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屈小侯爺心大,除了剛開始有些慌亂之外,眼下也算是淡定從容,畢竟還未被人綁過票,對此,屈小侯爺也甚是好奇。
他屈青宇雖不是什么好人,花樓酒坊里去的也不少,但從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雖說時常逛花樓,但投的是你情我愿,想必也不是尋仇的,想到這里,屈小侯爺當即就放下心來。
聽聞這些劫富濟貧的人極重義氣,自己既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小命算是無憂了。
至于銀錢,只要對方不是獅子大開口,侯府還是能拿出來的,畢竟劫富濟貧嘛,也算是一樁好事,就當為是積下一份善緣了。
穿好鞋子的屈小侯爺,正欲瞧瞧門外的綠林好漢究竟是個什么樣,結果還未靠近門,就聽的“哐當”一聲,有人推門而進。
看樣子還有些急促,一陣踉蹌便撞了進來,手里還端著清粥,聞起來挺香的,沒想到這些綁票的,手藝竟然這般好。
此刻,作為一個被綁票的人,屈小侯爺很有覺悟的把對方扶住了,貼心道:“你沒事……”話剛出口,看到對方的模樣時,剩下的一半已然吞進肚子里了。
然后,呆若木雞的屈小侯爺,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將清粥放到桌上,轉而對著屈青宇道:“雖然清淡了些,但宿醉之后也算合適?!?p> 屈小侯爺看著對方似曾相識的臉,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卻又想不起來了,罷了,應當是哪位相好的知己吧,只是,這姑娘生的委實普通,勉強稱得上一句“清秀”,但這通身氣質太過清冷了些,不是自個兒喜歡的那一款。
屈青宇流連花間,見過無數美人,最愛和順解意,嬌媚卻又不艷俗的那一款,鳳棲樓的花魁姑娘玉蝶那種,只是不知眼前這一款,是什么時候的喜好了?
“多謝姑娘。”屈小侯爺躬身,施禮,衣冠禽獸便是如此。
奈何人家姑娘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顯然他這套不受用。
對此,情場之上素來得心應手的屈小侯爺,心中格外郁悶,越發(fā)覺得自己當時鬼迷心竅,怎就看上了這一種。
既不貼心,也不解意,擺好碗筷之后,她自己倒是先坐了下來,不由得再次感嘆,自己究竟是被什么鬼迷心竅了,怎就看上了這一款?
無奈之下,屈小侯爺只得悶悶的坐在桌前,看著對面吃的極為斯文的姑娘,先前沒注意,待近了才發(fā)覺,一雙眼睛還是頂好看的,就像是……
“燕子回樓的君莫問?”這下,貴人多忘事的屈小侯爺總算是想起來了。
聞言,對方倒是愣了愣,許是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但也只是片刻的失神,隨即又恢復成一貫的淡漠,點了點頭,便又低頭繼續(xù)吃飯了。
此時此刻,屈小侯爺才覺得誤會大了,這哪是什么鶯鶯燕燕,簡直就是高嶺寒梅。
而且,與對方也不過只有一面之緣,那一面也著實算不得一面,雖然屈青宇也曾有意將對方發(fā)展成知己好友。
但高嶺之花豈是他這等俗人能攀折的,他雖然風流韻事多,但兩廂情愿一直奉為首要,便是再傾國傾城的美人,只要人家不愿意,他也不會去強求。
看著對面的人,往事頓時就擁了上來:
記不得一個月還是兩個月前了,吳晉迷上了聽戲,好幾回都爽了兄弟們的約,一個人往燕子回樓聽戲去了。
說起來,君莫問這款,倒是吳晉的心頭好,清高孤冷又帶了幾分才氣,誰都瞧不上,但又覺得誰都能瞧上她一樣。
那日,本該輪到吳晉做東的,奈何他被他家老爺子揪到祠堂前跪了一整天,這東嘛,自然也就沒做成。
是以,屈青宇總喜歡說:“如此看來,這天底下當爹為娘的都差不多,小戶人家要打罵兩遍,大戶人家大戶人家則拉到祠堂前跪上一兩天,左右都差不多。”
聞言,一旁故作風流的成銘合上扇子,揶揄道:“不若,下回讓你家那位將軍,也打罵兩遍,免得跪祠堂?!?p> 屈青宇瞪了他一眼,想了自家老子拿刀砍自己的樣子,忍不住背后一涼,趕緊道:“免了,我家那位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刀砍下來,明兒你就該抱著你家的玉翡翠來看我了。”
說起這玉翡翠,也不知成銘這小子哪來的運氣,歪打正著的從一個小販淘來的,對方以為是假貨,當他是棒槌,便賤賣了,殊不知是個實打實的真貨,真是便宜了他這種富家子弟。
那玉翡翠屈青宇他們幾個也見過幾回,當即就看上了,奈何成銘死活不讓,是以屈青宇的語氣中才有些泛酸。
聞言,成銘忍不住笑話:“趕明兒你要真被打的在床上起不來了,那玉翡翠送你也罷。”隨即又嘆:“只可惜,咱們這種人,也就只能跪跪祠堂,不瞞你說,那祠堂里的靈位,我比我爹還清楚?!?p> 話說回聽戲的事,吳晉雖然來不了,但興頭既然起了,兩人還是去了,至于吳晉,下回做東時非得好好宰他一頓。
屈青宇是不大愛往戲樓跑的,咿咿呀呀的聽不清楚,反倒聽得人瞌睡更深了。
屈青宇雖沒聽過戲,但燕子回樓的當紅花旦君莫問,他還是聽過的。
不過,市面上的傳言雖然多,但都沒說她本人如何,反倒對她唱的《梁?!奉H多贊揚。
說是演過這戲的人不少,偏她君莫問演的就是不一樣,舉手投足間都是祝英臺那說不明道不白的意,跟說書人嘴里的祝英臺一模一樣。
演得好不好屈青宇不在意,就想看看那個別人捧上天的君莫問是個什么樣子?
說實話,名氣大的姑娘他見過不少,比如舒太傅家的千金,以才華出名,又比如鳳棲樓的玉蝶姑娘這一眾,那更是數不勝數了,但君莫問這么個出名法,他倒還真沒見過。
你說沒才吧,她也能和“才華”二字沾上兩分,不然怎么說她唱的“梁?!辈灰粯幽?,你說人家清白吧,偏偏又是在戲樓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謀生。
故而,屈小侯爺真真是萬分好奇。
去燕子回樓不像玉棲樓這種地方,沒這么顯眼,一路上走過去得路過不少地方。
不過,他們這一眾人最好玩樂,雖是紈绔子弟,卻從不坐轎子之類的,就愛大搖大擺、三五成群的往長安街上走。
譬如眼下要去燕子回樓的路上,剛看了一會耍猴,又瞅了幾眼雜技,現今正路過一家酒肆。
這酒肆雖比不得洛陽的萬古樓,但在長安也算是小道消息最為精通的一個地方,當時都城還沒牽過去那會兒,也紅火了不少時日。
屈青宇這人素來愛聽稀奇古怪的事,頓時起了興致,眉角一挑,看向一旁的成銘:“進去坐坐?”
“坐坐?!背摄懮茸右缓?,兩人作勢便要往里走。
不過嘛,這吃喝玩樂人人都愛,并非只是世家子弟的專利,只是平頭百姓有平頭百姓的玩樂,世家公子有世家公子的吃喝罷了。
此刻,兩人還未跨進酒肆門口,就聽的里面的人議論的熱鬧,各式各樣的都有,便忍不住停步聽了一會兒,只聽聞:
昨兒武林盟主的兒子,同魔教教主爭女人時又打了一架;
聽說,今兒早上,張瞎子又寫了一本新書,寫的是一位王爺和丞相的事,讓隔壁鋪子的書生讀了兩句,哎喲,那詞句喲,羞死個人;
有聽說,當年飛升了兩位仙人的靈山圣教,如今被后輩敗落的飯都吃不起,聽聞為了二百五十兩銀子,把自己徒弟都給買了,嘖嘖嘖,真是喪盡天良……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
兩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的有趣,正欲抬步進去,卻聽得里面有人道:
“聽說,咱們長安尚書席良家的公子,昨兒同洛陽一位花家的小姐定了婚事。”
“花家?莫不是洛陽那位做茶葉生意的花家?”
聽說那家小姐挑的緊,前兩年子多少人來求親,就是沒一個瞧得上眼的?!?p> “那些人如何能與尚書家的公子相比,聽說,那位席家公子不僅人長的好,還是當朝翰林院首張大人的門生,更畫的一手好畫,圣上都夸過,天下間沒幾個能比的?!?p> “那倒是……”
聞言,屈青宇正欲跨進的腳步,又收了來回來,轉身便要往回走。
“尚書公子席以歌,說起來還是你同窗?”成銘跟在屈青宇身后,了然一笑,悠哉悠哉道。
屈青宇卻擺了擺手:“他那人,打小就和咱們這種紈绔子弟不是一路的,人家的大喜日子,還是莫去給人添堵了?!?p> “這話倒是說的有自知之明,不過,那位花家是個什么人物,竟會被席以歌瞧得上。”成銘和席以歌雖不是同窗,但也聽過他的名聲,遠遠的也見過幾回,孤高的很,反正跟他們這種混日子的一道的。
“估摸著又是一位書香世家的紅粉佳人罷?!毖粤T,屈青宇跨著大步離開了酒肆。
走在集市上,兩旁的滿目琳瑯也沒心思去看,腦子竟又想起了酒肆里的話來。
席尚書家的公子席以歌,昔年的同窗,生的是唇紅齒白,是他們當年那一眾的佼佼者。
不僅學問好,更是一副好秉性,見過的人沒有一個不說好的,自小就被老侯爺念在嘴里的珠玉,便是翰林院首的恩師張大人,也都奉為得意門生。
不過,成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