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翊辰站在宮墻邊,雙眼空洞,靜靜望著一扇門。
那是他母親的小院。
母憑子貴,生下他后,母親就急著遷往安喜宮。在這里生活了六年,妹妹剛出生幾個月,母親便去世了。
對外的告示是產(chǎn)后病重。
只有溫翊辰知道:以為養(yǎng)生蓄銳的補(bǔ)藥被人填了東西。這甚至是偷著與普皓長賀玩發(fā)現(xiàn)的。
“子淵?!?p> 溫景辭站在他的身后,褪下皇袍,身著一身簡練。手里撐著一把傘,眼睛也半瞇著,絲毫沒有天子的模樣。
“正午來訪?朕還需要休息呢?!?p> “我這兩天心神不寧?!彼麌@了一口氣,腦袋輕抵在對方的肩膀上“長姐,雙齡,普皓長賀,林秋栗和林秋森……還有那個元婧,我總覺得不對勁?!?p> 溫景辭抬手摸摸他的腦袋,落下去再拍拍他的肩膀。
“今天上朝,周裕盛那些又催我立丞相,王之反駁,接著兩邊就吵起來…”他也嘆了一口氣“林周英要是沒辦成,林家就倒了。到時候給周裕盛按個罪名,再讓趙憲挑動關(guān)系,很快的?!?p> “要是辦成了呢?”
“辦成了,”他將溫翊辰扶起來,打趣的笑了笑“那林家的命運(yùn)就看林秋栗了。”
溫翊辰?jīng)]有反駁。
耐不住燥熱,溫景辭要他一同前往亭子里坐坐。走到一半,突然看見裴公公碎著步子,著急忙慌的四處奔波。
裴公公一看見皇上,那眉毛立刻成八字,嘴卻是上揚(yáng)的,滿眼都是溫景辭。步子明顯邁得快了,差點(diǎn)就跪在他面前。
“皇上,殿下?!?p> “這時段有什么事?”
“皇上,您忘了您約了赤云將軍,她正在偏殿等著您呢?!?p> 溫景辭一拍腦袋,邊懊悔邊抱怨的伸手指指點(diǎn)點(diǎn):“哎呦,我…朕就知道有要事!你以后別正午貿(mào)然進(jìn)宮了!裴六,送煜王出宮。”
“是?!迸峁珡澭饕?,低頭走到溫翊辰面前,伸出右手“請,殿下?!?p> 溫景辭順了一口氣,加快步伐。他喚來江北述可不是特意來敘舊的。
太后壽辰要到了,行動也要跟上。
踏入偏殿,他便放輕腳步,悄然無聲的慢慢走進(jìn)去。剛看到半個座椅,便驟然出現(xiàn)一人影,未見其人,手先穿過帷幔直向溫景辭,隨后才騰過身,看到來者的面目。
她睜大雙眼,緊急偏離方向。因?yàn)樯眢w慣性,最終穿過他的脖頸旁,手掌摁在支柱上。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拍手叫好:“不愧是赤云將軍,身手不凡。”
“皇上恕罪…”
“不用拘謹(jǐn)?!彼话牙鹨蛳碌娜耍灶欁缘淖叩阶雷忧?,親自沏茶倒水。
江北述不敢多言,只是站在原地盯著他的動作。
待了一會,溫景辭轉(zhuǎn)身坐下,抬眼打量一番對方:身穿上等夏裝,雖說上等,大概是仆人按規(guī)矩裝扮的。將近八尺的身高和英氣逼人的眉眼,根本無法看出她是個女孩。額頭處有一道不明顯的傷疤,整體看起來就是剛從土里站起來。
“這次戰(zhàn)事連捷,你作為將領(lǐng)功不可沒。此次把你叫來是要嘉賞你一番。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江北述笨重的舉起手,木訥的回復(fù):“回皇上,沒有?!?p> “這就讓朕更不好再吩咐另一件事了?!?p> “皇上盡管吩咐!”
溫景辭放下茶碗,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小聲說道:“你可知申演?”
“蘇大人身邊的侍衛(wèi),十三軍出去的好身手?!彼龑Υ鹑缌鳎蝗环磫枴氨菹乱覛⒘怂麊??”
“嘖,”溫景辭皺眉推搡一下,“朕每次與你們這些武人說話都費(fèi)勁!朕要你去蘇里和的地盤上護(hù)送一批貴重東西。但東西不要護(hù)送回來……朕會派人與你同行,具體事項(xiàng)你聽他安排便好。朕只要你保護(hù)好隨行隊(duì)伍的安全,一旦與申演對峙,不得暴露身份?!?p> 她點(diǎn)頭,義不容辭的肯定:“臣遵旨!”
溫景辭回坐,上手捏玩茶碗,閑聊開口:“你跟林家三姑娘關(guān)系怎么樣?”
江北述摸不著頭腦,眨巴眨巴眼,點(diǎn)頭表示還好。
“那你怎么看待煜王要和她成親?”
“皇上,林姑娘和煜王殿下從小相識,她早已對殿下傾心不已。殿下又親自請婚,這樁婚事算是一件美談。”
林秋栗傾心不已?
他禁不住笑了出來,想起春獵當(dāng)日林秋栗堅(jiān)定的要抗命悔婚,抗命這種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
“罷了,你先回去吧。過會兒會有人登門拜訪的?!?p> “是?!?p> 惦記著有人登門拜訪,江北述沒有逗留,直接回到家里,等待著那人。
江鎮(zhèn)看見自家女兒穿著正式衣服,在正廳正襟危坐,兩眼放空,但眉頭緊鎖。
“萍兒,”他走過去,發(fā)問“是去了哪里,聽了什么變故嗎?”
“父親…”江北述只是抬眼回應(yīng),仍然坐在那里,沒有其他動作“沒有,我剛從宮里回來,要等一人?!?p> “等人?是宮里人?”
“不知道。”她嘆了一口氣,恢復(fù)了精神,伸了個懶腰“這次回來,我要修養(yǎng)一段時間再說?!?p> “怎么了?有傷到哪嗎?”
“不,”她干洗一把臉,將手停在眼前“死了太多人,我有些累了?!?p> 江鎮(zhèn)從喉嚨里發(fā)出沉悶的同意的聲音,而后走到另一張座椅旁坐下。
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小廝跑來通報(bào)。
“大人,趙公子來了?!?p> “趙公子?”江北述疑惑的看了一眼江鎮(zhèn),回過頭來吩咐“好,讓他過來吧。”
坐在一旁的江鎮(zhèn)微微一笑,扶著桌子站起來,轉(zhuǎn)身要走。
“父親,你要走了嗎?”
“這小子,就是宮里派來的人。我可不能聽機(jī)密?!?p> 她瞪大眼睛,歪頭看著江鎮(zhèn)離去的背影,不可思議的自言自語:“趙憲是宮里人?”
“啊,江北述!”
趙憲生龍活虎的跳進(jìn)來,臉都要笑爛了。手里提著幾個‘禮品’,一起推到江北述懷里,像自己家一樣坐到椅子上。
“快看看,我從城北買的小酥餅,他家生意很好,我排了好久的隊(duì)?!彼靡獾撵乓拔疫€拿了一壺酒,小杯小酌,夠意思吧?!?p> 她將手里的東西放到桌子上,扭頭看看他跳脫的樣子,想問的話又張不開口去說。
感受到熾熱的目光,他回頭對上她認(rèn)真的眼睛,趕緊停下動作坐好:“哦哦,我懂你意思。放心吧,有我在,這個任務(wù)保準(zhǔn)給你完成。”
“什么?真是你?你是宮里人?”
“什么宮里人?”他不滿的噘嘴“我只是才華橫溢被重用而已。我可不玩朝政那些,不用那么看我?!?p> 聽他這么一說,她才坐下來,打開包裹欣賞里面的食物。
“大人!大人!”小廝喘息著跑進(jìn)來,指著外面“打起來了!”
江北述嘆了口氣,煩悶的走出去:
從早上就沒消停過!
而大門口打斗的不是土匪,而是想進(jìn)卻被抓住的林秋森?,F(xiàn)在正在一人打仨。
溫雙齡也很頭疼。自己是裝傻,沒想林秋森是真傻。她蹲在大門口,無奈的背對著他。
不久,江北述出現(xiàn)并制止了打斗。林秋森也收回武器,與她保持距離。
“你是誰?”他警惕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