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集 春歸人間
詩曰：
好把雄姿渾世塵，一場閑事莫因循。
荊軻只為閑言語，不與燕丹了得人。
那京城現(xiàn)在又是何等模樣？閹人亂政！短短一個月，貶京城大小官吏三十余人，可謂官不聊生。
左遺直率東林奮起反擊，查辦閹黨官吏三十余人，可謂是有來有往。因天子臥床不朝，李進忠又隔絕內(nèi)外，所有旨意均出自他手，因此東林漸漸不敵。
正在焦灼時，新任兵部尚書革除金陵兵部尚書東林黨人袁可立，用李進忠舉薦的太仆少卿劉廷元替之。若是讓他們得逞，南北兵部盡在閹黨手中矣。
左都御史楊漣上書彈劾兵部崔尚書貪腐，而左遺直則直接書寫李進忠三十二條罪狀，罪罪當(dāng)斬。
這下可是撕破了臉，雙方再也不會遵守之前李想制定的協(xié)商條約，直接開啟生死局。
左家，左遺直喚過妻兒來說道：“我這折子一遞上去，便是天翻地覆。若天子聽我之言，斬了李進忠，那么皆大歡喜。若駁了我的折子，就是我下牢之時。為夫雖然不懼，可你們必將遭他們毒手。我有心先送你們出京躲避，你們意下如何？”
左氏夫人不由悲切：“若真的要降老爺?shù)淖铮覀冇帜芴拥媚睦锶?？?p> 左遺直哈哈一笑，指指西面說道：“我與人有約在先，他可還等著我去呢。你們就先去那里等著我?！?p> 左遺直的有三位公子，分別是左國柱、左國材、左國棅，如今最大的不過十二歲，剩余兩個弟弟分別是八歲和五歲。
左夫人又問道：“兒子們都還幼小，我一個婦人家，怎么帶他們?nèi)?？?p> 左遺直笑而不語，只是吩咐夫人準(zhǔn)備一些隨身衣物并一些銀兩即可，等著人來接。
話分兩頭，就在左遺直準(zhǔn)備遣散妻兒時，賈元春卻遇到了此生最大的兇險。
天子養(yǎng)病，皇后養(yǎng)胎，這后宮之中一時間就她這個貴妃分位最高?；屎罂谥I，三宮內(nèi)院暫由賢德貴妃監(jiān)管。
這一下就觸怒了兩個人，一個是魏嬪妃一個那位奶娘。前文書咱們說過，李想與李進忠賭斗的時候，曾將這位奶娘驅(qū)逐出宮了一段時間。后來，李進忠進了讒言，這不就又回到了宮中。魏嬪妃更是李進忠的侄孫女，早先就敢對黛玉出手，被皇后鎮(zhèn)住之后，她又被叔爺掌摑。
平時這二位就橫行宮中，只不過忌憚天子一人而已。此時，皇后養(yǎng)胎不太過問內(nèi)宮瑣事，她兩個還不興風(fēng)作浪？壓制的賈元春是有苦難言。正思量如何施為的時候，抱琴打探宮中消息回來了：“娘娘，林絳珠進宮探視皇后來了。”
元春眼睛一亮，這倒是個進言的機會，既不顯山露水，又能達到目的。趕緊收拾一番，坐了鑾駕去坤寧宮。
黛玉怎么來了？女人懷子時，脾氣善變，若有家人陪伴還好，可皇后在宮中哪能輕易得見家人。這才想起林黛玉來，傳了口諭，讓林王妃進宮說話。
黛玉也是好笑，雖說皇后比她大不了幾歲，可平時都是母儀天下端莊俏麗的很。怎地懷了寶寶后，就如小女孩一般還要人陪著說話陪著玩，也不知自己這個時候，是個什么樣子。
紅著臉邊想邊行，跟著曹化淳進了坤寧宮，看見皇后正在床榻側(cè)臥。一個宮女竟要給她揉腰腹！
黛玉臉都白了，虧得有賈惜春這個小道姑孜孜不倦的研究，什么房中術(shù)她可都聽個遍。尤其是孕期不能同房和揉腰腹這兩項，惜春反復(fù)教導(dǎo)，頭前三個月最為要命，稍微不注意，胎兒就要不保。可她現(xiàn)在看到的又是什么？這宮女竟要給皇后揉腰腹？
黛玉緊走幾步，不言不說直奔她二人而去?；屎筮€笑呵呵和她打著招呼呢，就看林絳珠臉色不善，從頭上拔出李想給她的碧璽花簪，一下子扎在給她揉腰腹宮女的肩頭，那宮女痛呼一聲，跌倒在地。
“絳珠？你這是做什么？”皇后大驚。
黛玉護住她的身子喊道：“曹內(nèi)侍，快抓人！她要害皇后胎兒！”
那宮女急忙大喊：“你...你血口噴人！快來護駕！有人要害皇后！”
坤寧宮內(nèi)頓時大亂，曹化淳都蒙了，這是哪一出??？身體卻習(xí)慣的聽著黛玉的話去抓那宮女。
皇后大驚失色：“都別動！絳珠，你說！到底是何緣由？”
黛玉抱著皇后腰身急急說道：“孕期不可揉腰腹，胎兒易滑出。難道沒人給你說過嗎？”
皇后一愣，黛玉急忙給曹化淳一個眼神，曹化淳不在猶豫，撲到了想跑的宮女。
就在此時，賈元春進了坤寧宮內(nèi)。就聽見里面一陣亂糟糟，急忙進去查看。
只見黛玉披散著頭發(fā)，把皇后藏在身后，一個小太監(jiān)和幾個宮女正抓著一個宮女想綁住她。
“皇后，這是怎么了？”
“賢德妃？來的正好，快令人傳御醫(yī)！抱琴姐姐你帶人看住坤寧宮大門，除了天子和御醫(yī)外，不許一個人擅闖。貴妃快去面見圣上，告訴他有人要害皇后腹中子嗣！”黛玉可是真急了，不管這是皇后的宮寢，竟自己號令起來。
皇后也緩過神來，緩緩說道：“就依著王妃的意思去辦?！?p> 賈元春當(dāng)機立斷轉(zhuǎn)身就走：“抱琴看住宮門！所有太監(jiān)宮女不得亂走亂動！違令者打死不論！”
這些女人啊，是一個比一個厲害。嬌弱如黛玉這樣的，發(fā)起狠來也是猶如發(fā)了性子的花貓一般。
皇后輕輕給她梳籠發(fā)絲，從頭上摘下一根鳳釵給她館住，還有心問她：“扎的夠順手的，平時沒少扎人吧?！?p> 黛玉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她是第二個被我扎的。第一個就是我?guī)煾?，還要問為什么扎他嗎？”
皇后噗嗤一笑：“不問了不問了。你別急了，我這不是沒事嗎。你不提醒，我還真忘了這一說?？磥斫裉熳屇闳雽m，還真是叫對了。”
黛玉皺眉瞧著那宮女嘆口氣：“我倒是覺得來錯了。偏偏惹上這些事兒。我?guī)煾缈墒菦]少和我說宮斗的故事，還說我這樣的，活不過三集?！?p> “什么是三集？”
“就是三折子戲。”
“哦！宮斗又是何意？”
“就是你們內(nèi)宮女子斗來斗去的故事啊?！?p> “你這師哥怎么什么都和你說。不過還挺好的。那我們是宮斗，你們家呢？”
“宅斗!”
天子進來的時候，正聽見她們說話，是又急又氣，怎么還聊上了？朕的內(nèi)宮在你們眼里合著就是戲臺子??！
元春急忙咳嗽一聲，黛玉和皇后這才看見天子進來了。黛玉急忙施禮，天子冷哼一聲不想理她，急忙去看皇后。
皇后問他：“怎么進來也不說傳一聲，害的絳珠失禮?！?p> “哼！宮門內(nèi)外都被看的死死的！朕特意不通傳進來。否則，朕也聽不見絳珠這番精彩的言辭?！?p> 黛玉咬著嘴唇不說話，元春這才讓御醫(yī)進來看示皇后。原來把御醫(yī)也都攔在了門外。由不得元春不謹慎，萬一御醫(yī)再做了手腳，她和黛玉就別想著活著了。
皇后問明自己情況，確實有些胎躁，御醫(yī)斟酌一番，開了一副補氣凝神的方子說道：“只是有些驚嚇，穩(wěn)住心神就無事了?；屎罂汕f要小心，這腰腹萬萬碰不得?！?p> 天子瞧著那宮女直運氣，黛玉急忙說道：“既然皇后無事了，臣就告退。好好養(yǎng)著啊。”
皇后瞧著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笑起來：“這就怕了？剛才你可不這樣，要是沒你那一簪子，我腹中的胎兒可就不保了。還沒謝謝你，怎么能走。賢德妃也是功不可沒，沒有你及時前來，我這里也不能如此穩(wěn)妥。圣上，可有賞？”
天子慢開金口說道：“林絳珠，你救了皇后有功，可是朕卻不想賞你。限你三天，帶著家人離了京城吧。至于賢德妃...等下朕自會去你宮中賞賜。”
皇后想說什么，黛玉卻搶先謝恩了：“臣婦謝過天子苦心了。這就回家收拾一下，隨著我父一起去九原?！?p> 天子扶著皇后坐下說道：“都是聰明人啊。怎么就不愿把這聰明才智放在內(nèi)政民生上呢？偏偏要斗個你死我活。林絳珠，朕剛才失言了。朕許你一次求情的機會，你好自珍重吧?！?p> 林黛玉如蒙大赦，揣好自己的簪子就往外走，連頭上的鳳釵都忘了還給皇后。
等到了家中，急忙招眾人前來商議：“宮中有變，我此時不便明言。速去準(zhǔn)備行裝，我們快快走。寶姐姐，委屈你了。為了能疾行，暫把嫁妝留在府中吧。”
寶釵也不矯情，點頭說好，就去和母親哥哥告別。
迎春領(lǐng)著紫鵑等人開始收拾行囊。
黛玉又對探春惜春說道：“你們兩個怎么辦？是跟著走還是留在賈府？”
惜春說道：“我要去無錫靈山，那里正在建寺。我要好好學(xué)學(xué)丹青。放心，我和我?guī)煾高€有那個吳梅村一起上路的。我父親早就同意了的?！?p> 探春卻為難的說道：“我卻走不得了。女兒家都走了可還行？四妹妹是寧府的，我家也管不得太多?？晌覅s不能說走就走?！?p> 黛玉拉住她手說道：“若有為難之事，速派人去鋪子里送信，有人接著你。”
探春灑淚而別，再見面時，又是另一番景象。
再說賈元春，在宮內(nèi)接了圣駕，天子一番話，卻讓她大吃一驚：“元春愛妃，此次謀害皇后就是朕的奶娘和李進忠。他們不想皇后有子，就用了這個辦法。朕此時卻還殺不得他們，只因他們還能給朕的江山續(xù)命，還能給朝廷國庫增加稅銀，還能把那些貪官污吏鏟除干凈。朕給你一道密旨，你詐死出宮，去尋李四維。若是日后朕的江山有變，你就讓李四維帶著這份密旨，率兵回京勤王！此行不可讓他人得知，這是朕最后的手段！”
元春大驚失色：“圣上難道就不能口出天憲，約束他們嗎？”
“嘿嘿！這朝中上下乃至天下的官吏，哪個不是貪得無厭只顧自己不顧江山的！記住，除了皇后之子外，若還有自稱朕的兒子的，讓李四維殺無赦！若是我無后，就讓忠信王登基坐天下，殺李進忠取其財！”
元春顫巍巍接了密旨，將它仔細縫在內(nèi)衣之中，哭著問道：“臣妾要如何詐死才能瞞過宮中的耳目啊？這出去我也不知該怎樣去九原。”
天子悄悄在她耳邊說道：“朕自有辦法讓你出宮。居庸關(guān)內(nèi)有一家客棧，那里有李四維的人手等著，這是朕和他的秘密。你去了那里，自有人帶著去九原?！?p> 與此同時，李進忠杖斃了事情敗露的宮女，并傳下話來，魏嬪妃已有身孕。
預(yù)知后事如何，且待明日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