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居然是皇子
這一問似在花月心里投了一塊石頭,霎時濺起了不少水花。照少年的口氣,似乎那墨染梅先生是什么難得一見的高人,無論她說什么,都會留下破綻。
見花月微蹙秀眉,少年笑道:“染梅先生十年前從書院離開,此后會偶爾回去看看,可能這次江姑娘沒有碰上罷了,染梅先生具有驚世才能,卻甘愿隱世不出仕,實乃我朝一大憾事?!?p> 花月知那些隱士多因仕途不順,先仕后隱。隱士隱士,越隱名氣越大,否則又怎會有眾多傳奇故事流傳?
暗暗呼出口氣,花月淺淺一笑:“沒見,又似乎見了?!?p> “哦?何出此言?”少年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墨先生既有意歸隱,自是難以得見。不過墨先生的才華品格卻深深融于青云書院,高闊清然,悠靜深遠。先生何必為朝廷惋惜,有道則現(xiàn),無道則隱,既然墨先生辦了青云書院,自不會甘于平凡,或許墨先生在等一個時機呢?”
少年對花月前面所答投去贊許目光,心中卻對她那句有道則現(xiàn),無道則隱怔了心神。
沒錯,淮梁雖是神州大陸最強大的國家,可如今其余三國已逐漸富強,成越尤是發(fā)展最快。況且淮梁一直以國富民強,繁華富庶著稱,而常年的和平安定,換來的卻是朝里朝外貪圖享樂的萎靡風(fēng)氣。
清高有才之人雖一腔熱血,然內(nèi)心孤傲,又不會拉幫結(jié)派,官場復(fù)雜,朝廷內(nèi)部又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清高名士由此即使出仕,也不會長久。故即使隱匿,也不愿去趟官場這風(fēng)譎云詭的渾水。
墨染梅的情況比這復(fù)雜得多,但或許他也在等一個契機。
這些話若讓其它權(quán)貴聽去,可是蔑視朝堂的大罪,更何況她還一臉輕松的在他面前說出來,她就沒有想過后果嗎?
他不知,話才出口花月便后悔,她在一個愛國人士面前,說他的國家不符合大道,現(xiàn)在自己又是丞相嫡女的身份,那在外人眼里便是在罵自己的國家。可想而知,自己所言在他人眼里是如何的大逆不道。
之前從書院出來,所到之處,皆繁華康樂,就連普通民眾亦是步履悠閑,衣著大方。這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現(xiàn)象。只是表面越繁華,統(tǒng)治者看到的就只是繁華,有種說法叫安樂死,她也沒說錯啊。
可是不管怎么說,古人忌諱向來多,更何況她也是間接說當(dāng)朝腐敗,若讓有心之人聽去可以直接哐當(dāng)入獄了。
花月補救道:“我朝政治清明,繁華安定,興許,墨先生認為自己沒有出仕的必要了,想閑云野鶴,自在逍遙……”
少年神情自若:“興許,墨先生真是在等一個契機……江姑娘比起那些醉于安樂的官員,倒是多了份遠見。”
花月扯著嘴角一笑,看來不輕易抒發(fā)自己的意見還是對的,沉默是金。
坐了一會,氣氛有些尷尬,少年起身:“陪江姑娘在院里走走吧,這會正值海棠花開,賞賞美景,興許心情會好一些。”
二人才走到院中,就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被一眾侍衛(wèi)簇擁了進來,那中年人身著官服,老遠就大聲喊:“五殿下喲,你要離開晴豐嘍,以后臣不知要找誰對弈了!”
少年笑問:“張?zhí)剡@是何意?”
五殿下?當(dāng)朝五皇子?花月不解的看著涌進來的一眾人,又猛然朝僅有三步之隔的少年看去,正好迎上他轉(zhuǎn)頭看她的目光,那眼眸含笑,神情卻依舊平靜如水。
花月驀地想起之前“先生”的稱呼,深吸了口氣。
完了,她已經(jīng)穿幫了嗎!丞相的女兒怎么可能不認識當(dāng)朝五皇子?
更糟糕的是,她居然還在皇子面前說出那樣的話!真是要命。
但也怪不得她啊,誰會想到當(dāng)朝皇子居然親自動手磨藥?雖然她也懷疑過他的身份并不簡單,可怎么也扯不到皇子身上去啊。更何況,他當(dāng)時也沒有反對她的稱呼。
不過他說見過三次,有可能之前二人接觸并不多,花月咬咬牙,還好之前說被人襲擊,諸多事情有些混亂,他若有懷疑,死不松口,說自己記不清就行了。
看來以后得小心一點了。
與少年互相行禮后,張?zhí)氐溃骸暗钕略谕獯藢⒔鼉赡?,陛下自然是想念殿下了,這不下旨讓殿下提前回京嘛!”
說罷客套話,張?zhí)孛嫒莼謴?fù)嚴肅,直挺挺的站著,道:“傳圣上口諭……”
一聽張?zhí)匕l(fā)話,所有人都跪在原地,唯少年躬身聽旨,花月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并沒有下跪。
張?zhí)匕櫭级⒅ㄔ拢骸肮蛳侣犞??!痹诨戳海魺o圣駕,皇子不必跪下聽旨,但其他人可無此特權(quán)。
張?zhí)乩^續(xù)盯著花月,并沒有開口念旨?;ㄔ禄剡^神來,正猶豫不決時,少年道:“江小姐中毒未愈,雙腿不易下跪,就站著聽吧?!?p> 張?zhí)芈犖寤首娱_口,不好再做要求。當(dāng)下便清清嗓子,繼續(xù)道:“朕知五皇子洛千玄離京在外,思悔改過,言行得體,風(fēng)容有度,此番又救丞相之女于險境,即日,親自護送江氏回京,晴豐太守加派人馬護衛(wèi)。欽此?!?p> “兒臣接旨。有勞張?zhí)亓??!?p> 張?zhí)匦Φ溃骸肮驳钕略缛栈鼐?!之前陛下不允許臣派人護送,這下臣就可放心加派人手了。殿下稍作休頓,明日巳時,臣派人來接殿下與江小姐,”又拱手道,“臣還有事處理,便不打擾殿下休息了,告辭?!?p> 洛千玄拱手還禮:“那就不送張?zhí)亓恕!?p> 待張?zhí)刈吆?,洛千玄轉(zhuǎn)過身前進一步,深深看了她一眼。
花月不動聲色的后退一步,淡定的與其對視。
“方才為何遲疑?”
“中毒未愈,雙腿不便?!?p> 那顯然是洛千玄為她找的理由,雙腿不便,還到處散步,現(xiàn)在下跪說不舒服,鬼才相信。但他為何為她解圍?事后又干嘛問為什么!
洛千玄笑了笑,拂袖退后:“既然如此,江姑娘還是回屋休息,莫在外吹風(fēng)了?!?p> 夜幕降臨,燈梔服侍花月喝完藥,關(guān)上打開一半的窗戶,點了安神香,便坐到花月身邊。
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從妝奩取了一荷包,一臉的不好意思:“江小姐,那日替你換衣,從你身上取下了這荷包,本想一醒就給你的,沒想到居然給忘了,江小姐莫要怪罪奴婢?!?p> 花月接過荷包看了看,想到之前銷毀的東西,心中一緊,笑了笑,滿不在意的將荷包踹進懷里:“沒事兒,一個荷包而已,”想到洛千玄說中毒的嚴重性,又問,“燈梔,我中的毒,治不好真的會導(dǎo)致身體癱瘓嗎?”
燈梔溫柔笑著:“治不好確實會,但江小姐貴人多福,幸虧有殿下,軟骨散的解藥,殿下曾熬了兩天兩夜為許然配置,所以江小姐莫太擔(dān)心,如今毒性已經(jīng)控制住了,只要回了京城,得到末羽花,江小姐的毒就可完全解了?!?p> “那我可真是幸運,如此一來,真是欠你們良多,都不知該如何回報這份恩情了?!?p> 燈梔起身,解開床幔:“不過舉手之勞,江小姐莫要覺得有負擔(dān)。若江小姐心里實在過意不去,那便記著,總會有回報的機會。時間不早了,江小姐早些休息,明日還得趕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