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十六集 物是人非
詞曰:問東來何處,控吳越,壯江淮。愛十里縈紆,水云圖畫,鼓吹風(fēng)雷。回頭下臨無地,盡朱樓迢隔倚天開。酒旆高懸別浦,繡簾低拂長桅。疏狂常與世情乖。勝地卻須來。漫懷古長歌,后庭花落,斜日潮回。傷心舊時明月,照凄涼亡國恨無涯。為問水邊鷗鷺,人間幾夢庭槐。
新任的金陵國子監(jiān)祭酒張拱宸引著順王先拜謁了夫子像,這才讓到客舍內(nèi)請李想坐了主位,又一一引見了眾多教喻,巡過一盞茶后說道:“順王此次駕臨我金陵國子監(jiān),莫非又是前來招賢乎?”
李想哈哈笑起來:“張祭酒說笑了,若是招賢,來的就是李校長了。我可沒有這么大臉上門要人?!?p> 不怪這位張祭酒這么說話,李守中走的時候可是帶走了一半人手,雖說里面也都是被他們東林學(xué)子給逼走的??蛇@一下子空了一半,卻讓他接了手后,好一番布置才安穩(wěn)下來。有些怨氣也是對的。
“王爺,你我雖是初見,可下官有句話如鯁在喉,不得不說。還請恕罪在先?!?p> 李想心道:來的好快。
彼時立學(xué)校之時,不是沒有東林學(xué)子去過,可能留下來的卻十不存一。究其原因,是沒有他們用武之地。
寧夏大學(xué)文武并舉,百科興盛,就是一個報紙還單獨成立一個學(xué)科,名曰傳媒。這讓這群讀萬卷書的君子們怎能忍得。蓋因在他們眼中,這全是賤業(yè),自己怎可與他們?yōu)槲椤?p> 本想著論戰(zhàn)一番,罵倒這所學(xué)校。卻被左遺直、楊文孺等等朝中東林重臣所止,汪文言甚至喊出,汝等欲行敵酋所想之事乎?這才偃旗息鼓。
今天難得李想自己送上了門,張祭酒仗著自己也是皇親國戚,率先發(fā)難。
“但講無妨。我雖對敵狠,卻對自家人包容有加。就是叛匪若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也能收納的。”
李想也不客氣回刺了一句。
張祭酒臉上不太好看,可黨魁有所托付,還是要講出來:“寧夏大學(xué)也是教書育人,就連那些齊楚浙湘這些人都能去的,為何我東林之人就去不得呢?王爺是對我東林有怨言嗎?”
“此事可是無中生有了,我們辦學(xué)面向四海,東林學(xué)子多有去者,怎說去不得呢?”
“可都被逐了回來,這事不假吧。”
“哦,這確實如此?!崩钕牒瓤诓?,嘿嘿一笑:“可是,祭酒真要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嗎?”
張拱宸就等著這一句呢:“請王爺賜教!”
“無他。寧夏大學(xué)有山有水有書有學(xué),偏偏少了一樣物事。而就是這樣物事,讓這些東林學(xué)子耐不得住,這才紛紛告辭而去。本王得知后,也是無可奈何。只因這件事,非我所會,說來慚愧啊!”
“那到底是何事?”
“沒有紅袖添香,更無風(fēng)月流連。每日見得是大河濤濤,山巒起伏,除了讓人升起為國豪氣外,竟無半點詩酒風(fēng)流。這怎么能留住東林眾賢呢?這不,本王此次來金陵,就是要學(xué)學(xué)十里秦淮的風(fēng)月,也好筑起軟紅帳,單等東林才?!?p> 下面眾人大嘩,這王爺把他們東林人當(dāng)做了什么?
李想面帶笑容說道:“不急不急,這些事非是一天就能辦好的。你們還要多參倒些官員,否則教坊司哪來那么多鶯鶯燕燕陪侍諸位?”
本來依著他們的性子,早就破口開罵了??裳矍斑@人,還真是不好罵。一個字,怕!
真應(yīng)了那句話,我要不是怕死,早就滅了你滿門。
張祭酒咳嗽一聲,鎮(zhèn)住場子,冷冷說道:“順王說笑了。詩酒風(fēng)流不過是小道爾,煌煌正途還是在我等腳下?!?p> “嗯!我信了!”李想看了幾眼下面的各色人等:“既是煌煌正途,就要走的坦坦蕩蕩。一些鬼蜮心思就不要拿出來讓人笑話啦,萬一有個把韃子奸細混在其中,行刺本王的話。你們這些做主子的,是跟著抄家,還是誅三族?難道家里的女眷過多,想送到教坊司去,藉慰東林同窗的孤獨嗎?”
話音一落,谷初九就押上來十來個人:“王爺,這些都是想混進來的賊人。該如何處置?”
張祭酒面色發(fā)白,這么快就被發(fā)覺了?這要如何收場?
李想揮揮手:“給東衛(wèi)送去,就說意在刺殺本王。他們自會處理?!?p> 這句話一出,噗通通跪倒一片嚎哭起來,齊聲喊著饒命。
“王爺饒命!下人只是想給您家做廚子來的,絕無刺王殺駕的事情?!?p> 那些人紛紛喊著冤枉,堂上的這些教喻們也是紛紛求情。
李想哈哈大笑:“谷百衛(wèi),告訴他們?yōu)楹螞]有冤枉的事?!?p> 谷初九賤兮兮的說道:“我家王爺出門,素來都是自己做飯。有時還和我們一同吃喝,絕無雇傭廚子、下人的時候。還有這些丫鬟,你們真是想瞎了心。王爺至今連個通房都沒有,就一個大丫鬟,還是自幼和未過門的王妃長起來的。這些事朝堂皆知,你們也不打聽清楚就敢胡來,沒有心存歹意難道是打算給我家王爺改改規(guī)矩?”
等他說完,這滿堂的人都看著張祭酒,你不是家里有人入主中宮嗎?怎么就不知道此事?是沒告訴你還是你心懷鬼胎?
張祭酒汗都下來了,不是沒告訴過他,是他不相信而已。
“這也不必送到東衛(wèi)去吧?自有金陵地方裁度如何?”張祭酒連忙的說道,東衛(wèi)和他們勢若水火,沒有的事都能無中生有,更何況這些證據(jù)確鑿的事呢。
李想嘆口氣:“我是藩王啊。本就不能結(jié)交外官,金陵可有敢來見我的官員嗎?為何駐蹕在國子監(jiān),不就是因為這里是讀書人的地方,本王也是探花出身,住到進來才是天經(jīng)地義啊!張祭酒,中宮母儀天下,你可不要自誤,污了圣聰!”
這下算是堵死了口舌,張拱宸雖是不怕李想,可這事卻不好辦了。沒等他有主意,東衛(wèi)呼啦啦就跑了來,也不知誰給的信,來的真快。
又有金陵當(dāng)?shù)氐腻\衣衛(wèi)前來聽差,李想端起茶杯送走了國子監(jiān)眾人,這才讓東衛(wèi)把人帶下去:“人給你們不許死不許傷,我還有用呢。”
東衛(wèi)番子看看這些廚子下人丫鬟們,心道:不打不罵的只能嚇唬了唄,這順王何時這么仁慈了,李千歲不是說他殺人不眨眼,讓我們好生伺候嗎?行,那就聽他的,嚇唬嚇唬這些人,隨便寫個供詞就算。
錦衣衛(wèi)來了千戶,不是旁人,正是昔日的百戶葛正康。
“老葛,晚上無事陪我逛逛秦淮河唄。”
葛千戶哪里還敢和他如以往一樣,塌著身子回話:“但憑王爺差使?!?p> 這秦淮河畔的風(fēng)月,想當(dāng)初還是依了圣旨而成的,與那江南貢院一水而隔,并立河畔兩側(cè)。頗有才子佳人暗渡銀河的雅趣。
河畔處勾欄酒坊百十余家,華燈初上時分,更添十分熱鬧。
李想一身布衣打扮,左邊跟著雪雁,右邊隨著鶯兒,一路上吃來一路逛。
這二個姑娘本是看著他的,生怕他去了煙花地。不成想,他卻拉著她們一頓吃喝,還時不時的品評一下味道。
“還是剛才的牛肉鍋貼好吃,他家的牛肉湯不油不膩的,喝著也舒服。走,咱們回去再吃一籠。”
南方吃食多有小巧,那一籠不過才四個小小的鍋貼。將將夠他們?nèi)齻€分的。若是到了北方,您若是敢要一籠來吃,誰都會挑起大拇哥說聲好漢子!因為籠屜大小是不一樣的,十來個小籠屜湊滿大籠屜。
李想身子已經(jīng)長成,又是長年征戰(zhàn)過來的,吃那一籠猶如塞牙。
雪雁拉住他說道:“快別回去了,先把這個燒餅吃了。”
鶯兒指指前面一家幌子說道:“我們?nèi)コ悦?。他家的熏魚銀絲面很好吃的!”
后面三三兩兩的游人也接話說道:“小娘子好口味,他家的熏魚銀絲面配上魁光閣的五香蛋一起吃,那才是好吃呢?!?p> 雪雁最好吃各種五香的,聞言后片刻等不得,拽住他倆就要去吃。
隨著人流擠進了店中,果然是座無虛席。店家過來陪著笑說道:“公子若是不嫌棄,可同人搭桌的?!?p> 李想素來見怪不怪,莫說搭桌,你就是給他一個號牌讓他等著叫號,他也不會有半點不耐。想當(dāng)年,捧著飯盒蹲在花壇可是沒少吃過飯。
點頭應(yīng)允后,隨著店家小二轉(zhuǎn)過大廳,緊貼著墻角還真有一個人守著一張桌子吃面。
小二過去陪著笑和那人說了幾句,那人倒也爽快,又看看李想身邊的兩個明艷動人點點侍女,欣然同意。
李想沖她一抱拳:“謝謝姑娘了?!?p> 那人雖身穿儒服,可身材婀娜,眉眼間有著媚意,實在是個標(biāo)致的美人。
她也不答話,只是奇怪的看他一眼,低下頭自去吃面。
鶯兒和雪雁一左一右夾住了李想,等著端上面來,就看自家王爺三倆口就吃完一碗,百無聊賴的看著她們的面。
雪雁淺淺的笑著,把自己那碗給他,自去和鶯兒分一碗。
李想端起來又是一陣風(fēng)卷殘云,放下碗筷喊來店家:“就沒個大碗嗎?”
那穿著儒服的姑娘這才說話:“你們不要欺負外鄉(xiāng)人去,還不重新給這位公子上飯?!?p> 小二陪著笑果然端來一大海碗:“公子見諒啊。本來看著您也是錦衣玉食的,就沒敢用這些粗鄙的大海碗。”
李想哈哈一笑:“雖不怪你,但也要罰你。去給我買來五籠屜牛肉鍋貼來就好。”
雪雁掏出一個荷包扔給店家:“快去快回。餓著我家公子,可是不依。”
那姑娘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果然是不羈俗世卻又豪氣干云的當(dāng)世奇王!就連身邊的丫鬟都是如此的瀟灑自如?!?p> 雪雁懶得理她,自顧自吃著面,鶯兒瞟她一眼:“姑娘慎言。我倆都不是他丫鬟,只是今天陪著出來吃飯的??蓜e會錯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