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集 變局初顯
詩曰:
寸寸山河寸寸金,侉離分裂力誰任,
杜鵑再拜憂天淚,精衛(wèi)無窮填海心。
咱們前文說過,這西寧王本是外族,被賜姓金。原本是朵因溫都兒兀良哈千衛(wèi),歸了上邦之后,封了個朵顏元帥,后來又一分為三,也先家進(jìn)了京城,改了金姓之后,封的西寧王。
李想初到京城時,就是拿的他家開刀,所依仗的就是這民族兩個字。吃準(zhǔn)了當(dāng)時的朝廷不會給他家撐腰,果然將西寧王府打翻在地,顏面盡失。
這還不算,宮內(nèi)總有傳言說是要換了他家王位,這日子過得就可想而知了。
西寧王反復(fù)思量了許久,若是不想被朝廷吃干抹凈,只有求著新晉的順王爺給條生路了。其余那三家,想都不想,打了一輩子交道,誰還不知道誰。自家送上去,絕對是羊入虎口。就不知道這李王爺是多大的胃口,能否喂飽了他。
世子稱作金子寧,看著相貌魁梧,可是一舉一動確是彬彬有禮,聽他的談吐,與京都世家公子一般無二。
饒是引路的丫鬟相貌出眾,也不多看一眼。規(guī)規(guī)矩矩見了李想,先聊了些京中趣事,等著丫鬟下去了,才說道:“素聞王爺有無羈之雅稱,自行其事不拘一格,我斗膽進(jìn)一言可否?”
李想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他一番,生的倒是濃眉大眼一副忠實(shí)可靠的模樣,就不知肚子里的腸子能有幾轉(zhuǎn):“但說無妨?!?p> “王爺可知大禍臨頭否!”好一個振聾發(fā)瞶之聲,嚇得李想直喊滾蛋。
看著唬不住他,金子寧又換了套說辭:“那王爺可知自己已身在漩渦之中矣?”
李想嘆口氣,問道:“你爹身邊都什么玩意?就沒一個能教你說點(diǎn)人話的嗎?”
金子寧仗著自己臉黑,羞臊也看不出樣子來,繼續(xù)說道:“還有一句呢。王爺就不為將來想想嗎?我說完了?!?p> 李想擰著眉問他:“你們府上已經(jīng)這么艱難了?按理說不該啊,雖說比不上親王俸祿,可那也是歲貢米面五萬擔(dān)啊,躺著吃也夠,怎地如此的不要臉了?!?p> 金子寧大臉一抽搐,竟落下淚來:“王爺可知這刀架頸項(xiàng)之痛?我父王已經(jīng)備好了裝裹,就等著朝廷旨意一下,全家大小隨時上路去了?!?p> “哦...這是沒錢辦后事了是吧。同殿為臣的,我先把份子錢給了你,不用還的?!?p> 金子寧目瞪口呆地看著油鹽不進(jìn)的李四維,只聽他說道:“臺詞太差,根本沒有加入感情。表演浮夸,我隨便找個唱二人轉(zhuǎn)的都比你強(qiáng)。故事情節(jié)不夠,你要賣慘的人設(shè),就該說的再狠一些。諸如全家光著屁股,就蓋著一個口罩之類的。要不,回去在練練?”
“那我...該怎么辦?”
“問你爹去啊,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p> “可那是我家能活命的唯一憑仗了!”
“要是能活命,你還來找我做什么?”
金子寧咬咬牙問道:“您要來給誰?”
李想也不言語。
“您...不要?”
李想看到遠(yuǎn)處林如海在一人身后指指天上,忽的站起身來大笑三聲:“本王麾下萬余敢戰(zhàn)之士,憑的是忠君愛國,憑的是槍炮犀利,要你那些只會騎馬射箭的朵顏三衛(wèi)做什么?且不說這三衛(wèi)還剩下多少能戰(zhàn)之士,就是韃子的六萬大軍,本王一樣縱橫來去。就你們這些土鱉還死抱著軍隊(duì),真要滅你家,給你十萬控弦,我也一口吞了?!?p> 金子寧縱然臉再黑,此時也是如喪考妣,口中喊道:“竟是沒了活路了嗎?別的王爺哄著騙著也要這三衛(wèi),我家實(shí)不敢給。本想送給王爺您求條生路??赡植豢丛谘劾铮∵@可真是,唉!輸在您手中,我家不虧?!?p> 李想瞧著林如海把那人引向了后院,大聲疾呼:“白癡!這只能給天家,你給誰都是包藏禍心。滾回去告訴你爹,明天要是不上表自請撤藩,我就請旨再出塞北,會獵于長城腳下!”
金子寧眼睛一亮,鄭重施了一禮,放下幾件寶物轉(zhuǎn)身就走,再無半點(diǎn)猶豫。
李想擦擦滿頭的汗,心說得虧自己眼睛好使,岳父又給了提示,否則自己一禿嚕嘴就把這三衛(wèi)要進(jìn)懷中,再被他聽見的話,這可是要了親命去!這天子魚龍白服跑自己家來做什么?哦!必是李進(jìn)忠說了蝗災(zāi)之事,他也沉不住氣了。
諸君,古時若有個天災(zāi),帝是要罪己的。誰讓他是天子。這天災(zāi)降下來,不就是給你警示,你這個皇帝不怎么地,是不是該換個老天的兒子了?
故此當(dāng)今聽李進(jìn)忠一說要有蝗災(zāi),扔了刨子鋸子就跑了來。這可是關(guān)乎他是否失德的大事。為避人耳目,連李進(jìn)忠都沒讓進(jìn)來,就一個早上摔跤的小黃門跟著。
得虧看門的是林泉老管家,那雙老眼一掃就看出了門道,恭恭敬敬請進(jìn)門來,趕緊的通傳了林如海。
這才有了李想看到的一幕,本想換身衣服,又覺得太過刻意,眼珠一轉(zhuǎn),就把晴雯叫了過來:“你不是想著離了賈府嗎?可你這人是老太太留給寶玉做姨娘的,我實(shí)在不能去要。不過有一個人倒是可以,甭說要個你了,就是讓二夫人進(jìn)宮伺候著,你家也不敢說什么廢話?!?p> 晴雯嘴角一咧:“盡是唬人的話,誰會要她啊?!?p> 李想也是啞然一笑:“就是個比方,還不快去老爺房里伺候著。”
晴雯跑了幾步,又回頭問著:“多大的官???”
“比王爺我大一點(diǎn)?!?p> “哦,那我知道了?!鼻琏┬睦锿煌恢碧?,嘴里說著好像不在乎似的,可手腳卻有些酸軟,早上還說著皇宮什么樣呢,那里的主人這就到了。深吸一口氣,瞧瞧了周身上下的裝扮,這才進(jìn)了屋,也不抬頭,只管恭敬的沏茶倒水。
天子急著問林爵爺,也不在乎屋里多了一個丫鬟:“如海公,您是兩朝的老臣子,自然曉得這蝗災(zāi)的厲害。朕此次前來,就想問一句,屬實(shí)否?不然明日早朝之上,朕又該如何答對啊!”
林如海今年已經(jīng)有了望五的年紀(jì),正是男人家知曉天命之時,當(dāng)下不疾不徐的回道:“陛下勿憂,四維如此之說,也是要未雨綢繆。畢竟他也是要找出規(guī)律,才能判定此事?!?p> 天子問道:“這也有規(guī)律?”
林如海沉思片刻說道:“旱極而蝗卻是有的。多起于蒙疆兩地,成災(zāi)于我陜、豫、魯并京師直隸。今年這天氣,卻是旱災(zāi)已定,恐怕蟲災(zāi)以起了,只是不知此刻飛到了哪里而已。”
“朝中可有能治的干臣嗎?”
“這...如海可就孤陋寡聞了。”
天子嘆息:“難道又要順王出征?朝堂之上竟無一個干事的人嗎!”
晴雯大著膽子給天子續(xù)水,恰好如海問他:“四維今日都在忙什么,怎地府上進(jìn)進(jìn)出出的這般人多?”
“回老爺,小爺他忙著找人治理蝗蟲呢?!?p> 天子一喜:“他都找了誰?”
晴雯不敢回話,只是看著如海,如海公點(diǎn)點(diǎn)頭:“但說無妨,此乃天下之主,吾家也算他家?!?p> 晴雯機(jī)靈的跪了下去,一張巧嘴把早上的事情說個清楚:“禮部有個徐侍郎,說的極好。他竟然梳理了自春秋到如今的蝗災(zāi)成災(zāi)時刻,奴婢只記住了最盛于夏秋之間,與百谷長養(yǎng)成熟之時,正相值也,故為害最廣這句。
還有個洋和尚,叫著湯若望的。他也說可以以蟲治蟲,田間地頭多些青蛙和蜘蛛,就能滅掉蟲卵和幼蟲。
嗯...還有個內(nèi)侍來過,奴婢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王爺要他出千萬只雞鴨。哪里有災(zāi)就把這些雞鴨送過去,吃了它們?!?p> 天子心里一松,有辦法就行:“好!你可是解了朕的憂心,去把李想找來,朕要當(dāng)面問他?!?p> 晴雯磕了頭就出門去尋李想,看著他還不換衣服,著急的催他:“快換衣服我的爺!這身衣服怎么能見客?”
李想哈哈一笑:“他要見衣服還是要見人?你去把風(fēng)扇還有冰塊送進(jìn)去,給他吹吹風(fēng)。你這事就妥了?!闭f完就這么地去見天子。
當(dāng)今瞅著林管家送來的待客名冊,甚是感到有趣:“如海公,你家這法子好。朕也寫上一筆,給你家添個彩?!?p> 李想進(jìn)來說道:“臣給我主見禮?!?p> 天子擺擺手讓他免禮,逐問道:“無需客套了,朕問你,可有良策了?”
李想尋著一把椅子坐,慢慢的說道:“臣雖有良策,可掣肘太多,必要圣上乾綱獨(dú)斷才可?!?p> 天子怒道:“有話就說,學(xué)什么進(jìn)退之道!你要多大權(quán)力,朕都給之。就是想滅了我家江山,也只管放馬過來就是?!?p> 林如??诜Q恕罪,李想?yún)s笑了起來,指派著那個小黃門幫著晴雯擺弄風(fēng)扇,待得涼風(fēng)襲來,這才說道:“臣的意思是,圣上就不想換個朝堂玩法嗎?現(xiàn)如今龜山已然成黨,有了橫掃天下仕林的能力。宮中您的那把刀也蔚然有了勢力,可以與之相爭??墒沁@二虎相爭下去,必定是血流成河朝野不寧。不若,借著這次蝗蟲的事兒,您梳理一下朝野內(nèi)外?”
“你也要立個宗門不成?”天子若有所思。
“我何德何能敢開宗門?圣上您是木器大家,可知什么結(jié)構(gòu)最是穩(wěn)定的?您再看看臣的風(fēng)扇?!?p> 天子走到風(fēng)扇近前,讓晴雯停了手,仔細(xì)看著那三扇槳葉,又瞧瞧連桿齒輪鏈接下的搖把,自己試著一搖,那扇葉轉(zhuǎn)起絲毫不用費(fèi)力。嘴里說著做工粗鄙,卻明白了意思:“愛卿是要朕做這搖把,我不動這三片葉子就不能動?!?p> 李想搖搖頭:“您該是那抓著搖把的手?!?p> “哦?那你是想做朕的搖把了?”
“臣可不夠資格,天下間只有天子的親弟弟才可做得。”
“哈!你們關(guān)系還是真好,時刻想著他?!?p> “那是因?yàn)樗粫哿四奈恢?。別人都難說,比如北靜啊、北靜啊、北靜什么的?!?p> 天子被他逗樂了:“這仇你自己報去,朕至多不讓你敗了就是。這三片葉子已有兩片了,第三片是誰?勛貴嗎?”
李想給天子端過幾片瓜,自己先吃了一口,笑嘻嘻的說道:“您看我岳父怎么樣,為人正直,又有能力,長得還帥。讓他一統(tǒng)這散亂的勛貴世家,這朝堂可就三分了,您穩(wěn)坐天下,看著他們斗來斗去的豈不妙哉?”
天子暗自思量,林如海卻是可以聚合勛貴世家,只是這李想就必須遣回九原了。否則,他們翁婿兩個還真能把持了這朝綱,不得不防啊。
“這西寧王的世子所來何事?”
“明日西寧王會把朵顏三衛(wèi)之權(quán)交出來,圣上自可笑納了去?!?p> “哦?這是斷尾求生了?你這事辦的不錯。朕...賞你個什么呢?”天子有些為難了,正想摸摸身上有個什么物事摘下來賞他呢,李想趕緊說道:“賞這個丫鬟吧,讓他伺候著我岳丈起居,回頭再給我岳父說門親事?!?p> 林如海一巴掌拍在他脖子后面:“逆徒!敢欺師乎?”
天子一愣:“這不是你家的丫鬟???”
李想嘿嘿一樂:“她是臣從賈家拐來的。”
天子一聽是賈家,哈哈大笑:“朕先領(lǐng)回去交給貴妃,等著這些事情以了,再找個由頭送回來?!?p> 李想急忙攔阻:“她這性子進(jìn)宮,不出三天就被卷著出來了。您還是讓貴妃直接要吧?!?p> 天子揮揮袖子:“恁的事多,回宮!把這扇子圖紙給我?!?p>
山巖盡美色
下午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