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崇一直耿介于他夫人在世的時候從未對他解釋起自己的過去,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每次想弄清楚這件事情的時候,看看眼前的人又覺得沒必要了。
深愛的人能夠陪伴在自己身邊,管她過去又如何。
叛徒也好,乞丐也好,犯人也好,風(fēng)塵也好…他又不在乎。
可現(xiàn)在不同了,他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卻一點眉目都沒有。
她的過去…究竟在哪里?
既然那枚雪蓮章出自東夷國,那他就好像眼前開始看到了一條路,有了一點方向。
回府尚未喘息,他便差了人去尋一點下落。
要說效率,楚文崇手下的暗士絕對在安陵城的排行榜上能拔得頭籌。
也不知道他怎么訓(xùn)出來的。
當(dāng)天夜里就回了消息:
畫在一個女賊手上,那女賊有一位師傅,那人同樣來歷不明,就在畫被偷之后緊跟著消失了。
楚文崇當(dāng)晚就炸了。
他必須找到這個賊,問出她都知道什么,她師傅和當(dāng)年的人有什么關(guān)系。
恰好他要行動的時候惜言也攤上了另外的麻煩,他這個麻煩沒搶到先機(jī)。
后來辛慕知道了他也要拿惜言,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他清楚自己這位先生的手段。
朝惜言不能落在他手里。
這回再衡量,相比之下韓錚那兒倒算是個安全的。
若是惜言一直待在自己的別府還好,就三天的時間,起碼是安全的。
可她偏偏還要出去,暗士一個個跟長了千里眼一般,反應(yīng)極快,這出去了不等于自投羅網(wǎng)么。
沒辦法,只能再快一步了。
他其實心里也在期盼,人都送給你了韓錚這回別再掉鏈子了。
你家那么多孩子,總得保住一個吧。
沒想到,一轉(zhuǎn)眼,人又消失了。
奇了怪了。
相比惜言,明修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等他再睜開眼,發(fā)現(xiàn)的卻是自己被鎖在一個不知道哪里的地方。
太暗了,他看不清周圍,只是覺得很冷,如今早已入春,可他卻如處深秋。
“誰派你來的?”
周圍有聲音響起。
“誰?”
明修看不清周圍,也聽不出是誰在問自己,但是可以聽出對方是一男子。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只需告訴我,誰派你來的?”
“在下韓府當(dāng)差,自然是韓大人?!?p> 他沒有隱瞞,也沒必要隱瞞什么,這些事情都不是秘密,就算是個賣豆腐的想打聽出來也不是什么難事。
“不是他。”
明修再沒應(yīng)答,
他多年前雖被迫歸順韓錚,但他到底還是個頗有幾分骨氣的,那些不堪的勾當(dāng)他是一件沒參與,要真查起來也算是底子清白的。
惜言這件事,實是受了辛慕的吩咐,他不能拒絕財主。
可也不能出賣財主,不光是銀子不銀子的問題,他的本性也不允許他這般。
“韓錚怎么會知道朝惜言的所在?”
那人接著問到,語氣中沒有什么不悅。
“不清楚,大人讓我去我就去了。”
他撇清道。
話音剛落左臂上便中了一枚石釘。尚未看出石釘自何處而來,他同時被那股強(qiáng)勁的力道逼得后退,石釘直逼入骨。
“你再想想?!?p> 對面人的語氣還是沒什么不悅。
此時明修已經(jīng)滿頭大汗,他被迷暈后才清醒不久,身周本就沒什么內(nèi)力護(hù)著,此時中招同尋常人無異。
他此時還能撐著全靠習(xí)武之人沒少吃過苦。
“我只是奉命辦事?!?p> 他仍舊沒松口,忍著疼回道。
這次是右腿。
他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只能半跪在地上,仍然抬著頭,仿佛在用最后一絲力氣想看清楚那人身份。
“你…究竟是誰”
他不住地喘著氣,任由身上的血流到地上,自己恐怕兇多吉少了。
“這樣吧,名字換名字,很公平。”
那人語氣沒有變化。
“就算…我知道了…恐怕也沒機(jī)會…”
明修的聲音越來越弱。
這石釘本身倒不至于傷人至此,可是隨它而來的力道卻讓人無法抵抗,仿佛這小玩應(yīng)兒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怪強(qiáng)勁的力量一般。
“我這里還剩3枚,你還有3次機(jī)會,想清楚?!?p> 那人下了最后通牒。
明修撐著地,他終于還是沒有力氣再抬頭:
“韓大人昨日府上被送了一封密信,信上寫著韓小姐今日的行跡,寫信之人并未留名,所以大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他只是差我去看看,未曾想信上所說竟然是真的?!?p> 這回他真的沒騙他了,因為這信是真的,韓大人不知道也是真的,若不是辛慕有意安排,他確實只應(yīng)該知道這些。
對面一時沒了聲音,明修不知道是不是人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他忍著疼又開口道:
“我只是奉命辦事,那時候有人攔我,緊跟著韓小姐也消失不見了?!?p> 他想看看捉他的人和救下惜言的人是不是他們同一批,若真是如此,韓錚那邊不回去就好了,可是辛慕那里…自己怕是沒法子交代了。
說完只聽嗖嗖嗖三聲,又飛來三枚石釘。
這回卻沒傷到他身上,而是全部釘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這次只是警告?!?p> 說完便徹底沒了聲音。
明修此時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里的黑暗,他想看看周圍能不能發(fā)現(xiàn)一些什么。
他伸手拔起地上的石釘,發(fā)現(xiàn)那上面紋這一處他沒見過的騰紋。
他從前是外府鏢師,天闊水遠(yuǎn)的行過不少地方,雖不知這騰紋具體的指示,但一看便知并非大岳的樣式,倒是有點像…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烏明國。
烏明國多年前曾發(fā)生王廷政變,現(xiàn)在境內(nèi)處勢幾乎四分五裂,這里怎么會有他們的人?
在看那東西小巧精致,除非內(nèi)力極強(qiáng)勁的人,否則這東西沒這么大的威力會傷他至此。
明修心下惶惑,雖不知此人是誰,但縱使自己未被傷,與他一對一的相見,也絕非對手。
不知此時是什么時辰,等他再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扔在了城外的野樹林里。
周圍仍舊一片漆黑,抬頭看天望不見月,頭頂淅淅瀝瀝的淋著小雨,周圍隱約能聽到幾只野狗的吠叫。
他的傷口沒有包扎但是血已經(jīng)止住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爛不堪,和之前在蘭楓閣之時儼然若兩人。
心想著韓府算是不用回去了,可他還能去哪里呢。