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看花月渾相似,安得情懷似往時
“我們要走了,江紅。”
“襄陽,我們沒辦法再待下去了?!?p> .......
樊江紅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劉整,眼中除了聽到這句話的不可思議,便是希望破碎之后幸存的絕望。
她想哭,想把心中的委屈喊出來,她想問為什么,為什么要走?城中殘破,重建不就好了嘛?為什么要離開,自己還想著回城中找到他們的尸體,自己還要親手安葬他們......
可是這一切,她都沒有說出來,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哦,去哪?”
聽到這簡短平淡的三個字,劉整只覺得心中一陣酸楚。他已經(jīng)感覺到了,自己面前這個女孩,已經(jīng)不是那個活潑開朗的樊江紅了。他還記得上一次見面,她朝自己跑過來的樣子,雖然有些狼狽但是卻興奮不已的模樣,他們互相許諾,自己卻失言了。在鄂州雨季中那些個難熬的夜晚,劉整總是整晚整晚陪在她身邊,怕她某一個夜晚突然醒來見不到人會害怕、怕她喝不到水會口渴......
聽那些救出她的人的描述,劉整心中已經(jīng)能想象出樊江紅在襄陽遭到叛軍劫掠時經(jīng)歷了什么,襄陽城有近三十萬戶人家,有成千上萬的人在那天經(jīng)歷了和她一樣的慘劇......可是只有她能讓自己心如刀絞......
“夔州。”
“圣旨已經(jīng)下來了,孟拱大人擢升荊湖制置使、四川宣撫使、兼知夔州?,F(xiàn)在四川京湖兩個戰(zhàn)場都由孟拱大人統(tǒng)御,大宋的命運就掌握在他老人家手里了。”
“你...一定要去嗎?”
“嗯......”劉整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說了出口“這是上面的命令,所以......我想問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夔州?!?p> 樊江紅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劉整會這么直白的問她。這幾年她對這個時代人們的“保守”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甚至自己也差不多變成了從前自己看來“思想封建”的人了。此時劉整和自己說這樣的話,無異于向自己告白......
她抬起頭看向劉整,發(fā)現(xiàn)他真的是鼓了很大勇氣,臉都有些漲紅,卻仍然在強繃著看著自己。
“噗嗤”
看他的樣子,樊江紅一下子笑了出來,而幾乎同時,眼淚也奔涌而出。還沒等劉整反應(yīng)過來,只見她上前一步張開雙臂,緊緊的爆抱住劉整。
劉整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他今年二十七歲,雖說早就過了應(yīng)該談婚論嫁的年紀(jì),但是由于一直在軍中,別說擁抱了,就連碰一下女孩子都沒有過......
樊江紅也一樣,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靠的這么近,她的頭側(cè)在他的胸前,腦海中回蕩著他有力的心跳聲。
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上去擁抱他,不過她知道自己沒有抗拒.....
也許,這是自己在得知無法改變故事走向之后的困獸之斗吧。
“抱歉.....我這次不能跟你去了......”她輕聲的道。
“可是,你......”
“我就待在這里,就在襄陽。”
“可是......”
“還記得我們的諾言嘛?上一次你可失約了......”
“對不起......”
“我想,聽你再和我做一個約定,一個絕不會失約的諾言......”
“等天下太平,我們一起把襄陽重新建起來,好嗎?”
“只有這些嗎......”
“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娶你啊......”
“好啊.....”
她沒有再說別的,只有將這個諾言深深埋進心底,,淚水浸濕了劉整的衣衫......
......
......
樊江紅用力的掀開最后一塊木板,坐在一旁的地上擦了把汗,看了眼身邊被自己清理出來的一大片空地笑了笑,心里還滿是欣慰。
距離孟拱將軍的部隊撤離襄陽已經(jīng)過去了很長時間,從那之后,自己便脫下了寬大的羅衫,換上了短衣,每日便在廢墟之間忙碌。
這些時日,襄陽城內(nèi)外一依舊片荒涼,就像被這個世界遺忘了一般。她聽劉整說了,城中的居民都被入城劫掠的蒙古軍強制遷移到洛陽那邊了,偌大的城郭,此刻只有自己一個人。
劉整給她留下的食物足夠她吃好長時間,原本他還想給自己蓋一間小房子,留下幾個仆人,但是都被樊江紅拒絕了。如今她自己用廢墟中破損的木材搭了一件勉強遮風(fēng)擋雨的小棚,也清出了一塊土地,播種了一些種子。有的時候她也會回想起從前,尋思著自己看過的那些穿越劇里的女孩子不是女帝就是皇后,自己穿越過來開始了種田生活......
她知道,如果自己和劉整去了夔州,自己的生活不會比幾年前在襄陽的時候差的。但是她同樣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去了,自己將無時無刻不活在陰影當(dāng)中......
喬幽、黃雯、李肅、夢兒,還有大家,樊江紅不會辜負(fù)你們,我一定要找到你們...讓你們魂歸故里......
“江紅會替你們,見證這座城市的偉大復(fù)興!”
想到這,頓時感覺身體里充滿了力氣。只見她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土,準(zhǔn)備繼續(xù)工作。
就在這時,她無意間瞟了一眼旁邊,發(fā)現(xiàn)某一處殘垣斷壁之下掩蓋著一個素色的包裹。
她有些好奇,邁步走了過去。幸好埋得不那么嚴(yán)實,她扒開了幾塊殘破的木板,果然,是一個包裹,保存得還算完好。
“不容易啊,沒被燒掉。”
樊江紅說著,伸手抱在懷里,便要拆開看看。
只見包裹中,是幾件素色的衣服,看起來包起來的時候有些倉促,都是隨便疊疊就包了進來。樊江紅皺了皺眉,尋思這家人家也太不講究了吧。
既然發(fā)現(xiàn)了也是緣分,我?guī)湍阏硪幌掳?。樊江紅心說這,抬手把一件一件衣服抖開,在一邊整齊的疊起來。
樊江紅看著這些衣服,心情倒是十分的好。這些衣服看起來都是自己這個年紀(jì)的穿著,而且顏色都不是很艷麗,甚至可以說有點素......
對了,我好像還在守孝期吧?
今年是...嘉熙三年......端平......
樊江紅有點蒙,這個用天干地支計算日子的方法到現(xiàn)在自己還是搞不太清楚。
不管了,總之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也不用管別人的看法了!
包裹里的衣服并沒有太多,大衫、裙子、內(nèi)襯,感覺像是一整套。就在她站起身,想把最后一件裙子抖開的時候,一張小紙條從裙子上飄然而落。
可能是包裹的主人寫的吧。
她把裙子疊好放在一邊,蹲下身把紙條撿起來仔細觀瞧,卻在一瞬間像是觸電一般,腦海中一片空白......
“小姐,生辰快樂!這是喬幽給你準(zhǔn)備的禮物??!有沒有很開心?其實原本想下一年新年的時候再送給小姐,但是喬幽等不急啦!這些衣服喬幽整整做了兩個月呢,小姐快穿上試試吧!”
看罷了字條,樊江紅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一樣。她看出來了,這是喬幽給自己提前寫好的禮物條,想要自己下一個生日的時候給自己一個驚喜......
一瞬間樊江紅腦海中又“回憶起”那個火海漫天的日子,野獸一般的叛軍沖進院子,把那個年少的孩子殘忍殺害,將她的尸體燒成了灰燼......
“喬幽.......”
樊江紅看著身邊擺放整齊的衣服,耳邊似乎又響起那聲熟悉的:、
“小姐!該吃朝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