個貴太妃再這么鬧下去，實在有點不像話。太后可還沒死呢，李想不是說了嗎，本宮不死，你們幾個妾鬧騰什么呢。

　　次日清晨，榮國府可就傳開了昨晚的新鮮事。當(dāng)奶奶的不管孫子，做客的姑姑給請得大夫看病。這莫不成不是賈珠的親生，又或是賈珠不是政老爺?shù)挠H生？

　　賈母罵了政公半個時辰還不停歇，寶玉只能陪著父母跪著聽，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正難為情的時候，賴大進來稟報，有天使進府，欲尋林姑娘。賈母這才停下嘴讓賈政去問問何事，又差人去請姑娘過來。

　　賈政剛站起來，賈赦進來了：“母親，好事啊！”

　　賈母氣的臉色發(fā)白：“我重孫子快病了死，你還說好事？”

　　賈赦急忙分辨道：“兒子說的是林妹妹的好事?！?p>　　賈母急忙問道：“到底何事？她一個姑娘家，從不出門踏戶的，哪來的好事？”

　　賈赦呵呵笑著：“可她爹和師哥可是沒消停啊，這不，這好事就落在她頭上了。”

　　你道何事？先一件是林如海把今年的鹽稅提前繳了，已經(jīng)送到了京城，當(dāng)今可是大喜過望。雖說這是太上的臣子，可這番舉動也是對自己示忠。再一件是東衛(wèi)的掌心雷立了大功，沈陽一戰(zhàn)，炸的韃子死傷慘重，龍心大悅。

　　夏守忠琢磨著李想還得大用呢，趕緊的先送份人情，至于賞賜那是當(dāng)今的事情，他要把這關(guān)系攥到自己手里。不過卻為送什么犯了難，宅子有太上送的，那是酬謝他救女的功勞；銀子他不缺自己也舍不得送，美女...想想他李無羈的雅號，公公樂了。

　　當(dāng)今也問了問這個通事，他的吊車已經(jīng)研究的差不多了，準(zhǔn)備著拿出去讓李想實際的用用。這日去給太上請安的時候，順嘴說了一句，偏偏讓一個小女史聽見了，壯著膽子說道：“啟稟吾皇，李通事的妹妹就在我家，若是為難，不若賞她個恩典，也能讓天下稱頌?！?p>　　當(dāng)今一愣問道：“你是何人？”

　　太后說道：“她啊，就是那個李通事給哀家送來的女史。榮國公府的嫡女，叫做元春?！?p>　　當(dāng)今細想了想說道：“不妥不妥，師徒雙探花的故事，早是天下的美談了，朕何必多此一舉？不若母后給她個恩典，也顯得我天家的宏量。”

　　太后瞇著眼睛看看這非她所生的皇兒點點頭，看來這貴太妃算是交代了，正合吾意！

　　這才頒下一道太后圣諭，追封林淑人為一品誥命，命其女林黛玉代母領(lǐng)封。這就叫封死不封活，酬勞不酬功。

　　這下榮府可就熱鬧了，一門三誥命，這儀仗擺在門口，誰不會說聲好家世！

　　榮禧堂內(nèi)，林黛玉恭恭敬敬領(lǐng)了圣旨朝服金冊，并親手把母親的名字寫在儀仗之上，掛在榮府大門。

　　天使笑嘻嘻的恭喜后，并未急著走。王熙鳳趕緊送上程儀，那公公卻給推了：“別人家收也就收了，唯獨這李通事的師妹，咱家不給上供就是好的，哪還有收的道理？”

　　賈赦不解其意，上來問道：“公公如何稱呼？這話讓我家外甥女如何受得起？”

　　天使說道：“恩侯不必多疑，咱家姓周，叫周全。至于為何如此，現(xiàn)在還不可說。不過有一事，林姑娘切莫讓我為難?！?p>　　林黛玉說道：“但不知是何事？若有非我能為的，還請等我?guī)煾缁貋??！?p>　　周全一樂：“這就是李通事給你求來的，只是那時沒人敢答應(yīng)他。現(xiàn)在嗎，東衛(wèi)的夏公公親自給辦好了，就沒人敢攔著了。抬上來吧?！?p>　　一箱箱搬進榮禧堂，足足有著十二箱。周全對賈母拱手說道：“太夫人榮稟，這里面可是讀書人的寶貝，保準(zhǔn)讓林姑娘滿意?！迸距宦暣蜷_來看，滿滿的都是書。黛玉一聲驚呼：“這可如何使得？林黛玉無功不受祿?！?p>　　賈政從后面上來一看，原來是《永樂大典》。這就是夏守忠的大禮，精挑了幾冊詩詞歌賦并百工集給送了過來。

　　周全哈哈一笑：“林姑娘，你若是知道你師哥給我們送的什么禮，就不怕不收了。寧府賈蓉可在？”

　　賈蓉趕緊著上前答話，周全說道：“令祖有著幾分苦勞，準(zhǔn)其可回家探視?！边@就是撤了監(jiān)視的意思，賈蓉大喜過望，高喊著謝天恩。

　　送走天使后，黛玉看著自己母親的儀仗，傾淚如雨，賈母擁她入懷，祖孫倆抱頭痛哭，榮寧二府喜氣洋洋。

　　周全回去復(fù)命，夏守忠說道：“你且去趟老裘那里，東西兩衛(wèi)都是給皇家賣命的，不分彼此?！?p>　　周全領(lǐng)命去了西衛(wèi)，見了西衛(wèi)裘世安。把原話一說，裘世安稱善，送出門去問了一句：“這高潔寺到底何人所作？咱家最近舒服多了?！?p>　　周全嘻嘻一笑：“那人正在回來的路上，不日可到。到時再讓公相見見?！?p>　　出了宮門，頂頭碰見了杜、馮二位尚書，問了問給林黛玉的賞賜后，馮尚書還說太?。骸澳銈儢|衛(wèi)的掌心雷立下如此之功，就拿幾本詩集糊弄過去了？嘿嘿，等那小子回來看你們怎么說?！?p>　　周全彎著腰行禮說道：“哎喲我的尚書大人，就這已經(jīng)是我們看家的寶貝了，還能送什么？”

　　馮尚書拉起他來，避著百官說道：“海圖和船圖啊。他畫的老夫看不懂，你先把原先的給我看看?！?p>　　周全立即變了顏色：“尚書大人休要糊弄雜家，這可是兵部禁令不得外傳的，我東衛(wèi)也只是看門的，怎敢監(jiān)守自盜?！?p>　　馮尚書咳嗽一聲說道：“你知不知道有種東西，能把你們的掌心雷打出百丈開外。用他的話就是遠程殺傷，若是想一看究竟，就來換換？”

　　周全眼珠子亂轉(zhuǎn)，末了也沒敢應(yīng)下來。馮相交氣鼓鼓的回府了。

　　林黛玉也帶著十二箱書回了梨香院，賈寶玉跟在后邊歡喜的無可無不可。襲人忍著不適相隨，連連勸道：“二爺，平時也不見你喜歡讀書，怎么看見這書這么喜歡？”

　　賈寶玉快步走著說道：“你哪里知道這些書的好處，它收錄著自先秦至前朝數(shù)以十萬計的詩詞歌賦，那才是真正的書?！?p>　　黛玉坐在車上對他說道：“孺子可教，無事時可來一觀。對了，先去趟大嫂子院，看看蘭兒如何了?！?p>　　晴雯瞧著襲人跟著進去，就拉著麝月先回了寶玉的院子，翻箱倒柜的找東西。

　　留在屋里的媚人氣的大喊：“找什么說一聲啊，剛收拾好的，就讓你們兩個小蹄子給糟踐了。”

　　麝月頭也不抬的問道：“今早有沒有什么單子帕子之類的要洗或是要扔？”

　　媚人思量了一下說道：“襲人姐姐好像抱著一個小包袱出去了。”

　　倆個人不約而同停下手不找了。晴雯把窗戶大開著，又使勁抓了把香點著。媚人也不理她，知道這晴雯素來和襲人不合，肯定又有什么事了。

　　這榮寧二府，平日里這樣的事情沒個十件也有八件，咱們也不能一一道來，還是說說這踏上歸途的李想一行。

　　這一日走到了秦皇島，李想尋著史鼎問這海防的事兒，史鼎說到這是王家王子勝的關(guān)防。王子勝、王子騰、再加上王熙鳳的爹王子宏和死了的王子遠是王家四個兄弟。

　　王子勝就管著北直隸的海岸關(guān)防，李想咂咂嘴就不問了。史鼎以為他想要下海，就勸他：“李哥兒啊，這浩瀚大?？刹皇悄敲春猛娴摹Ｄ惆∵€是等等再說?！?p>　　李想聽著這話里有話，就問道：“侯爺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史鼎哈哈笑著說道：“我那姑姑說你是個人精，果然不假啊。你這趟回去，估摸著就要外放了。尋個上等縣，做一任縣太爺豈不美哉?！?p>　　李想不以為然：“多半是京郊，兩位尚書看我看的緊，跑不出這三五十里的?！?p>　　史鼎瞅瞅四下無人，忽然說道：“平安州那里缺個僉事，你有意乎？”

　　平安州乃是羈縻州，屬于自治，臨著陜甘蒙。有土官是人家自立的，朝廷另有一個宣撫司。共有宣撫使從四品一人，同知一人正五品，副使一人從五品，僉事一人正六品，經(jīng)歷一人從八品，知事一人正九品，照磨一人從九品。

　　升官倒是好事，可這地方可就不怎地了。李想腦袋搖的飛快：“我還有師妹沒養(yǎng)大呢，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