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小侯爺當(dāng)眾悔婚
君莫問打開院門時,瞧見的就是蹲在墻邊的屈青宇,樣子十分可憐,聽見開門聲這才抬起頭來,正對上君莫問的眼睛,人家還沒來得就疑惑,他便又迅速低下頭去了,瞧著越發(fā)的委屈可憐。
屈青宇不敢抬頭去看她,生怕她問他來干什么,那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走到這里就已經(jīng)用光了。
隨后,便聽見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屈青宇聽在耳朵里越發(fā)不敢抬頭去看,心想著她索然是不愿見他的,生分的竟連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回想著以前的日子,越發(fā)覺得自己混賬,一切都是自個兒自作自受,枉顧真心,怨不得誰。
思及此處的屈小侯爺越發(fā)覺得自己沒臉待下去了,正欲起身時,卻因蹲的久了腿腳發(fā)麻,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上,好在被人適時扶住,抬頭去看,正對上心里那張柔和的面孔。
“阿......阿問?!鼻嘤钣行┎桓抑眯诺目粗獑?,似是沒想到對方還愿意搭理自己。
君莫問沒有回答,許是不知該說些什么吧,只是將手中的熱水遞到他手中,留下一句“進來吧”,便轉(zhuǎn)身進了院門。
聞言,屈青宇目瞪口呆的看著君莫問走進院門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兒才跟上去,不知怎的,心里一股熱浪襲來,險些打濕了眼眶。
能見上一眼已是奢侈,而今一切,已是意外之喜。
若說先前的是情絲萌發(fā),而此刻,風(fēng)流無雙的屈小侯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何為“喜歡”二字,只是屈青宇的喜歡來的太過殘忍,也太晚,直至春紅紛飛,夏季的風(fēng)揚起那最后一抹嫣紅的時候,才后知后覺的想要伸手去接一接。
只是啊,春花絢爛一季,從來都是留給有心人折取的,你既無心,別人亦不會強求。
屈青宇捧著水杯跟在君莫問身后,看著他的背影,相識許久,這是他第一回發(fā)覺,原來君莫問的背影是這般孤寂的,即便是走在這花紅柳綠的人世間,也兀自站成了一抹融不進的留白。
第一回,看著君莫問,屈青宇心里有些生疼,君莫問的艱難困苦,他是一早就知道的,雖說苦則苦矣,到底和自己沒多大關(guān)系,又見她平日里從容淡定的樣子,便越發(fā)的不放在心上。
歲月雖從不曾厚待過她,但從未見她從未責(zé)怪過歲月,先前,屈青宇只當(dāng)她心性堅韌,殊不知,今時今日的從容沉穩(wěn)正是那一日一日的苦難中磨出來的,不曾想,自己也成了坎坷路途上的另一把利劍,含笑著一寸一寸的刺進去。
“阿問......”那一刻,屈青宇只覺得心痛至極,看著眼前的背影,便不自覺的喊了出來。
“嗯?”君莫問不明所以的看向屈青宇,只見對方泫然欲泣的樣子,心下駭然。
看著君莫問,屈青宇往前走了兩步,明明和往日一樣的容貌,偏叫他從中出幾分孤獨來:“阿問,若我說......若我說我是真心,你可信?”
聞言,君莫問有過一瞬間的詫異,隨即釋然的笑了,記得先前,屈青宇最喜歡看她這樣笑,好似世間萬物都入不了她的眼,十分坦蕩瀟灑,如今落在眼里,只覺得越發(fā)忐忑。
微風(fēng)中,晨曦里,只聽得她一字一句道:“彼時,你是年少輕狂易愛風(fēng)花雪月,我又何嘗不是少年易氣容不下半粒沙塵,屈青宇,情之一字,從來就不是兩情相悅那般簡單,我這半輩子,所求所愿從來都是背道而馳,唯有這情字,想求個干凈澄澈?!?p> 那天,晨曦落在君莫問的發(fā)間,微風(fēng)吹起她的裙擺,影子在地上起起伏伏,她就靜靜的站時光里如是說道,直至多年后,屈青宇再回想起來,仍是摧心肝的難受。
回去的路上,回蕩在屈青宇腦海中的一直是君莫問那句話,她說她想求個干凈澄澈,可他早就污穢不堪了。
那日在茫茫街市上,只見那位自詡風(fēng)流的屈小侯爺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巴掌,隨后只見那張白凈好看的臉上留下通紅一片。
屈青宇和舒家小姐的那門親事尚還沒說出個子丑寅卯來,結(jié)果他娘便又等不及了,早早的就邀了人家過來,生怕晚了一步人家姑娘就飛走了似的。
飯桌上,屈青宇冷眼瞧著兩家人樂的跟一家人似的,心里只覺得十分凄涼,突然就想起了成銘那句“怕護不住一顆真心的話”來。
罷了,情之一事終歸難以兩全,既然已經(jīng)是污穢不堪了,在多幾道污漬也沒什么。
屈青宇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看向他娘,只見他娘正拉著舒家小姐的手,對著小姐身旁的舒太傅笑的殷勤,說是下月十二是個好日子,今兒才初七,準(zhǔn)備準(zhǔn)備也還來得及,問問太傅怎么看?
那邊舒太傅倒沒說什么,那位舒家小姐卻是先紅了臉,眉眼含羞的看了一眼屈青宇,隨后便羞得再不好意思抬起頭來,他娘見了笑的更歡了,舒太傅瞧著自家女兒捋著胡須笑的和藹,屈青宇在一旁看著,好似個局外人一般。
正是其樂融融之際,只見那位屈家游手好閑的小侯爺起身離了坐,行至舒太傅跟前,掀了衣角便是一跪,嚇得舒太傅筷子上的肉直接掉到了桌上滾了兩圈,驚魂未定道:“小侯爺這是……”
正當(dāng)舒太傅心下疑惑之際,只見那位屈小侯爺擲地有聲道:“屈青宇心里有人,怕委屈了小姐......”后面的話沒說,舒太傅手邊的瓷碗便已砸碎滿地,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驀然出現(xiàn)這番局勢,屈家一雙父母瞬時就愣在當(dāng)場了,待回過神來,哪里還有舒家父女的影子,只剩下打落在地的碎碗在無聲述說。
“孽障,孽障??!”隨即,只聽得老夫人捶胸頓足罵道,就差沒斷了那口氣。
隨后,屈青宇便被關(guān)在了家中,隱約也聽到了些外頭的消息,聽說舒家的小姐沒想開尋了死,脖子往梁上的白練上一掛,將死未死之際被人救了下來,舒夫人死的早,舒太傅把自家閨女看的跟命根子似的,這下兩家的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
老侯爺攜了夫人載了滿滿一車的補品上門賠罪,等了半晌人家連門都沒開,只好灰溜溜的回來拉了回來。
便是街上遇到了舒家太傅,這邊想找個機會賠罪,那邊冷哼一聲理都沒理就直接走了,后頭的幾位大人們哈哈笑著說沒事,沒事。
屈青宇聽了后沒說什么,只是忍不住笑了笑,心想著,總歸舒家也不會真的就讓她尋了短見,再者,兩人才堪堪見過兩回,哪里值得的她真的就生死不顧了,說到底,不過是覺得被她這種登徒浪子回絕了,面子上過不去罷了。
所以說,屈青宇最不愛同這些官家小姐惹上關(guān)系了,渾身上下都是心思。
自那日后沒過兩日,屈家的小侯爺駁了太傅家的千金的消息,整個長安都傳開了,滿大街都是看熱鬧的,茶余飯后都忍不住問上一句“你說說,那屈家的小侯爺圖的是什么呀?”
“你管他圖什么,侯爺太傅的事是咱們這些能管的么?!?p> “可不是,咱們吶,只管看熱鬧就對了?!?p> 圖什么?
只是想把那顆淤泥中的真心撈出來洗刷洗刷,好叫自己有一日能干干凈凈的捧到她面前。
有時候,屈青宇也在想,那人相貌平平,性子也冷清,放在人群里一抓一大把的那種,怎么就一點一點走到心里去了呢?
后來,老侯爺和夫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屈青宇就是不低頭,雷打不動的跪在祠堂,就是不說一句軟話。
有什么法子呢,放進了心窩里的人,總不至于拿把刀剜了去,何況屈青宇一向惜命的很。
都說“兒女是前世的冤家”,今生是來討債的,侯爺夫人看著祠堂跟前那個“討債”的人,心里到底是狠不下心來。
“那位君......姑娘,是姓君吧?”夫人走到屈青宇身旁,對著滿堂先人深深的磕了一個頭。
屈青宇別過頭不忍相看:“君莫問,燕子回樓的花旦?!毕雭硭锸窃缇椭懒?,先前沒放在心上,后來瞧著不對勁,這才忙著給他說親罷。
聽罷,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可曾想過,便是我和你爹不攔著,侯府又能否容得下那位君姑娘?”
“她雖非侯門貴女,卻比我成器的多,說起來,倒是我高攀了她?!鼻嘤钭孕』燠E民間,便也不在意那些身份地位。
聞言,夫人卻是笑了:“一時歡情尚可,可日子一久,再深的情意也被磨淡了,即便是你娶了她入府來,你雖不計較,卻也攔不住旁人去計較,于是,她為了你,學(xué)著侯門夫人該有的模樣,好叫你不至于被人背后指點,如是這般,她也終于成了旁人眼里該有的模樣,可是啊,有一日你外出回歸時,突然瞧見那個放在心尖尖的人,站在門前等你時的樣子同那些名門貴女一般模樣了,那時你便會覺得是她變了,變得不是你當(dāng)時心心念念那個人了,負(fù)了你那份情,她亦會覺得是你變了心,此后,你二人都覺得很是情傷,再回想起當(dāng)年那份純真時,也生了兩分不可言說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