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征來接葉聞秋和葉星辰的當天下午,蘇傾槿就去找了木戊,怎么著都要先找一個和他穿一條褲腿的人,好給他泄露消息,讓他開始慌吧。
木戊當時就呆住了,追著她解釋,她也不聽,直接開著車走了,到了州郡公寓,她卸了手上的戒指和手鏈,還把手機也放在了茶幾上,還特別疼痛文學的留了一張紙條在茶幾上。
她知道景亭的勢力強大,也知道如果帶著手機開著車拿著自己的身份證開房,自己并藏不了多少時間,所以把車和手機都留在了州郡,也沒有聯(lián)系溫言。
安河瀘正好在C市有商演,她搭了個順風車,打算去安河瀘家待幾天,安河瀘很是嫌棄,但是并沒有說不同意,帶著她回了H市。
蘇傾槿沒有手機,就搶安河瀘的手機玩,安河瀘就很嫌棄的給她扔了一個平板,“少搶我的??!”
“不是,”蘇傾槿趕緊接住平板,皺著眉頭看著她,“是不是好朋友了?你看你那嫌棄的樣,真想踹你一腳?!?p> “我的蘇大小姐,你現(xiàn)在吃我的飯喝我的水住我的房開我的車花我的錢穿我的新衣服,你也好意思說踹我這句話,”安河瀘撇了撇嘴,白了她一眼,“林禾也不管你?到處亂跑?”
“林禾忙著呢,”蘇傾槿優(yōu)哉游哉的躺在沙發(fā)上打開平板,邊玩邊說,“更何況最近我還真沒什么通告,他也懶得找我?!?p> “你手上的戒指呢?”安河瀘后知后覺的看著她的手,詫異道,“你不是一般都不離身嗎?”
蘇傾槿抬起手看了一眼,切了一聲,“造作中,要是有人問你見沒見我,記得說沒見過,溫言也別說,林禾也別說,我爸也別說,我媽也別說,反正就是誰也不能說?!?p> “嚯,”安河瀘驚嘆了一聲,“你這是憋著大招呢?打算干嘛去,自殺?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你別管就行了,”蘇傾槿看了她一眼,繼續(xù)抱著平板看著電視,“總之什么都別說。問就是沒見過我?!?p> 安河瀘連說了好幾聲行,靠在她肩上和她一起看電視,還談了談工作,說自己有一個節(jié)目差一個幫唱嘉賓,想讓她幫自己唱hook。蘇傾槿大義凜然的答應了。
安河瀘的別墅里一派安寧景象,可是與此同時,景亭就沒有那么好的心情了。
景征告訴他蘇傾槿已經(jīng)回國好幾天了,可是她卻沒有聯(lián)系他,讓他有些心慌,尤其是木戊打來電話,說蘇傾槿已經(jīng)知道他的身份了,還特別生氣的走了。
他顧不上思考,跑著出了演播廳的后臺,古源攔他根本就攔不住。
他邊往C市開邊給她打電話,卻一直沒有人接,他又讓章鴻查她的手機定位、消費記錄、車牌號碼,到了州郡看見她的車心里松了一口氣,以為她在州郡,連電梯都沒等,直接爬上了八樓,喘著氣打開門卻空無一人。
他大聲地叫著她的名字,在房間里找著她,每一個能藏人的地方他都找了,卻什么也沒找見,看見了桌子上的東西,顫抖著伸出手拿過她的戒指和手鏈,還有一張紙條,他都沒有勇氣看完,直接撕了紙扔在垃圾桶里,把她的手機裝好,又大步出了州郡公寓。
先去了學校找她,校園里正在上課,他直接翻進去,在偌大又安靜的校園里叫著她的名字,去了以前她老是偷偷躲起來的角落,卻什么也沒有,操場也沒有她的身影…
他近乎發(fā)瘋的找了每一個他能想到她會去的地方,可是卻什么都沒得到,給溫言打電話,給林禾打電話,給每一個和她親近的人打電話,卻什么消息都沒得到。
他頹廢的靠在車門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車道上車水馬龍,人行道上人來人往三兩成群,有說有笑,一股人間的煙火氣息,看起來很是繁華旖旎,可是景亭卻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兒去,好像在這個世界,他沒有地方可去了,沒有她的地方,在他的眼里,都格外的荒涼。他沒有任何目的地,只能一根又一根的抽著煙,思考著她還能去哪兒
憑她的聰明才智,景亭并沒有去墨瀾苑,也沒有驚擾到蘇家人,因為她既然想躲著他,那么就不會讓他有任何找到她的可能,他無力的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眼里劃過一抹堅決,轉(zhuǎn)身上了車,朝著墨瀾苑的位置前進。
就算是鴻門宴,他也赴了。說不定她還真的藏在哪兒了
……
墨瀾苑燈火通明,門口的保安見到一輛車疾馳而來,很是詫異,連忙多叫來些人,嚴陣以待的看著車。
車穩(wěn)穩(wěn)的停在那排保安面前,景亭微微瞇了瞇眼,推門下車。
“景先生,”保安自然認識景亭,微微鞠了一躬,恭敬道,“您怎么來了?”
“小槿呢?”景亭向前走了幾步,不出意外,那些保安并沒有讓路,他笑了一下,“進去跟蘇總說,我來赴鴻門宴了?!?p> 有一個保安轉(zhuǎn)身進了墨瀾苑,景亭可沒有那么多耐心等,一腳踹開那些保鏢,大步進了墨瀾苑,徑自進了別墅。
蘇父正坐在客廳慢慢悠悠的喝茶,他只知道有人來了,但沒想到是景亭,更沒想到他見到自己第一句話就是怒氣沖沖的問他蘇傾槿去哪兒了。
“不知道?!碧K父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抬起頭看著他,“她說她要回A市去,你沒見?”
景亭看著他這幅樣子皺緊了眉頭,伸手拽住他的衣領(lǐng),“我在A市布的人根本就沒見她!溫言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她不在A市??!你是不是把她關(guān)起來了??。 ?p> 蘇父笑了一下,順著他的動作站起身,狠狠揍了他一拳,“你他媽有臉問我??。⊙ν?,你他媽有臉問我!??!”
“她去哪兒了,你是不是又把她關(guān)起來了?!”景亭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里帶著冷意,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問,“你是不是把她關(guān)起來了?!!”
“她是一個人,她今年二十七了!!”蘇父揪著他的衣領(lǐng),皺緊了眉頭看著他,咬牙切齒的說,“我關(guān)得住嗎??”
“那她去哪兒了???!”景亭握緊了他的胳膊,用力的拽開,眼底都是猩紅的,逼著蘇父后退了幾步,“說話??!”
保鏢從院子里沖進來圍著兩人,景亭看了一眼周圍隨時待命的保鏢笑了一下,放開了蘇父,后退了幾步,保鏢瞬間圍住了他,他卻絲毫不懼,慢條斯理的挽著自己衣服的袖子,抬眼看了一眼蘇父,“如果我能活著,你就告訴我,暖暖去哪兒了。不管我和她將來能不能在一起,那都是她的選擇?!?p> 蘇父也笑了一下,撥開保鏢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緩緩說,“薛亭,你明知道小槿不會放棄你,還在這兒裝腔作勢?”
“你居然還敢回來?”蘇父笑的眼里都帶上了血絲,伸手揪住他的衣領(lǐng)逼著他看自己的眼睛,厲聲說,“你他媽知道小槿為了你放棄了多少東西嗎??。∧阒滥阕吡艘院笏秊榱苏夷氵M了別人的圈套,差點沒命了嗎??。∧阒滥遣坏桨肽甑臅r間里,她進了幾次重癥嗎??。 ?p> “我告訴你??!兩次??!她如果不是為了找你,她怎么會進了圈套!她的傷也不會那么嚴重!!”
“不僅如此,薛亭,”蘇父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眼里帶上了淚光,“你知道她得過抑郁癥嗎?!你知道嗎?!你知道有多少次她想過死嗎??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得過抑郁癥,你也不知道她多少次想死?。∧闼麐屢呔徒o我滾的遠一點?。。』貋砀墒裁吹??!你走的時候倒是干脆利落!她一直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錯了讓你不高興了是不是她不夠好所以你才會不辭而別,你有沒有良心??!我求你了,你滾吧,滾的越遠越好,最好一輩子都別回來這里,都別來找她,都別再見她?。?!”
景亭聽到蘇父的話,滿眼都是不可置信,打開他握著自己衣服的手,說,“你放屁!我查過,她沒有得過?。∧阍诤f??!”
“胡說?!”蘇父怒極反笑,后退了幾步,“那是因為她把所有的病歷都銷毀了,電子的、紙質(zhì)的,全都銷毀了,她怕有一天你看見了,會難過?。∷幪幎荚跒槟阒耄。?!”說完蘇父轉(zhuǎn)過身看著陳管家,說,“老陳!去!把小槿的病歷拿出來??!”
景亭看了一眼蘇父,微微瞇了瞇眼,他不相信她會得過抑郁癥,也不相信她想過自殺,因為她的性格其實很開朗,而他當時也只不過是她的一個朋友罷了,只占了她不到兩年的時間她怎么會因為他而受那么多的傷,蘇父一定是在氣頭上胡亂說話。
可是當他親眼看到她的病歷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愣住的,心像是被人剖開,無法抑制的痛苦和悲傷像海浪一樣淹沒了他…
中度抑郁…割腕…多次自殺傾向…肋骨骨折…他不敢再往下看,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她從來沒有跟他提起的那些歷史上…原來在下雨的時候她在睡夢中呢喃著腿疼是有原因的,原來她受過這么多的傷,原來那些人拿著他的消息騙過她,原來她可以那么傻…
他只知道王天柯傷害過她,可是原來,他對她的傷害,比王天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手漸漸松開了那一張張的紙,紙慢慢飄落在地板上,他也慢慢的跪在地上,默默的落淚,“我…對不起她…”
蘇父眼圈也忍不住紅了,慢慢蹲在他面前,笑了一下,像是有些釋然,又帶著痛苦,把她從來沒跟他說的話,從來沒跟他發(fā)的脾氣緩緩說出,鋪開在他的面前,“薛亭,我的小槿為了你,做了很多,多到我都不忍心去數(shù),她從來不愿意把這些告訴你,是因為她覺得告訴你你會心疼會內(nèi)疚,她不愿意讓你難過,你知道她那段時間怎么過的嗎?”
“她每天…每天都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讓任何人進…甚至連飯都不愿意吃…那段時間我剛把公司交給他哥,每天都守在她跟前,我害怕我一個沒注意,她就想不開去死了…你懂嗎…我是她的父親…我對她的愛,不比你對她淺…”
“有好幾次,我找不到她…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我怕她…我怕我一個不注意…我就失去她了…她從小到大都那么乖那么聽話那么可愛,自從遇見你,就全變了…”
“你告訴我,你到底有什么好,有哪兒好了?為什么…為什么她為了你能做那么多?!你說話?。?!你到底有哪好了?!你到底哪一點配得…她了…”
蘇父到最后都說不出來話了,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景亭低下了頭,一言不發(fā),默默承受著蘇父的怒氣和不滿,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雜亂的之上,又緩緩暈染開,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心里的震驚和心疼讓他無話可說,他只能承受·。
蘇父過了一會兒又慢慢的蹲在他面前,語氣算得上和氣,“傾和跟我說那年你去醫(yī)院看過她,是嗎?”
“是,”景亭澀澀出聲,“我…看過她…那個時候她在重癥監(jiān)護室…還沒醒…”
“都有時間去看她,為什么不留一句話,哪怕…哪怕只有只言片語,她都不會過得這么艱難…”蘇父一想起那段時間蘇傾槿的樣子,就忍不住哽咽,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繼續(xù)說,“那個時候蘇傾和就在你身邊!你是啞巴嗎?!你是不會說話?!你就算是跟他說上一句你要去哪兒去多長時間!小槿哪幾年好歹有個盼頭…可是你沒說…你一句話都沒說?。∧悴铧c毀了她!!”
“你還有什么資格!你有什么資格陪著她?!”蘇父忍不住吼出聲,甚至都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告訴我!你憑什么站到她身邊??!”
景亭側(cè)著臉默默承受著,他長這么大,蘇父是第一個敢扇他的人,可是他心里卻沒有任何的不滿和怒氣,甚至還覺得,蘇父打得太輕了,緩緩轉(zhuǎn)過臉,看了一眼蘇父,又垂下了眼,一言不發(fā)。
章鴻趕過來的時候看見這一幕都驚呆了,景亭的脾氣秉性絕非良善,都敢密謀殺自己的父親,唯恐景亭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趕緊說,“蘇總,二少那幾年,也并不好過!”
蘇父看了一眼章鴻,笑了,站起身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看了一會兒景亭,才說,“那幾年去哪兒了?”
“被我爸關(guān)起來了,”景亭絲毫沒有隱瞞,說,“不僅您不喜歡我,我爸媽也一樣不喜歡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暖暖一個人是信我、懂我、了解我、喜歡我、愛我的人。所以我會用我的生命去保護她?!?p> 蘇父釋然的笑了,知道景亭為了她什么事都干得出來,前幾天讓人去查他的事情,很輕松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查了出來,他就知道,這肯定是景亭授意的,為的就是讓蘇父知道他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就算是失去生命也毫不猶豫。
就像是在T國的那件事一樣,他明明知道可能有去無回,也義無反顧的去了。
蘇父震撼于景亭為了她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可是又生氣于他當年不辭耳邊,更釋然于他可以卸去自己一身傲骨和尊嚴跪在他面前道歉,長長的嘆了口氣,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說,“起來吧,以后慢慢補償?!?p> 景亭猛地抬起了頭,緊緊的看著蘇父,眼里滿是欣喜和激動,小心翼翼的說,“叔叔,您…不生氣了…”
蘇父笑了,拉著他站起身,“我生氣也沒用,小槿這人一根筋,認準你,就是你了。蘇家,認了。”
景亭聽到蘇父的話,心里千金重的石頭落了地,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讓他的眼里帶上了淚,半天說不出來話。
“好了,”蘇父扔了手里的煙,給他理了理衣服,邊理邊說,“我的小槿,以后就交給你了,對她好一點?!?p> 景亭說不出來話,只能抿著唇不住的點頭。
“先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吧,”蘇父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處理完了,再去找她,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兒了?!?p> ……
蘇傾槿睡得也很不安穩(wěn),天未亮就睡不著了,也沒開燈,就坐在床上看著被風吹起的窗簾發(fā)呆。看到紅日初升,映在遠處的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很是美麗。
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了,不應該這么造作,不應該讓他擔心,這么好的美景,不應該自己看的…
安河瀘來叫她吃早飯的時候她就更惆悵了,看著面前從冰箱里拿出來的剩飯剩菜,她就更想念景亭了
他從來不會讓她吃剩菜,早上永遠都是熱牛奶的…忽然感覺自己現(xiàn)在被他養(yǎng)的挑食了。
安河瀘切了一聲,“好辦,我跟他說你在我這兒,你就回去過你的小貴婦的生活就行,怎么樣?”
“不要,”蘇傾槿實在是吃不下去,吃了怕是自己胃會疼,認命的起身去做早餐,越做越悵惘,越做越想念景亭。
安河瀘很是不要臉的拿走了她一半的早餐,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說,“今天晚上你還是叫他來接我回去吧,你這日子過的,我過不下去?!?p> “什么?”安河瀘皺著眉頭掃了她一眼,又切了一聲,“嫌棄我?你吃我的喝我的,有臉嫌棄我??”
蘇傾槿呵了一聲,不屑的看著她,指了指她面前的早餐,說,“還給我?!?p> “不還,”安河瀘把自己的早餐往自己身邊挪了挪,“你發(fā)個動態(tài)不就行了,說什么H市好舒服好漂亮,他要是聰明就知道要來?!?p> 蘇傾槿皺了皺眉覺得這是一個差不多好的辦法,但是她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
景亭坐在車里發(fā)著呆,看著太陽又漸漸升起,眼里都是苦澀,已經(jīng)快三天了,他已經(jīng)找了她快三天了,可還是沒找到她。她太聰明了,知道怎么樣自己能找不到她,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吃飯,她現(xiàn)在被他養(yǎng)的比較金貴,也不知道別人做的她吃不吃得慣,也不知道她睡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她還生不生氣…越想越憂愁,眉頭慢慢緊皺著。
又不知道呆坐了多久,他的手機響了,他并沒有立即去看,只是把頭靠在方向盤上閉了閉眼睛,昨天他手機一響,他就會著急的去看,是不是她發(fā)的消息,可每一次都不是,所以他也不著急去看這次的消息。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拿過手機又看了一眼,瞳孔微縮了一下,眼眶繼而就紅了,是她發(fā)了新的動態(tài),還有一張照片,“今天去復查,身體會越來越好的吖?!?p> 他立即讓人去查她去哪兒復查了,很快就查出來,她在H市。他不敢再耽擱,得到消息就趕緊朝著H市疾馳。剛剛自己不知道浪費了多少的時間,希望他到的時候,她還沒復查完,希望自己還能找到她。
他知道,她是在告訴他她的位置,是給他機會讓他去找她,也是她在給自己機會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