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楚竹閑挑。千日酒、樂意稍稍漁樵。那回輕散,飛夢便覺迢遙。似隔芙蓉無路到,如何共此可憐宵。舊愁消。故人念我,來問寂寥。登臨試開笑口,看垂垂短發(fā),破帽休飄??钫Z微吟,清氣頓掃花妖。明朝柳岸醉醒,又知在煙波第幾橋。懷人處,任滿身風露,踏月吹簫。
金陵風雨已過,此刻又是明媚春光。賈寶玉清晨起床,洗漱清爽后,走到街上買回早點,交給了忙著煮粥的襲人,悄聲問她:“這幾日可好些了嗎?”
襲人頭也不抬忙著燒火,嘴里還是安慰他幾句:“我這是老毛病了。一到春天就要咳幾日。前些日子你給我拿來的川貝枇杷膏,我吃的甚好。若是還有,就再給我找些來?!?p> 賈寶玉點點頭說道:“這到也不難。那本是從鳳姐姐那里拿的。你有空,就去看看她。好歹還有幾年的親戚情分,不會讓你空手而回的?!?p> 襲人抬起頭嘆口氣:“二爺不用寬我的心。如今咱家這樣,還有什么臉拉不下的。想那年有個劉姥姥去咱們府上打秋風,那么大的年紀,若不是日子過不下去,怎會拉著臉去呢。只是...二爺,你也該想想日后生活的著落了。
自從福王反叛,咱家的祖田也被這些天殺的占了去。得虧平叛的早,否則,咱家哪還有余糧啊?!?p> 寶玉怔了會神,幫著她洗米下鍋,這才說道:“咱家還有我大姐姐的接濟,一時還不甚艱難,只是省著些過吧?!?p> 一句省著過,讓襲人哭出了聲,這句話當年她可是常說的,何時聽過這位二爺說起。
寶玉搖搖頭,出了廚房,回了自己屋子。李琦正把一雙兒女叫醒,給穿衣洗漱。見他回來,就說道:“江寧織造的帖子昨兒就送來了。我還沒問你到底何事呢?”
寶玉伸手抱過女兒,拍著她的屁股讓她趴在自己肩膀醒盹。等她精神了,才放在地上讓她跑出去玩,這才坐在椅子上說道:“你還記得吳梅村寫的石頭記吧?!?p> 李琦呸了一聲:“就是個胡編亂造。我家的事他能知道多少?還不是道聽途說來的?!?p> 寶玉給自己倒杯涼茶,慢慢喝著慢慢說道:“如今的天子是李大哥次子,而這位不是太上的太上,竟然帶著林妹妹流連山水去了。據(jù)說是下了南洋。朝野上下都說這才是賢王本色。就有為他編書著史的說法。
偏讓圣母皇太后妙玉給攔下了,只說他家故事太過離奇,編入正史怕后人不信。不如先把這三十年間的前朝故事講個明白。也讓后人知道個來龍去脈。
這不,你我兩家就要重新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曹織造是要我和你哥哥一起幫著吳梅村把石頭記重新改寫一番。算作野史流傳民間,也好輔佐正史講述?!?p> 李琦敞著衣襟給小兒子喂奶,女兒就跑進來喊餓,襲人趕緊端著飯食進來喂她。
李琦哄著兒子吃奶,就問寶玉:“這可有說法?”
寶玉自是知道她的意思,苦澀一笑:“潤筆的費用倒是不少。還說將來是要給版權(quán)的,我也不知道這版權(quán)到底是何物,我先前寫的那些可是沒見過書約,更別提什么潤筆了。只能是廢了自家的筆墨博世人一笑吧。”
李琦晃著身子說他:“我就說你寫的沒人看,偏你還不信。如今政通人和,人人都要奔著上游。誰還去看你字字的出處?就連科舉都要考問農(nóng)、工、商事了,八股只作為文筆試,可見世間變化何等之快。你再守著你那些厭惡經(jīng)濟之說,又怎么能行。
難得有這個機會,你就去找我哥哥一起寫寫自家故事,掙些錢回來吧?!?p> 襲人只管喂著女兒,只因她身子調(diào)理不好,所以沒有所出。卻把這個女兒當做自己生養(yǎng)的一般愛惜。
只是夫人至今沒有讓她有妾室的名頭,只說家境艱難,愿意留下伺候就全了他們主仆的情分。寶玉又做不得主,賈政更是守著祖宅每日釣魚取樂,萬事不管的。
誰讓他有著西疆的大女兒,還有天津衛(wèi)的小女兒一起接濟呢。就連趙夫人收了兒子的饋贈,也沒薄了他去,倒是老來悠閑起來。
寶玉不由得訕訕起來,到如今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自身沒了富貴之后,真是百無一用。賈政給他做主娶了李琦之后,全是靠著李琦的嫁妝過活。豈有不坐吃山空的道理。
李琦好歹在西北歷練幾年,這些事情看得比他要長遠,眼界也開闊許多。
“二爺只管去寫書,家里有襲人幫我?guī)Ш⒆?,我還能騰出手來做些營生。你可知道金陵國子監(jiān)要改金陵大學(xué)了?我昔日在寧夏大學(xué)時,可是知道大學(xué)的規(guī)程,也知道哪些是能賺錢的。
我想著用李家的名頭,承包了學(xué)校的飯?zhí)?。別小看這一日三餐,一年下來萬把銀子的賺頭呢?!?p> 寶玉又不懂這里面的道理,只好隨著說幾句,就收拾好行囊,先去了織造府。
曹爾玉在書房里見了他,哈哈直笑:“順王不知怎地知道了我們要寫書,點名讓你去寫。還說故事好不好的不要緊,一定要寫完。寫不完就把你送進宮中做我朝最后一個太監(jiān)。寶兄弟辛苦些,把這些年的事好好寫出來,以正視聽?!?p> 寶玉連連苦笑:“這好些忌諱呢,我怎么敢寫的明白?還是寫成風月之說吧。一來能吸引世人的眼球,二來也能避開這些忌諱。”
曹爾玉頗為贊同,又取出一卷文稿給他:“這是我寫的部分,你看著能用就用。”
寶玉看著書稿上的曹璽兩個字,不禁說道:“曹大哥這是給自己取了新字?”
曹爾玉也不瞞他:“這是用這個字隱喻如今的正統(tǒng)??傆行┎蛔R時務(wù)的對如今的朝堂說三道四。我就給他們罵回去。”
寶玉打開第一篇,只見幾個字分外驚心:當日地陷東南,這東南一隅有處曰姑蘇,有城曰閶門者,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
“這...這是寫的平叛金陵故事?”
曹爾玉一笑:“瞞不過你去。地陷東南,就是說金陵另立朝堂的蠢事。我這篇起自姑蘇,引出如今的甄妃,隱去王爺?shù)纳硇巍:竺娴墓适戮褪橇滞蹂湍慵伊?。這等筆墨才能引來世人興趣的?!?p> 寶玉珍重將書稿放進背囊,領(lǐng)了潤筆銀子后,就告辭回家。將銀子給了李琦,又給她看了書稿后說道:“說是曹大人寫的,我看卻是順王寫的。曹大人怎敢直接寫下英蓮的名字?而且這里面可藏著你家的姐妹呢?!?p> 用手一一指出平兒、鴛鴦、英蓮和雪雁對她說道:“看是這四個人,我卻想著是你家四個姐妹?!?p> 李琦也仔細看了看,笑了起來:“也就這個王爺敢這么寫了。也罷,我就把我家姐妹的事寫給你看。能用就用,不用就廢了也不可惜?!?p> 又過了幾日,賈寶玉去了南山竹林寺,見到了出家為僧的甄寶玉。說明來意后,甄寶玉看著妹妹寫的林黛玉進賈府的故事,蕭然淚下:“這正是我姑姑進皇宮的寫照。沒有她的京城之行,哪有我甄家后面的故事呢。既如此,我等就在此古寺中,寫完這篇故事吧?!?p> 提筆寫下前言:女媧氏煉石補天之時,于大荒山無稽崖煉成高經(jīng)十二丈,方經(jīng)二十四丈頑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媧皇氏只用了三萬六千五百塊,只單單的剩了一塊未用,便棄在此山青埂峰下...
賈寶玉鼓掌笑道:“這篇前言一出,斷能騙過世人去?!?p> 甄寶玉卻向他伸手,要他脖子上的那塊玉:“拿來我看。”
寶玉摘給他仔細看了看,甄寶玉扔下玉說道:“果然當年他們就有李代桃僵的想法。你我兩塊寶玉都藏著玉璽的名諱??梢?,你我之中必有一人是天家的血脈。也就是說,當年我家七姐是一對姐弟,一男一女才對。你猜,是你還是我?”
賈寶玉撿起那玉重新掛在脖子上冷笑道:“自然就是我了。先前我還以為是我生的好,才能招的滿府疼愛。后來才知道的,那位王夫人生下賈珠和元春后,再懷的竟是假胎。我那父親賈政這才納了趙姨娘,又生了探春和賈環(huán)?!?p> “哦?這有何證據(jù)?”
賈寶玉想起那一年他睡在秦可卿屋子里時,秦可卿對他說的話:“今既遇到了你,想必早有人安排。也罷,吾不忍兄弟見棄于世道,醉以靈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不過令汝領(lǐng)略此仙閨幻境之風光尚然如此,何況塵境之情哉!而今以后,萬萬解釋,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間,委身于經(jīng)濟之道?!?p> 想到此處淚流不止的說道:“自那時起我就知道不是他們家人??蛇@滿腹的心事也不好和別人說。只好每天裝瘋賣傻的在后宅廝混,生怕泄露了風聲去。直到順王把我姐姐送到九原,我才長舒一口氣?!?p> 甄寶玉點點頭,提筆寫下功名奕世,富貴傳流,雖歷百年,奈運終數(shù)盡,不可挽回。子孫雖多,竟無一個可以繼業(yè)者。惟嫡孫寶玉一人,秉性乖張,生情怪譎,雖聰明靈慧,略可望成,無奈吾家運數(shù)合終,恐無人規(guī)引入正。
寫完后遞給他看,賈寶玉鼓掌而呼:“如此正好!我本也是不孝子弟,這罪名給我擔著最好不過?!?p> 二人就說一陣寫一陣,竟然有了綱領(lǐng)。直到吳梅村上山說起新聞,二人才知曉山下的事情。
順王帶著王妃和王世子回京了,直接把宮中的妙玉和小天子也接回了王府。
皇宮里的二后,開始垂簾聽政,因為第一屆的內(nèi)閣已經(jīng)到期,天下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可報名參選第二屆的內(nèi)閣之位。南七北六十三布政使和朝中三司六部開始了角逐。
吳梅村言道:“我觀朝中諸位,能擔此重任的非西疆史憲之莫屬。這樣我西北才能繼續(xù)影響中原,直到把中原同化之后,西北才能退出歷史舞臺?!?p> 賈寶玉不解為何天子要回府。
吳梅村笑談:“一是避嫌。天子年幼,哪懂得什么治理天下。干脆就躲開這屆參選,讓這些人好能心無旁騖的下場。二來就是這些年多少冷落了這些妃嬪,總要遍灑雨露才好啊?!?p> 三個人笑了一陣,又相互參看書稿。吳梅村拿出他的“十二釵”給他倆看:“都是按著王爺身邊的位次寫的,各有十二人。分為正冊、副冊、又副冊。你們可看著刪減吧?!?p> 賈寶玉看到正冊之首是黛玉后,就笑起來:“可見林瀟湘人氣之足之旺了。”
吳梅村眨眨眼笑著說道:“無林怎有玉?寶兄弟,你就做個王爺影子如何?”
三人鼓掌歡呼,吳梅村又說石頭記這名怕是不行了。改成金陵十二釵寫寫看。
他們怎么寫,咱們后文再說。李想又回了京師可不單單是為了什么內(nèi)閣,而是因為皇宮二后要出宮單過,不愿困守籠中了。
尤其是張后,親率大軍平了福王之亂后,真真見識了天下。一顆芳心可就回不去了,慢慢籌劃了幾年。等著時機成熟后,向內(nèi)閣提出出宮之說。
內(nèi)閣大驚失色,只好派人遠赴南洋,在一處千島之地,找到了順王。如今這里是遠洋補給地,各國海船都要來此避風補給一番。自然也是順王的領(lǐng)地。
李想無奈之下,只好回到京城面見雙后。
張后直言不諱,要不就放她們出宮去,朝廷該養(yǎng)還要養(yǎng),給她們一個自由。要么就...順王登基,納了她們進后宮,可是還要出宮去。
李想抱著孩子領(lǐng)著妙玉就躲回了大觀園,這兩個女人他怎敢招惹。想走就走唄,再嫁都行。
黛玉無奈,只好再赴皇城,要和這二后好好談?wù)?。朝堂無不等著瀟湘的消息。倒不是沒有皇后自請出宮的先例,只是宮里沒了皇后,就一個小天子,這可成何體統(tǒng)。
將要卸任的左移直到訪大觀園,談到深夜時分,才有了眉目。
又過了月余,就連潛在竹林寺寫書的二玉都聽說了詔書。
順王暫領(lǐng)帝位十六年,待天子一十八歲時,交還大寶。改國號為明,用意日月同輝。故此前朝雙后避開皇宮,回歸故里。朝廷奉養(yǎng)雙后,不改規(guī)制。
升林王妃為正宮皇后,其子仍為九原王。妙玉為皇貴妃,其子立為儲君。四妃迎、釵、英、探;九嬪只有雪雁瞿嬪妃、晴雯吳嬪妃、岫煙邢嬪妃三人。
朝中就想著選填秀女入宮,明皇第一道圣旨出宮,只是六個大字:不選、不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